城乡孩子的语言差异一种文化资本的传承.docx

1、城乡孩子的语言差异一种文化资本的传承城乡孩子的语言差异：一种文化资本的传承南京社会科学鼬嘲呵姻教育学研究2oD4牟第8期锄余秀兰(南京大学教育科学与管理系副教授,博士南京210093)摘要:由于城乡孩子家庭环境与早期教育所积累的文化资本的差异,致使他们对教育制度所要求的规范语言的熟悉程度不一样,从而也导致了日后在正规学校教育中学习成绩的差异.关键词:城乡差异;语言发展;文化资本中图分类号:G61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8263(2004)08007904城乡社会发展的差距已成为当今中国社会最为关注的话题,而教育上的差距既是城乡差距的重要内容,又是城乡差距的重要原因,所以如何缩小教育上

2、的城乡差距,让农村孩子接受更多的教育,从而更多地融入城市社会,同时也让更多有知识的农村青年参与农村社会,是缩小城乡社会差距的重中之重.但目前农村的教育却在诸多方面处于不利地位,除了师资,经费,设备等方面存在的明显弱势外,高考,课程,语言学习等方面也有城市中心现象,从而不利于农村孩子的学习,使大量的农村孩子受不到足够的教育,城乡的差距也因此而越拉越大.本文试运用文化资本理论,对城乡孩子的语言差异进行解释与分析,以期对相关政策的制订和农村教育的改革有所启示.一,一个个案调查的结果笔者选择了张乐平三毛流浪记中的一组图画,于2002年5月在皖南的一所县城小学一年级和一所乡中心小学一年级各随机选取了30

3、名学生,让他们看图写话(不会写的字以拼音代替).该组画有4幅,第一幅,三毛在吃饭,并喂鱼刺给小猫吃,一只小狗看见了,跑了过来.第二幅,小狗抢小猫的鱼刺.第三幅,三毛将小狗赶出了门外.第四幅,三毛回来,发现小猫正在吃他碗里的鱼,很生气.调查结果如下:第一,乡村孩子只有3人能完整地叙述故事;12人能基本说清故事情节,但有遗漏细节或细节错误现象;其余l5人存在叙述不完整,不通,错误,文不对题等现象.而县城孩子中,除1人未看懂图,1人未完整地叙述故事外,其余皆能基本完整地叙述故事.这里选取几个农村孩子为例:例1:在一天中午的时候,三毛在吃饭,他家小猫和小狗来了,三毛把吃的鱼刺甩给了小猫吃,小猫在吃香鱼

4、刺的时候,小狗和小猫争起来了,三毛生气地把小狗赶走了.三毛回来的时候,发现小猫在吃他的鱼,他很生气.(最完整最好的一位)例2:有一天中午,小华在吃午饭,猫来了,小华?79?南京社会科学钢黼教育学研究把鱼给猫吃.狗看见了,狗就咬猫.小华看见了,就把狗撵出去了.(故事不完整,最后一幅画未说)例3:有一天,中午三毛在吃饭.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两只猫在三毛的家里.第三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三毛生气了.第四天,中午三毛家里又有一只猫在他家里,三毛又生气了.(错误,基本未看懂图,而且把一个连续的故事变成4天的故事.这种写法,除此之外,还有1人.)例4:这天中午吃饭.小猫和小狗.小狗和小猫.小天下面的好.

5、(严重不通,或不清楚看图说话是怎么回事,只介绍了画面事项,未将它连成故事)例5:有一天小兰妈妈在街上卖菜,小兰自己煮饭吃.小兰正在吃饭,妈妈卖菜来了,看见小兰在吃饭妈妈看见了妈妈看见了小兰在吃饭妈妈看见了小兰在吃饭.(严重文不对题)第二,不仅能完整叙述故事,而且用词丰富形象,富于想象,并注意前后句子的连接,注意交代事情的前因后果,只在县城孩子中发现.例如从用词角度看,县城孩子用了许多生动形象的形容词,副词,动词和比喻,如仅表示生气就有很多种表达:”火冒冒”,”气得直发抖”,”气坏了”,”头上冒火”,”气昏过去了”,”气得三根毛都翘起来了”;另外还有其它一些较生动形象的词如”一干二净”,”满头大

6、汗”,“乱七八糟”,”窜出来”,”扑上去”,”喵喵”,”汪汪”,“连忙”,”好象”,”突然”等;此外,还用一些比较书面化的语言如”于是”,”食物”等.而农村孩子只是平淡简单地叙述故事,所用的稍微生动一点的词仅为“突然”,”发火”,”生气”,”冲过去”,”偷偷地”.以下选取几个县城孩子为例:例6:三毛在吃早饭的时候听到了小猫的叫声,他想肯定是小猫饿了,他把一条鱼给了它,一只野猫闻到了香味,野猫就跟小猫打架.三毛火冒冒地说:这是我家猫吃的,不是你吃的.三毛就把野猫赶走了.他回来的时候一看,连自己的小猫都吃他的鱼,他说我应该也要骂它的.例7:有一天,三毛吃饭时,有一只猫跳进来,它喵喵地叫着,好象在说

7、它肚子饿了.于是,他就给那只小猫一条鱼,又来了一只大黄狗,它汪汪地叫着,它就跟小猫打起来.三毛生气地一脚把大黄狗踢出2004年笫8韵锄去.他一看桌子上饭碗,小猫全都弄得乱七八糟的.例8:有一天,三毛在吃鱼,小猫看见了,就喵喵地叫,三毛就给小猫吃了一个,花狗猛扑过来,抢走了小猫的鱼.三毛看见了,把小花狗给赶出了门.三毛回头一看,小猫趴在台子上,把鱼全给吃了,三毛头上都冒烟了.第三,另一个比较明显的区别是,县城孩子的叙述中有许多画外想象(有10人之多),而农村孩子中则没有.画外想象举例:例9:有一天中午,小明在吃饭,小花猫和小狗在桌子底下,小明把鱼刺给小猫吃,小狗看见了,跑过来咬小猫.小明看见了,

8、他把小狗赶走了.小猫蹦到桌子上面吃鱼.小明回来一看,小猫在桌子上吃鱼,也把小猫赶走了.小猫和小狗跑到草原上翻跟头以后.小猫和小狗又成了一对好朋友.第四,城市孩子对图画细节的把握比较好,农村孩子则描述得相对简单.这可从上面的举例中清楚看出.二,文化资本理论的解释文化资本理论最着名的代表人物是法国学者布尔迪厄(PierreBourdieu).所谓文化资本,是借助不同的教育行动(传播式教育,家庭教育,制度化教育)传递的文化物品,有具体的,客观的,体制的三种存在形式.J布尔迪厄认为,运用文化资本这个概念,可以解释不同社会出身的学生在学业成就方面差异的原因.他指出,家庭出身不仅仅通过单纯的经济收人来影响

9、求学的孩子,文化资本的传承也是阶级再生产的重要一环,”在剔除了经济位置和社会出身的因素的影响后,那些来自更有文化教养的家庭的学生,不仅具有更高的学术成功率,而且在几乎所有领域中,都表现了与其他家庭出身的学生不同的文化消费和文化表现的类型.”J可以看出,布尔迪厄的文化资本概念提供了一个处理文化和社会选拔现象的复杂框架,提出了关于家庭和文化资源以一种微妙方式影响学业成功的新颖观点.从文化资本理论来看,语言作为一种家庭文化资本,对孩子的学业成就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一般来说,中上阶层的家庭所使用的语言更接近于学校教育所使用的语言,两者有更多的同质性,这样中上?80?南京社会科学鼬呵随教育学研究阶层的子女

10、在家庭中所养成的习惯就被转化成一种有利于其学校学习的文化资本,因而也更容易取得学业的成功.布尔迪厄认为,获得一种语言就获得了一种语言关系,获得的模式自身表达了获得者社会特征和获得内容的社会特征之间的客观关系,故正是在语言关系中,一个人才能发现构成资产阶级语言和工人阶级语言之间最明显的区别的原则.他认为对语言的掌握有两种模式,一种是由家庭教育工作所传递的,称为”语言的实践掌握”(thepracticalmasteryoflanguage);一种是学校所要求的,称为”语言的符号掌握”(thesymbolicmasteryoflanguage).所以,教育的功能正在于把由家庭培养的实践掌握转化成学校

11、所要求的符号掌握.而学校中要求的语言掌握模式与优势阶级更为接近,所以优势阶级也更容易成功.相反,远离学术语言(符号掌握模式)的低阶层的失败率只能增加J.关注语言问题的另一个着名学者是伯思斯坦(BasilBemstein).他认为,社会语言代码指的是意义的社会构建,以及意义的多样性但又不脱离言语背景的语言实现方式.不同阶级的家庭在使孩子社会化并获得一种特殊文化身份的过程中,所使用的语言编码不同,中上阶层倾向于使用精密型代码(e.1aboratedcode),工人阶级家庭倾向于使用封闭型代码或局限编码(restrictedcode),而学校是以精密型代码及其社会关系体系为基础的.尽管精密型代码并不

12、具有特殊的价值体系,然而中产阶级的价值体系渗透于学习情境本身的结构中,故对于中产阶级来说,取得学业上的成功变得更为容易.而对于工人阶级来说,学校的符号类型与这些儿童的符号类型之间则缺少连贯性,”要求这类儿童转而接受以完全不同的角色关系及意义体系为先决条件的,而对必需的背景毫无切身感受的精密型代码,也许为他们带来了使其手足无措并有潜在危害性的经验.”】我国的情况与国外不尽相同,我们已消除了阶级对立,我们的文化教育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但由于各种原因,城乡差距依然存在,家庭语言环境和早期教育对孩子语言的影响也是存在的,上文调查的结果证实了这一点.从文化资本理论的?R12Oo聿牟笫8期锄角度

13、,可以更深入地理解我国城乡孩子的语言差异以及可能导致的学业成就的差异.在我国的学校教育中,使用的是普通话与书面语,考试对语言和文字的要求也是非常规范的,完全排斥乡土的,口语的和不规范的东西.普通话与书面语同土话(方言)与口语之间的关系,引用有关学者的话是”一种教育与被教育,改造与被改造,合法与不合法的关系”,”由文语所构建的世界正是教育体制,教育机会与教育者所要加于学生们的世界.这个世界由规范的知识,正统的思想与正当的情感所构成,它来自国家,来自城市,来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文化传承;而由口语所构建的世界则是在教育进入之前已经存在的世界,它的主要成分是区域与阶层方言,它代表着一种朴素的,乡野的,未

14、经过文化体系系统改造过的思想,情感,智慧与生活方式引.城乡儿童入学前对这种语言的熟悉程度是不一样的.书面语与普通话虽然并不是所有城市人的母语,城市人也使用方言和口语,但正如那位学者所言,它是”来自城市的文化传承”,是城市正式沟通的语言,即使家庭不用普通话交流,城市中也随时可接触到普通话.况且,城市家庭一般都会普通话和书面语,尤其在给孩子讲故事和读书的时候,都会使用普通话与书面语.更有一些中上层知识分子家庭日常的交流直接运用普通话,而且非常注重孩子语言表达的规范化与丰富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城市儿童很早(一般2周岁以后)就进幼儿园,而在幼儿园接受和使用的基本上是普通话,并有专门的语言课,会接触大

15、量书面语.在农村,则是另一回事.很多父母,自己本身就不懂得书面语与普通话,从来没有用这种语言与子女交流过.孩子所处的世界也是完全乡土的.再加上农村孩子上幼儿园很少,大多只上一年的学前班,而且即使上幼儿园,老师使用的可能仍然是土话.所以,可以说书面语与普通话对农村孩子来说是完全外来的,陌生的.至于作文,更是乡村生活中没有的,不需要的,”完全是文语世界根据自身需要而不是根据乡村百姓的需要设计出来的,在乡村生活中它凭空而来”】.但规范语和书面语又是主流的,合南京社会科学锄龇锄嘣姻教育学研究法的,体制的,现代的,学校也正是按照这种符号系统来评估,认定学生的.所以一旦进入学校,当家庭中形成的符号系统与学

16、校要求的符号系统发生冲突时,这些孩子就必须彻底抛弃掉在家庭或乡村中已经习得的那套符号系统,用文化资本理论者的语言,家庭的学习与学校的学习之间存在着不连续性.因而要取得学业的成功,也要困难得多.笔者曾在访谈中问过一个来自农村的高一学生”你觉得语文学习中的哪一部分最难?”他答:拼音.因为从小到大一直讲土语,在学校也是,甚至读课文也用土语.值得补充的一句是,语言的学习与掌握不仅仅直接影响语文科目学习,它也是学习其他一切学科的基础.三,对策与思考要让农村孩子更好地掌握教育制度所要求的语言和文化,有两种思路,一是使乡土的语言和文化成为各地教育制度的语言和文化,这样农村孩子在家庭和乡土就已经熟悉了这种语言

17、和文化,获得了文化资本,取得学业上的成功也不是很困难的事了.这也是乡土教育的主张.但困难之处在于,很多乡土的东西(特别是语言)并不能用书面的语言表达出来;而且每地都有自己的乡土语言与文化,如果都只限于乡土的,各种文化便很难沟通与比较,这显然不能满足社会流动日益频繁,社会发展日益开放的需求;更重要的,这个社会的主流文化是城市的,规范的,只限于乡土,不熟悉主流文化与语言,便无法进入主流社会,只能限于低地位的再生产.另一种思路是加强早期教育让农村孩子更早地接触教育制度所要求的主流文化与语言,以弥补其家庭教育与乡土环境之不足.虽然有文化霸权之嫌,但却是农村孩子进入主流社会,取得高社会地位必由之路,也代

18、表了社会发展趋势.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要完全否定乡土文化与语言,而是要更早,更好地取得进入主流社会和与他人交流沟通的工具.事实上,加强早期教育也是二战以来西方国家追求教育机会均等的一个重要策略.随着社会的发展,教2004年第8韵锄育机会的均等已不仅仅局限于入学机会的均等和教育过程中的均等,还要追求学业成功机会的均等,即结果的均等,它被视为二战后在”教育机会均等”整个概念内涵上的重要突破.为此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突出学前教育的平等.教育的早期延伸会补偿那些处于不利地位的儿童赖以成长的环境之不足.就本文所说的早期语言学习而言,农村孩子应该更早地进入正规幼儿教育机构,学习规范的语言与主流的文化;应该有更

19、多的接触广播,电视,网络的机会,从而有更多的接触规范语言和主流文化的机会,等等.当然在当前我国城乡差别还很大,在义务教育还未完全实现的情况下,就对农村的幼儿教育提这样的要求,难免显得有些为时过早,但这毕竟是缩小城乡差距的一个方向.*本文受到南京大学甚川优秀青年教育基金资助.注:】该方法受伯恩斯坦的启发而来.他在”社会阶级,语言与社会化”一文中,介绍了对两组5岁儿童(一组中产阶级出身,一组工人阶级出身)看图说话的语言分析.2法布尔迪厄:文化资本和社会炼金术>,包亚明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192201页.3法布尔迪厄,华康德:实践与反思反思社会学导引,李猛,李康译,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版,第212页.4Bourdieu,Pierre,andJeanClaudePasseron.1977.ReproductioninEducation,SocietyandCulture.LondonandBeverlyHills:SagePublications,PP.116120.5荚巴兹尔?伯恩斯坦:社会阶级,语言与社会化,张人杰:国外教育社会学基本文选>,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415页.67李书磊:村落中的”国家”文化变迁中的乡村学校,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80页,第81页.责任编辑:兆录?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