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一条鞭法的争辩.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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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一条鞭法的争辩
明代一条鞭法的争辩
一、一条鞭法以前明代的赋役制度
明太祖初即帝位,便制定了天下的赋役制度。
关于田赋方面是依照土地的面积并参以田地的种类及其肥沃程度而起税的。
土地的分类,大致采纳两种原那么,第一是以土地的天然形态而分,如田,地,山,林,溪,湖,塘,海,荡等,第二是以土地所旮权的归属而分,如属于公家的(不管公家自己营种或给人民佃种)统叫做官田,官地,官山,官塘等;属于民间的能够自由生意的,叫做民田,民地,民山,民塘等。
官民田地内的各类名称甚繁,如官田内有所谓还官田,没官田,断入官田,学田,皇庄,庄田,屯田……等;民田又有所谓新开,沙塞,寺观田……等。
各有其特定的意义及历史上的来源。
又依照土壤的肥沃程度,各类田地皆一般分为等那么,如三等九那么之类。
例如一等上那么没官田是。
各类田地的税率,除去上那么高过中那么,中那么高过下那么不用说外,一样说来,田的税率高过地的税率,地的税率高过山的税率;而官田的税率又高于民田,官地又高于民地。
税率的寡,在各州县间不同:
少者一那么或两三那么,多者在千那么以上。
田赋一般是一年分两期交纳:
在夏日开始征收者叫做夏税,在秋季开始征收者叫秋粮。
夏税秋粮,简称日两税。
夏税以小麦为主,但得以丝、绢、绵、钱、钞等物折纳,秋粮以米为主,亦得以同上述各物折纳。
米麦两项名日本色,其他折纳的物品,名曰折色。
用作缴纳田赋的米麦,名曰正项;另外还有类似户税的农桑丝及杂项钱粮,如鱼课、茶课……等,开始分项交纳,后来亦随同田赋一齐缴纳,故亦列归夏税秋粮的一部份。
杂项课程并入田赋内征收的结果,使得两税税目异样庞杂
(1)。
再那么各项税粮彼其间的折纳,因征收人员的非法,弊病滋多。
以上各项钱粮大致可分为两部份:
其一,存留,即存留于征收所在地;其二,起运,即解运于中央政府或本地之外其他地址政府的所在地。
各项钱粮皆有它指定的输送仓库,又多数有它指定的用途。
凡距离起解地较远或输送上较为不便的仓,名曰重仓口,距离较近,或输送较为方便的仓,名曰轻仓口。
用途较急的,为急项钱粮;较缓的为缓项钱粮。
因款项的缓急,以定起解的前后。
急项尽快起解,缓项依次起运。
关于役法,可分为两大类:
一类是对丁所课的税,一类是对户所课的税。
明代的户籍,一般分为民军匠三种。
男子年十六以下日不成丁,十六日成丁。
成丁始有役,至六十岁免役。
对民户民丁所课的役,要紧的有以下三种名称:
一,里甲,二,均徭,三,杂役。
里甲,是一种审编户口制度的半官式人民自治组织;也确实是州县行政上的,与人民供给赋役的地域单位。
其法以地域相邻接的一百一十户为一里,一里当中,推家产殷富的十户为里长,余下的百户分作十甲,每甲十户。
每一甲有领袖一人,名目“甲首”。
每一年由里长一人、甲首一人,率领一甲十户应役。
现在年由第一甲人户应役,明年由第二甲人户应役,第三年那么由第三
甲人户应役。
如此,每十年内,每一个里长,每一个申首,与每一甲人户皆依次连番应役一次。
十年以后,复审里甲人户的家资(可能以人丁和其所纳的钱粮两项的多寡作标准)消长,从头排定人户等那么的高低,以定里甲及其应役的顺序,如前循环充当。
故曰“十一周,周而复始”,里长甲首的职务,在统率一里及一甲的人户承办一里或一甲内的公众事务。
初时只限于追摄公事及催办粮差两项,其后有司征敛日重,凡祭祀、宴飨、造作、供帐、馈送、夫马,一切费用,皆责令里长甲首管办。
“均徭”是有常常性的在官府效劳的各项差役的通称。
被佥派的对象,是以丁为单位,而非以户,故与里甲不同。
均徭分为两大类。
一类是“力差”;一类是“银差”。
编派人户自办的叫做力差(力差初只限于切身充当,不得雇人替代,但其后由人户自行雇募的亦名曰力差),纳银与官府,由官府代募他人应役的叫做银差。
银力两差内项目极多,按项按款征派,备极繁琐。
均徭之外,一切在官府或在民间超级性的公众效劳,总称曰“杂役”或“杂泛”。
杂役多半属于临时性质,因事随时编派的。
以上里甲、均徭、杂泛三大类的各项差役,其负担轻重不一,但皆依照各人户的丁粮的多寡而编定。
那个地址丁指人丁,粮指应纳的银粮.丁粮愈多的户编愈重的役,愈少的户编愈轻的役。
里甲均徭之外,又有两种特殊的役,在各州县间亦极普遍地存在:
一为驿传,一为民壮。
驿传之职,在备办人夫马匹以转达官府文书,又措备廪给口粮,以待大小公役及带有关符的过境;使客。
民壮亦名民兵,选自民间,因此补卫所正式官军的不足。
初时设立本意,本用以征守,及后遂在官供迎送,递文移,及勾摄公事等。
以上里甲一役为正役,均徭、驿传、民壮,皆为杂役。
里甲、均徭、驿传、民壮四者合称“四差”。
賦与役的征收及解运期间,是彼此不一致的。
而賦内各项与役内各项,其征解期间多亦不同。
主持征收及解运的人员,往往亦不是同一的人员,面由各类不同名义的人员去别离地负责。
这些人员,在初时多半是从民间自行选出。
由上可知明代的赋役制度,在一条鞭法以前,确是复杂得很。
因为过于复杂,因此百病丛生(其详本文内不便细述),于是产生了一条鞭法的改革。
二、一条鞭法述要
关于一条鞭法的内容,作者已在《中国近代经济史研究集刊》第四卷第一期内《一条鞭法》一文内作详细的表达。
在那个地址仅能将一条鞭法的最要紧的内容粗略说一下。
一条鞭法,是一种历史上与地域上的进展,各时各地的方法都不见得完全一样。
但它最要紧的方法有三点:
一是役与赋的归并;二是赋役的征收与解运事宜,从民间自理改成由官府办理,三是各项赋役普遍地用银折纳。
关于第二第三两点方法至为明显,不必说明。
赋役的“归并”,或单独指编派的方式而言,或单独指征收与解运的期限与手续而言,或合指以上两方面而言。
所谓编派上的归并,是指课税的客体或其依照的原那么上的归并。
如赋的对象是田地,役的对象是户或丁,今将役的负担一部份或全数的课之于田地,这确实是课税客体的归并。
又如里甲一役本来以户为应役单位,均徭那么以丁为应役单位;又均徭中的力差本来是不准雇他人代替的,银差那么纳银于官府由官府代募;又力差多课于富室,银差多课于贫民;又力差输于本地,银差那么输于远地,今将这些区别取销了,故乡甲得以归并于均徭,力差亦归并于银差当中。
换言之,各项赋役旧日所依照的不同的立法原那么至今都消灭了,改用同一的原那么去编派。
认真分析起来,赋役的归并又有以下三种不同的方式:
第一,役内各项的归并,第二,赋内各项的归并;第三,役与赋的归并。
上述第一及第二两种归并,因役或赋内各项,皆系性质相同的东西,故归并时尚不发生假设何的困难;惟第三种,因役与赋的课税对象不同,性质迥异,其依何比例将役的负担分派于丁、田两项’以达到归并的目的,那么成一问题。
这种比例,粗略言之,有以下四种不同的状态,其一,以丁为主,以田为助;其二,以田为主,以丁为助;其三,丁田平均分担徭役,其四,徭役完全由田地担承。
所谓主助,有三种不同的观点,其一,就税额的分派上面言,如一县的役银共该一千两,丁出六千,田出四千,那么日以丁为主,以田为助,其二,就税率上的比较面言,如人每丁出役银五钱,田每亩出役银七钱,那么曰卧田为主,以丁为助,其三,就每一单位役银内丁田所占的比例而言,如每役银一两,丁出六钱,田出四钱,那么曰以丁为主,以用为助。
又从以田赋承办徭役的方式言之,有以下三种不同的方式:
其一,随面积摊派,如田每亩派役银假设干;其二,随粮额摊派,如粮米每石派役银假设干,其三,随粮银摊派,如粮银每二两派役银假设干,简要言之:
自行一条鞭法后,田地的负担全国一样地提高起来,这因为田地至少要多经受一部份役的负担的原故。
旧日的赋役制度,何以要改成一条鞭法?
其历史在这篇文章内不能详述。
但从当日实施一条鞭法时所引发的争辩观之,当可明白一条鞭法与旧日制度的比较,其利弊得失如何。
三、同意者的理由
(一)款目简单。
旧日賦役款项过于纷繁,故易于作弊。
为东南各州县在田赋及课程方面,有所谓岁办、额办、杂办等三大项名目。
“岁办”指每一年必需应办的物料;“额办”指两三年一办但有定额的物料;“杂办”那么为征派不时及无定额的物料。
以上三大项各包括二三十种物料,又分起运与存留各款。
起运输送的地址如中央户部兵部工部及边镇卫所等的仓库,存留本地的钱粮亦各有其指定的仓口。
除去岁、额、杂三大办之外,又有所渭“正编”、“加编”等项,皆为例外的多取。
头绪纷繁,乃至里书胥吏人等亦茫然莫知所措。
至于役法方面,其繁尤甚。
如现役里甲,输钱于官曰“纲银”,曰“办银”,本意在一切里甲费用皆取足于此,但出钱以后,有司仍令其值日供给,索费纷然百出,有所谓“灯油钱”、“柴炭钱”、“下程钱”、“折乾钱”、“管饧钱”、“银朱钱”、“募马钱”、“支应钱”,等等名目
(2)。
于是里甲太苦。
又如均徭中之重役,“廪保”名义上是编一两,实那么应役者所出至百余金,“库子”名义上虽编一两,实那么出至数百余两,于是均徭亦困累(3)。
一条鞭法,统计本地每一年夏税秋粮的起运存留额假设干及里甲、均徭、土贡、雇募加银额假设干,再核以上粮差两大项每一年共该用银假设干,通为一条。
又共计本地的丁额与田额除优免之外,实在额数假设干,然后将今年度共该用的粮差银数,摊派于丁田两项。
总征银两,输于官府,名曰“条银”,不复细分款目。
遇应解的税粮,官自发价;应雇的差役,官自给值。
因此叫做“总一征收,分项放解”的制度(4)。
这种制度的益处.在将各类粮差款目化繁为简,纳税者易于知晓,庶不至为征收人员多造舞弊的机遇,《天下郡国利病书》卷九十九,“广东三,赋役志”云:
“……类而征之,不多扬名,取其易晓,谓之一条编。
”
又云:
“谓之条编。
称名少而线人专。
”
确实是上面的意思。
(二)税额确信。
条鞭法量出制入,合计一地(如一州或一县)的丁田,以充一年赋役的费用。
賦役制为定额,刊入賦役全书中。
又设置“由帖”,亦名“易知由单”,颁给人民,帖内备载每户应纳之数,立限征收。
于是纳税者知帖所载,每岁依期输纳。
又每届征收期间,州县有司置“银柜”或“粮柜”于公庭,以“柜头”一人或假设干人监守,人民自封投柜广不更取其他解纳等费用。
故人民所纳赋役,皆有必然的额数,不至为官吏里胥人等浮收。
再那么诸徭役是由官招募,应募者势不敢再如旧日之反复敲诈于民。
再那么上级机关的财政监督与审计,亦比较容易实施,此如杨芳《论賦役》内所说:
“上无以饰宪司之观,下无以掩闾阎之目”(6)。
这自然因为“银有定例,册籍清而狡计无所容”的缘故。
”’咱们还应注意:
在一州县内往往有一部份的钱粮是归入条鞭内的款项,但还有一部份是不归条鞭内的。
归入条鞭内与否,定于一种原那么:
凡有常常性固定性的条款始得归入条鞭,不然不然(7)。
明白了这一点,咱们才领会各州县颁行一条鞭方法以后,往往将制定的赋役额数,勒石刻碑为记的可能。
(三)征输利便。
旧日赋役名目过繁,且又各立征收人员与征收期限,以致小民不遑宁处,吏胥得肆以为奸。
如南直隶常州府武进县,原日夏税秋粮,派征款项甚多,除本色外有金花,义役、谷草,公侯俸禄,本折布匹,扬州淮安寿亳等州盐钞,马役等银。
其以时加增的款项,又有练兵,大工,贴役等,皆总征之于秋粮,由“县总”假设干名专管分派的事宜。
但“县总”往往以所受贿的多少,定所派税粮的缓急前后——行贿多者书派以缓项,使得暂不起解,行贿少者书派以急项,使其逼于及早起运。
侵欺敲诈,短处百出。
至嘉靖四十五年(1666)知县谢师严始立征粮一条鞭法,尽革“县总”,税粮款项,不分缓急,皆总征之,贮于官库,以俟起解。
征输的短处,因得小减(8)。
关于各地徭役的征输情形的变迁,大致亦与上述税粮的情形相同。
如河南汝宁府信阳州《罗山县志》载:
“襄阳李公曰:
隆庆(1567—1572)以前,银差以各项征,力差以审户定也。
想其时今日催此项钱,明日催彼项钱,应差人又讨工食,追呼无宁日也。
且也,有一番追呼,那么有追呼人一番科敛,而民生困矣。
知县应存初立为一条鞭法,一条鞭法云者:
以各项银差并力差工食合为一处,计银假设干数,然后照丁高低,粮多寡,以此银派征之。
征毕,那么分此以为银差起解,及为官觅力差人之工食也。
百姓完另外,无一事矣。
法仍宜民哉……。
”(9)
又依照隆庆间江西巡抚刘光济奏请推行条鞭法一疏内的记载,江西原先的均徭役法:
银差内如各官柴薪,马丁,儒学斋膳夫等项,俱(先一年)派员审编,以致贪婪有司,故将殷实人户自行,因此加倍征收,渔猎无厌,此为银差弊病的一例。
至力差内,如府州县的斗库,及各驿的廪给,库子等项,那么所出不资,赔费甚重;如门皂、防夫、禁子、弓兵等役,皆编徭户姓名,假设募人代当,那么抑勒需索工食银两,户户被扰,鸡犬不宁;又如水马、机兵等役(按:
即驿传、民壮之属),那么各编头户,贴户——所谓头户,贴户,例如役机兵一名,该编银假设干,即审一家境殷实的户佥充头役,名曰头户,而以花户贴之,共贴足应出银数,名日贴户,往往以数十户而朋为一役,贴户人数众多。
伍所鸾远,所贴银数,又或不满锱铢,头户不能遍索,甘于包赔者有之。
因此光济主张悉行革去头户贴户等项名目。
又因旧日坊厢里中,困于无名的谋求,乃又革坊里之制:
凡岁用所需,旧制系坊里启行出办者,今皆制定其经费,一概派征银两。
例如应预先置造的各项,如铺陈,轿伞,幕次器用等;应临时买备的各项,如祭祀,乡饮,宾兴,上司支用等,应临时估量的各项,如修理衙门工料等;应预先雇募但临时拨发的各项,如接递夫马等。
自征银入官库以后,皆由官府自理。
掌印官为之经纪扣算各项有效数量,责令主管吏照所司分管随事支给银两,及记录支销。
至假设供买办差遣的人,即于衙门隶卒内轮拨应用,与坊厢里长绝无关系。
人民但按州县所颁的“印牒”,依限自封投柜,其他解纳诸费,毫无所取。
故光济以为条鞭法行,那么“人民如限输钱讫,闭门卧可无追呼之扰”云(10)。
(四)负担公平。
按旧日里甲之制,十年一轮,每甲人户一年在官,九年在家。
且那时公家事务比较清简。
赋役不多,故易供给。
又初时户籍与甲籍的编定,尚能符合实际,故质役尚无大不均的地方。
及后公家支出增加,人民的賦役负担亦因此加重,里甲已自疲于供给。
而贵族豪强与缙绅的阶级,又以营求贿嘱的手腕,与官吏里胥人等相互勾结,使赋役的重负暗中移于贫民下户的身上。
加上将田地飞洒咙寄,户那么移动上下,其结果重粮重差,尽归下户,富户反出轻赋轻差,乃至逍遥賦役之外。
这种恶势力的勾结,实是根深蒂固,欲一举廓而清之殊非易事。
故提倡…条鞭法者,以为应废去里甲轮年应役两制度,停止审编户那么,只以比较难以隐匿的丁田两项为准,每一年出办赋役,使有田有丁者无所逃于賦役之间,比较的公平亦能够达到。
提倡一条鞭法者还以为旧日十甲轮年之制,表面上负担的分派,虽似乎平均,但事实上并非平均。
例如均徭之役,每一年银力二差,各有定额,但各甲丁粮(即产业)的多寡,势不能皆齐一,故各甲所输虽同,但因负担能力之不齐一,而捐躯亦不一致。
于是形成:
“轮甲丁粮之多者,那么其年所派之银数少而徭轻,其丁粮之少者,那么银数少面役重。
名为均徭,实大有不均之患在”的现象。
(11)还有以为有田者虽非富户,但亦不还,故条鞭法摊丁于地,只是稍损富人以益贫人,尤其公平之至。
如明“李胜芳征丁议”中所引君子之说云:
“我有田一亩,只是加银三厘,而丁额具矣。
今之有田者,皆巨室富人,积损其毫厘,以呴咻贫寡,何不可!
”(12)
四、反对者的诘难
(一)负担不公平。
这专从一条鞭法以田地承办徭役一点去解决。
反对者以为重税田地,将令人民弃本务末,如隆庆初户部尚书葛守礼关于条鞭法解决不遗余力,其宽农人以重全然疏云:
“尝总四民观之:
士工商赖农以养,那么皆农之蠹也,士犹曰修大人之事,假设工商既资农矣,面其该应之差,又使农人代焉,何其不情如是!
今夫工日可佣钱几分,终岁而应一二钱之差,既为王臣,有何不可?
况富商大贾,列坐市肆,取利无算,而差役反不及焉,是岂可通乎?
今科差于地者,只是曰计地面差,那么地多之富家无所逃,然此务本之人也。
与其使富商大贾,逐末者得便,宁使务本者稍宽,不犹俞乎?
”(13)
按守礼以为有田者即为务农业者,实不尽然。
因大多数的田主,自己并非从事耕种,但募人承佃,以坐享地租之利。
关于这班田主,其实无妨重税一些。
但假设将丁赋完全归入地粮中,那么其名不正,且易消失人民效劳公家之心。
如万历中以后“李胜芳征丁议”所说:
“毕竟从古帝王所立之天下,至于今数千年,而户口土田二者,何尝肯销其一,以并于一。
……专征粮那么四海之内,但有土田,而无户口。
而试问国无户口,何以为国?
……使地址有急公之役,……抽丁远行,将能够粮往乎?
假设以为有粮那么有丁,假令一富人者有粮百十,而其人只一二丁,又将安得所指而驱之乎?
假设以为有粮有银能够募人,不知彼时田粮之所出者,以供刍牧兵饷,尚恐不足,而奈何沉思而熟虑之也。
”
且自政治的伦理言之,丁赋亦应出之于全民。
即有了便应出了赋,不该将丁赋只责之于有田者,方合正义。
还有,倘将丁赋完全归于田赋中,那么田地的负担过重,将因此抛荒,无人耕种,和发生土地不断易主的现象。
如明洪懋德“土粮或问”所说:
“丁者,以一代之民人,养一代之君上,古今之通义也。
……”义,那么无不利者也,非义,无不害者也。
……带丁之制,其害无穷,……田十年而五六易其主,且就荒焉;民五十世之族,而散于四方,皆自此起,……赋役之事,一委之于田,而民视其田如荼毒,去之唯恐不速。
……田一去那么脱然为世外之游民,而天子不能使,邑宰不能令……国家有土面无民。
”(14)
以上反对者的意见,从理论上说,是无可非议的。
一条鞭法将丁派于地,在纯粹的理论上是没有多大的依照的,只是完满是一种权宜的措置算了。
(二)纳税者的捐躯不一致。
一条鞭法往往不论丁之贫富或地之肥瘠,只各按同一那么的税率起税。
于是纳税者名义上所出的赋役的额数尽管是一样,但事实上所受的损失是不一样的。
如“葛守礼与姜蒙泉中丞论田賦书”云:
“闻今(山东?
)布政司分粮量为上中下(三等县):
上者每一石价九钱;中者八钱;下者六钱。
那么既体悉(恤)下县矣。
一县户亦有上中下,能够例推也。
且虽上县,未免有下户,一条鞭论上县之下户亦九钱,何以堪也?
下县未必无上户,一条鞭论下县之上户亦六钱,何其幸也?
”(15)
此言诸县虽分为上中下三等,然每一县内的人户不分为等那么课税,那么各县间各户的捐躯,便亦不一致——下户的捐躯最大,上户的较小。
只是倘如一县内将人户亦分为等那么,那么守礼所解决的目标自亦不能存在。
《曹县志》“条鞭总论”言之最详:
“一条鞭之法,缙绅类能言之,然或有为(谓)其当行,或有谓其不妥行,其见盖人人殊矣。
然不管缙绅.即父老百姓,愿行者十有七八,不肯行者亦十有二三。
查得遍地条鞭,不问丁之贫富,地之肥瘠,概征银,殊失轻重。
是以贫弱小民多有不肯,而富民田盈阡陌,多方狡计营干下下者,反得借口,蛊惑小民,腾诱官吏,百计阻挠。
官府摇动于于浮言,牵制于毁誉,屡行屡止,致使忠实良民,田鬻大半,户口(等那么)尚高,经年累岁,独当各样重差,无息肩之日,苦累不可胜言……今酌议条鞭,地论肥瘠,而征银之多寡既异;丁论贫富,面户口之高低差异。
名虽条鞭,而实为调停之法。
故命名曰‘调停徭赋册’。
盖亦不拂愿行者之心,而亦善体不肯行者之意。
卒之规制必然,士民胥庆,有一二奸民,亦无以为辞矣……今日调停之法,是通变用中之政,得圣贤之遗意,即以达于天下,似无不可行者,而经久不易之法,端在是矣。
敢以是为折中之论。
”(16)
上眼前半段备论各地始行条鞭法时,田多的富户百法阻挠官府,以致小民亦不肯行此法。
有如《天下郡国利病书》卷八十“江西”:
《吉安府志》所云:
“多数兹法(一条鞭法)之行,利于下,无益于上,利于编氓,不利乎士夫,利于闾阎,无益于市胥。
”
曹州志以为户田分为等那么,那么豪强奸民便无法借口以破坏此法。
但咱们要明白:
条鞭法如仍分卉户田的等那么,它又要遇着如旧日赋役制度下编审里甲均徭人户时所碰到的困难了。
(三)南北地址情形不同,条鞭法便于南面不便于北。
说者谓南方地土肥沃,田赋本来就重,差徭比较的轻,故归徭于田,所增加的负担有限,以行条鞭法为便。
北方那么地土硗瘠,田赋本来就轻,差徭实重,倘以役归田,田将不堪。
《葛守礼宽农人以重全然疏》云:
“夫江南以地科差,盖田之收入既多,又十年始一应差,故论地亦便,假设河之南北,山之东西,地多瘠薄沙碱。
每亩收入,只是数斗,而寸草不生者亦有之。
又年年应差,并之于地,无怪农人之失所也。
”
明唐鹤征云:
“条编主田为算,……江南地土沃饶,以田为富,故赋役一出于田,赋重而役轻,以轻丽重,且捐妄费,安得不利?
齐鲁土瘠而少产,其富在末,故赋主田而役主户,赋轻而役重,以轻带重,田不足供。
安得不困?
”(17)
挟西巩昌府徭役论条鞭不便于北方,其理由甚详,说;
“……以余(论者自谓)观于巩之徭役,而知新法条鞭之为北境害矣。
何者?
盖南境气候既暖,物产复饶,有木棉粳稻之产,有蚕丝楮绽之业。
又地僻力余,营植不碍民间,贫富不甚相悬,一切取齐条鞭,奚不可?
北境那么不然,地寒凉,产瘠薄,即中路又苦冲烦,贫富相去何啻倍蓰,然条鞭未行之前,民何以供役不称困?
富者输资,银差无逋,贫者身世,力役可完。
且一身既入于官,入口复帮于户,讵惟存贫?
兼复资养!
吏习民安,兹其效矣。
自条鞭既行,一概征银。
富者毋论已,贫者有身无银,身又不得以抵银。
簿书有约,催科稍迫,有负釜盂走耳。
征输不前,申解难缓,那借所不免也。
……”(18)
因此府志“徭役论”及“驿递论”均以为条鞭虽良法,但不宜于北境。
又,“徭役论”关于条鞭法银力两差皆一概征银一点,以为不便于贫民,因贫民一身之外更无长物,假设不准其以身当役,那么贫民势无所出,只得契家逃亡。
其言亦甚有理。
关于南北丁田分派賦役的情形,如《帝乡(凤阳府泗州)纪略》卷五云:
“……江北税役比江南不同,江南田地肥沃,诸凡差徭,全自田粮起派,而但以丁银助之,其丁止据黄册官丁,或十而朋一(意即十丁合当一差)未可知也。
江北田稍瘠薄,惟论丁起差,间有以田粮协带者,而丁常居三分之二……。
”(19)
由上可见只隔一江南北,情形便有如此不同。
又如福建泉州府《永春县志》云:
“今之徭役,西北出于丁,东南兼论田。
西北之民,田愈多那么累愈重,故役不能够论田而论丁,东南之民,以田为贫富之差,故兼丁田面论之,论丁必以资力,故分九那么。
其法常病于难均,论田惟蠲浮粮之累,禁吏胥之弊,那么民受其利矣。
然西北之民,一丁而岁几差,一差而岁几回,民或十岁成丁,十七不免;而东南有穷老不事事之民。
南北生灵苦乐之异,又可不知之哉!
”(20)
大略编审丁粮各有困难,其情形也是南北不同的。
崇祯间吴侃论道:
“淮(河)以北,土无定亩,以一望为顷,欺隐田粮;江(长江)以南,户无实丁,以系(事)产力户,脱漏户丁。
”(21)
又浙江绍兴府《余姚县志》说:
“北方门丁事产四者兼论,每以门银为上,产银最下,地土犹致抛荒。
吾邑有职役者始登版籍,无职役者每多隐丁,故编役那么专重田产……。
”(22)
皆可证明北方多隐漏田粮,南方多脱漏户丁.一条鞭法归丁于田,因此先行于南方的原故,自有这种因利乘便的理由在。
明代一条鞭法自南方推行到北方,确是通过一段相那时期的尽力才成功的——后来清朝的一条鞭法的推行通过,也是如此。
咱们只看《张居正全集》,即可明白条编法的推行,不能不归功于他们在朝的几个人,其中固然以居正为一个最重要的角色。
如《答总宪李渐庵言驿递条编任怨》一封信内云:
“条编之法,近旨已尽事理。
其中言不便十之一二耳。
法当宜民,政以人举,民苟宜之,何分南北?
”(28)
可见江陵推行条编的决心。
按江陵是南人,在他稍前一些如葛守礼靳学颜诸人,都是解决一条鞭法的,他们都是北人。
从这一点看来,不失为有趣的一件事。
(四)一条鞭法年年应役过于频繁。
旧日赋役制度每甲每十年轮当一次差。
一年在官服役,九年空闲在家。
自行条鞭法后,统计本州县十年内夏税秋粮的起运存留额及里甲均徭驿传民壮的雇募额数各假设干,求其十年内的平均数,通计为二条,合全州或全县的田地户口编派,皆折成银两,每一年起征。
从此旧日按甲当差“一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