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驻马店758大洪水图片文字详细资料.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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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驻马店758大洪水图片文字详细资料

1975年河南驻马店溃坝纪实:

伤亡数字众说纷纭

.cn  2010年08月11日12:

46  南方都市报

京广铁路遂平段灾后场景

河道堤防漫溢决口

溃坝后的板桥水库溢洪道

溃坝后的石漫滩水库

  青纱帐里,汽车犹如一艘小船弯弯曲曲地破浪前行。

路的尽头,是一个曾经在35年前消失的村庄。

  准确地说,在驻马店平原地区近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历史只有35年——35年前,几乎所有的村庄在几个小时之内消失殆尽。

洪水毫无商量地改写了这些,洪水是被人们构筑的大坝拦起来的,后来,成为人类的水墓。

  一个众说纷纭的巨大伤亡数字,一个鲜被提及的惨祸。

  1975年8月8日凌晨零时40分,河南驻马店地区板桥水库因特大暴雨引发溃坝,9县1镇东西150公里、南北75公里范围内顿时一片汪洋。

  35年前的8月8日凌晨,从路尽头这个叫魏湾的村庄以上十多公里处,死神起步开始旅行:

以下百多公里的华中平原,在数亿立方米的溃坝之水覆盖之下,数不清的人们瞬间毙命。

  死神傲慢而坚定,在东西150公里,南北75公里范围内,杀戮所有的生物,人们被悉数淹没在高达十米的水舌之下——那是一个冰冷的夏天。

  美国Discovery频道制作的“10toptechno-logical catastropheintheworld”专题片,将此次溃坝事件列于首位,居于其后的是印度博帕尔化工厂泄毒事件和前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事件。

他们披露说,溃坝造成的直接死亡,加上后续因缺粮、感染、传染引起的死亡,人数共计24万多人。

  前水利部长钱正英作序的《中国历史大洪水》一书则披露说,超过2.6万人死难。

  专题采写:

南都记者江华喻尘

  图片除署名外均自河南水利厅编《河南“75·8”特大洪水灾害》一书

  溃坝前奏那场史无前例的大雨

  1975年7月31日,福建晋江。

  3号台风在太平洋上空形成。

1975年8月4日,该年度中国内地第3号台风(“7503号”台风)在福建晋江登陆。

台风没有像通常那样在陆地上迅速消失,却以罕见的强力,越江西,穿湖南,在常德附近突然转向,北渡长江直入中原腹地。

  强烈低气压和南下的冷空气形成对峙,热低压从海洋携带的大量水汽,遭遇强冷空气,受到桐柏山、伏牛山组成的“喇叭口”地形的抬升,罕见的大暴雨形成。

  那场雨有多大?

后来的气象专家统计的数字显示,1975年8月5、6、7三日的降水量超过中国大陆以往的正式记录,最大的暴雨中心为河南泌阳林庄,8月7日一天降下1005.4毫米,其中6小时降雨为830.1毫米,超过了世界纪录。

  林庄,一位当地农民式的水文工作者记录下的那三天的降水量为1606.1毫米,是当地正常年份两年的降水量。

  方城县黄土岗

  河南方城杨家庄,此次台风滞留的中心和暴雨中心地带,距离遂平近200公里。

记者当年十岁。

  8月5日中午,山谷里的村庄到处是巨大的雷声和闪电,小孩子们都胆小地躲在门后,在农村传言,雷电是天上的龙,要抓坏人,孩子们没有一个不偷过邻居的果树和玉米的。

  一个球形闪电落在了院子里,火球钻进窗棂,引燃了才十七八岁的姑姑的闺房。

一家老小几乎不用跑出去挑水救火,顺势在房檐地下接上水,浇灭了越来越大的火。

  水把门前的小河灌满了。

到8月6日清晨,里面的堰塘憋开了。

山洪的速度极快,平时一跃可过的小河,已经成了十几丈宽的大河。

洪水跳跃着窜向下游5公里左右的黄土岗水库。

  水库溢洪道与另一个河谷交汇处的山脚,居住着记者姑奶奶一家。

  6日凌晨,姑奶奶舍不得一袋粮食不肯离开家,儿子将牲口刚刚赶到高地,回来救母亲的时候,突然拐过山脚的巨浪将母亲卷起,在水头上一个鱼跃,就消失在咆哮而下的洪河谷中。

  在距离驻马店200公里之外,这个几乎是淮河一个毛细支流的山村小河里,我的姑奶奶成了这场暴雨中漂出的第一具人类的尸体。

与之相伴的,是徒劳挣扎的牛羊猪狗,或像纸片一样被撕碎的鸡鸭。

  山间巨石,在山洪中互相碰撞,发出巨大声响。

河谷地带的粗大的树木,被巨石击为齑粉或碎片。

  大水沿着淮河支流澧河,奔向孤石滩水库,之后,满溢的库水沿着平狭地带,直奔下游,向遂平等地快速移动。

  此刻,距离板桥水库溃坝不到48小时。

  宿鸭湖水库坝下十里铺

  十里铺王梦琳家。

  大队干部的父亲忙着和生产队的人在大堤上抢险。

母亲在家陪着最小的女儿王梦琳。

如注的暴雨,对一个刚刚五岁的孩子来说不是吸引人的事情。

她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8月7日深夜,从宿鸭湖大坝上赶下来的父亲有些慌张,催促家人赶紧向宿鸭湖大坝跑。

宿鸭湖的水位疯了一样,一会儿一个样子。

  家距离大坝只有250米左右的距离,但对于这个庞大的村庄来说,坝体无疑是一座脆弱的山。

随时可以倾倒淹没这个村庄。

  母亲甚至来不及叫醒女儿,就背在背上,拉着大女儿和儿子们,向大坝上跑去——— 宿鸭湖平地起了一个大坝,对这里的居民来说,此刻不论生死,就系与这个人类的奇迹上。

大坝是惟一一个可以活命的地方,即使大坝决口,也有生存的机会。

  这位现在是资深新闻人的女士说,到处都是哭声,人们在哭叫。

“我问妈妈:

‘我们这是去哪儿?

’母亲说:

‘不怕不怕,你睡觉吧你睡觉吧!

’”

  近80岁的父母回忆说,如果雨不是在那个时候突然停了,哪怕再下一会儿,宿鸭湖能不能保住?

我们能不能和你说这些话呢?

  此刻距离8日凌晨不到两个小时。

  文城魏湾:

魏成栓家族

  8月7日,夜。

  魏成栓刚刚结婚不久,21岁的媳妇赵姑娘过门3个月零三天。

  大雨将一家人聚在了一起。

这个家族大小28口人,5日上午10时,魏成栓时年31岁的哥哥魏栓从文城公社派出所涉水赶回老家魏湾村,执行乡里分派给他的防汛任务。

  一对小夫妻趟着齐腰深的水,来到村子里一个地主留下的大青砖瓦房,这里的结实的地基和墙壁,给村子许多人保护,大屋里挤满了近百人。

  “当时已经下了两天大雨,沟满河平,一些路段的积水差不多齐腰深了。

”魏栓说,当时他的父母、妹妹、妻子和两个女儿(大的8岁,小的2岁)都躲在土坯屋里,接雨水煮饭。

  8月6日魏栓本来要到公社汇报情况,雨越下越大,与公社的通讯联系彻底中断,水已经很深,已经无法赶到文城公社。

  直到第二天大雨仍没有停歇的迹象,一家人无所事事地待在屋里,听任孩子不停哭闹。

  魏湾,直线距离板桥水库大坝只有数公里之遥。

在大沙河第十个河湾的北岸,地势低于河对岸人声可闻的沙河镇。

  板桥水库渔业生产队

  7日下午,板桥水库渔业生产队发现有鱼从溢洪道流出,领导要人开着最好的机船,在溢洪道里挂上网挡雨,到处都是水,生产队职工陈志家就和一群工人去收拾渔网。

到黄昏的时候,拖船上装满了渔网,但是许多人都跑掉了,只剩下七个人,于是陈志家也上了船,大风大雨的,也没有什么事儿。

  这七个人是:

陈志家、孙苏玉、孙兴、曹士元、郭廖成、董正高、苏长保。

  他们要把船开到坝南的溢洪道,拦网挂鱼。

此刻,是晚上8点钟左右。

在巨大的风浪中,大船摇摇摆摆地驶入浊浪之中。

  4日至8日,超过400毫米的降雨面积覆盖了整个台风滞留地带,达19410平方公里,大于1000毫米的降水区集中在京广铁路以西板桥水库、石漫滩水库到方城一带。

暴雨的降水强度,在暴雨中心——— 位于板桥水库的林庄,最大6小时雨量为830毫米,超过了当时世界最高纪录——— 美国宾州密士港的782毫米。

  王梦琳的父母说的对———如果这样的雨再下一会儿。

  8月7日,板桥水库管理局与上游龙王庙、桃花店等雨量站全部失去联系。

与下游的遂平县,也是去了电话、电报、陆路联系。

  遂平县城,水已经到了齐腰深。

整个遂平境内,一望无际的天水,正在为近十亿立方米的水制造摩擦力极小的通道。

  7日21时前,确山、泌阳已有7座小型水库溃坝,22时,中型水库竹沟水库溃坝。

  从福建晋江,到河南方城,到几百平方公里的板桥水库容水区域。

从8月5日开始的72小时时间里,所有的指针都向着一个方向:

板桥水库,遂平,豫南驻马店平原,这里居住着1000万的人民,以及数不清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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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广铁路遂平段,50吨的火车车厢被冲走5公里,铁轨被扭成麻花形……

被困水中的灾民

  毫无准备的防守

  台风带来的数以百亿吨水计算的云,一股脑地将数以百亿计立方米的水,汇拢在自伏牛山余脉直桐柏山脉之间狭长地带,进而在坡级递降的海拔高程中,加速向驻马店地区流动。

然而淮河任何一个可以筑坝的地方,都已经构筑了拦水大坝,加上平原地带的积水顶抬,淮河上游,聚集了令人可怕的水能。

  板桥水库设计最大库容为4.92亿立方米,从8月5日晨板桥水库水位开始上涨到8日凌晨1时,最高水位117.94米,设计最高蓄水位110.88米。

暴雨已经让它承受的洪水总量为7.012亿立方米,而上游逐渐崩塌的小型水坝以及径流汇聚,致使洪峰流量达1.7万立方米每秒,是板桥水库设计最大泄量(1720立方米每秒)的100倍。

  三次只有少量喘息的强降雨过程,终于酿成了弥天大祸。

  8月5日14:

00—8月6日00:

00

  第一场暴雨持续了10个小时。

当日,板桥雨量站测得日降雨量为448 .1毫米,最大1小时降雨量142.8毫米。

而按水库“千年一遇”校核标准,最大日降雨量是306毫米。

板桥水库水位迅速上升到107.9米,已接近最高蓄水位。

  8月6日12:

00-7日04:

00:

  第二场降水历时16小时。

6日23时,板桥水库主溢洪道闸门已经提出水面,输水道全部打开泄洪。

库水位高达112.91米,而设计最高蓄水位110.88米。

  8月7日16:

00-8月8日0:

40:

  “75·8”暴雨的第三场降水、也是罕见到不到两秒钟就接满一脸盆水的最大降水降临,这场暴雨持续13个小时。

  不详征兆在天地混沌的状态下陆续出现。

8月4日,桥板镇,鸡不入舍,猪不吃食,一黄狗跳上屋顶,如狼狂啸;桥板水库下游几十里处的暴雨核心点林庄,村边聚满了黑压压的乌鸦,驱不走、赶不散,聒噪不已。

上游泌阳县境内大路上蚂蚁密密麻麻地搬家。

  上游泌阳境内在第一轮暴雨中,各水库、河道水位急剧上涨,大中小水库均达到蓄水极限。

而悲剧率先在确山发生,近在咫尺的板桥和遂平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确山经过两轮暴雨袭击后,降雨达1100多毫米,山洪暴发,山体滑坡,水库溃坝,塘堰坝溃决,几十吨重的钢筋水泥军用设施顺水漂走。

军方的武器和装备被洪水卷走。

8月7日,京广线上一列火车被洪水推出轨道,翻沉在马庄河下。

  淮河另外两条支流西平县洪河、汝河洪水也再向驻马店平原滚动,5日至8日两次出现洪峰,河水越过多处堤坝。

  8月5日17时,库区内电话中断。

公路交通中断。

板桥水库逐渐地变成了一座信息孤岛。

驻马店地区革命委员会生产指挥部副指挥长陈彬只好到部队用电台,辗转大坝两端、沙河店、接力联系。

  8月6日子夜,板桥公社一名干部蹚着齐腰深的积水赶到水库管理局,转达了泌阳县委转来的省、地防汛指挥部指示:

板桥水库开闸泄洪,最大泄量开到400立方米/秒——— 这是一个令台风和暴雨耻笑的决定。

  7日天刚蒙蒙亮,水库管理局动员保护国家财产,组织家属转移。

中午,陈彬召集驻军、水库、板桥公社领导人会议,商讨应急措施。

宣布水库处于紧急状态,通知下游群众转移。

同时催促地委立即向驻军求援,派军队到水库抢险,抢修通讯线路,运送草袋、发电机组和其它防汛器材。

  指挥部有争吵的声音,全部打开泄洪渠道或者等待上级命令,成为一个两难的选择。

  在无法得到更高级别命令之前,指挥部尽力地做着抵御的准备。

水利局的回答是:

  麻袋:

没有。

  草袋:

没有。

  板桥水库和板桥镇防汛器材:

没有。

  木料:

没有。

  铅丝:

没有。

  应付意外的炸药:

没有。

  这是驻马店方面在8月6日、7日对板桥水库灾情作出的全部反应。

  库水位以每小时0.3米的速度上涨,此时已达115.7米,离坝顶只有一米左右。

  这是8月7日晚7时许到凌晨的几个细节:

  陈志家正在收拾渔网上船;魏成栓夫妇正在寻找结实的房子躲避;宿鸭湖坝下村庄里,5岁女孩王梦琳即将进入梦乡;数万人已经拥挤在宿鸭湖大坝上。

  河南省水利厅正在郑州召开紧急抗洪会议,商议死守薄山水库、保住宿鸭湖水库及石漫滩水库是否要炸副泄洪道的问题;水利工程师陈惺等人在担心板桥水库,陈惺建议:

速炸板桥水库副泄洪道,以增大泄洪量!

但这一建议已无法传到板桥。

  原中共驻马店副书记魏世昌一直通过邮政局联系各县,能通话的地方都汇报雨大、水大,到处决口子。

  溃坝前一刻:

雨骤止,星闪烁

  22:

00,在水库方面的要求下,调集驰援水库防守的驻军在大坝南端升起了两颗红色信号弹,并举枪对空扫射报警———没有人弄清楚摇曳的红色信号弹以及隐隐约约的枪声,是什么意思。

  22:

10,水库管理局收到了驻军转来的地区防汛指挥部电报,指示打开闸门,以450立方米/秒的速度泄洪,不考虑其它影响,全力以赴保证大坝安全——— 距6日指示最大开闸400立方米秒,多出了50立方米秒的泄洪量。

  接报后,陈斌、张群生、陈付安等人联名向中央、省委、地委发出的这份特告急电,通过军队发出,在历史档案残缺不全的材料中,河南日报记者于为民找到过这样一份电文,这是板桥水库历史上,最后一纸救命的莫尔斯电码:

  “板桥水库处于特别危机状态库水位已过坝顶即将漫过防浪墙主副溢洪道已全部运用要通知沿河社队注意抢险转移水库防汛指挥部在大坝南头请求空军支援”。

  从板桥水库下的魏湾、赵庄,到文城乡,诸市乡、诸堂乡、阳丰乡、直到遂平,自西南向东北方向数百个自然村的十数万百姓,正在泽国中度过一个困苦却不乏快乐的一夜。

  在魏湾一座拥挤的地主的大宅子里,人们湿漉漉地拥挤着,开着平时开的玩笑,讲着笑话。

除了难熬的夜晚和天空裂缝一样倾灌而下的雨之外,没有什么两样——— 一些家庭,甚至在暴雨的天气,请来了无法干农活的亲戚来吃种植的瓜果。

  此时的遂平县,也是少年儿童的欢乐家园,从襁褓婴儿到儿童到少年,他们的哭闹和嬉戏,装扮着深夜的活泼。

  0:

20,水库电站因形势危急,停止发电。

大坝陷入黑暗。

  此时,板桥水库大坝上大批水库职工、家属这时正被转移到附近的高地。

库水一厘米一厘米地上涨,淹至脚面、脚踝、小腿、膝盖……

  库水迅速平坝,坝体受水面,水舌舔着防浪墙,将防浪墙上的沙壳一块块掏空,一千多米的大坝,闪电之下发亮的水漫过来,形成了一块巨大的瀑布。

  水库职工还在与近十亿立方米的库水做着抵抗。

有人甚至搬来沉重的书柜,试图挡住防浪墙上不断扩大的缺口。

  冷静的水文站职工在暴雨中用斧子凿树,以记录洪水水位……(南方都市报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一道闪电。

一串雷之后,突然天地噤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暴雨骤止,夜幕中出现闪烁的星斗。

  妇女儿童们惊喜地发现,埋没膝盖的水,落到了脚踝甚至脚面上。

  惊喜的喊声响起:

  “水落啦……”

  陈斌突然觉得脚下一晃,他听到了天崩地陷般一声巨响,板桥大坝,像是打了个趔趄,洪水已经翻过防浪墙,剥去沙土层,从大坝跨越汝河的地段推开了缺口。

  板桥大坝在微弱的星光之下,瀑布般的水幕消失,积攒了几天的近亿立方米库水,在上游来水不断地推托之下,以撕裂一切的力量,推开了板桥大坝。

  “出蛟啦……”

  这是在惊喜之后又一声巨大悲恸的喊声。

  在地球大坝历史上,迄今依然无能超越纪录的净高十几米的水墙,逃逸出人类构筑的大坝,所向,披靡一切,睥睨一切……

  水声轰隆。

即使是板桥大坝上所有这些为数不多的见证者,也无法想象几秒钟之后,将被彻底改变的世界,将被抹平的历史。

  板桥水库水文站的职工们,几乎来不及想任何东西,他们的职责,是记录水落水涨的水位。

他们默默地拿起石块,水下去,做个记号,下去,再做记号。

他们跟了几个小时,直到水库,露出清晰的,原来叫“沙河”的河床。

  水每下去一厘米,那就是巨大的水墓不知道向上堆了多少米;埋了多少人。

没有人说话,没有一个声音,只有这种刻骨蚀髓的天籁之声。

  灾难时刻

  时间:

1975年8月8日,凌晨0:

40

  地点:

板桥水库决口处。

河南省驻马店地区泌阳、遂平、确山三县交界处,沙河进入驻马店平原峡口处。

  1975年8月8日凌晨零时40分,河南驻马店地区板桥水库因特大暴雨引发,9县1镇东西150公里、南北75公里范围内顿时一片汪洋。

板桥水库大坝,位于河南驻马店地区,灾害发生时,17个泄洪闸只有5个能开启。

水库管理人员在没有得到上级命令的情况下,不敢大量排水泄洪,而上游石漫滩水库的大量洪水急骤流入板桥水库。

  在溃坝6个小时前的8月7日19时30分,驻军向上级部门发出特急电称:

“板桥水库水位急遽上升,情况十分危急,水面离坝顶只有1.3米,再下300毫米雨量水库就有溃坝危险!

”8日零时20分,水库第二次向上级部门发出特特急电,请求用飞机炸掉副溢洪道。

同第一封急电一样,这封电报同样没能传到上级部门领导手中。

  20分钟后,洪水漫坝。

水库管理局第三次向上级部门发出特特告急电,并“擅自”开启尚能移动的五扇闸门,此时水库已经开始决口。

  震惊世界的惨剧拉开了悲凉的序幕。

据记载,溃决时最大出库瞬间流量为7.81万立方米每秒,在6小时内向下游倾泻7.01亿立方米洪水。

溃坝洪水进入河道后,又以平均每秒6米的速度冲向下游,在大坝至京广铁路直线距离45公里之间形成一股水头高达5- 9米、流宽12-15公里的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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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县灾民向高处转移

医疗队向灾民宣读慰问电

  真相追问那些正被遗忘的残酷记忆

  在35年后酷热的7月末,我们来到板桥水库。

  在大坝复建纪念碑前,9岁的小姑娘王思念,手里拿着一本著名少儿文学作家马红鹰的书,旁边是自己家里摊在水泥路面上晒的小麦。

  粉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安然地生活在大坝下面。

复建的大坝依然连接着一南一北的两个山头,大坝显得结实而现代。

  在大坝溃口处,一个当地警察在酷热的午后照例在村庄里巡逻,村子里除了老人,就是35年后的又一茬小孩。

巡逻警察把没有空调的闷热汽车停在一片树荫下,打开门散热;在草丛里自在地小便之后,将脚伸到一个水管汩汩流水的小洞上,任哗哗的水流弄湿他的制服。

  “你问‘75.8’吗?

我们这代人没有几个知道。

”警察有些难为情,笑着说。

  是的,忘记的不仅仅是年轻的一代。

包括他们的爷爷和父母们,也在忘记———前辈刻意忘记的是痛苦;年青一代,不经意间忘记的却是历史。

  不仅是年青一代对“75.8”记忆缺失,就连属正史记载的当地县志,关于“75.8”的记载,也只有短短一小段文字,寥寥数语。

巨大灾难在这里是那么轻描淡写。

  把死去的孩子从妻子怀里蹬掉

  河南省遂平县文城乡魏湾村的魏成栓和新婚妻子赵英被巨浪打散了———所幸,他们后来生子生女,已经有了第三代。

共有28口的家族瞬间失去14口老老小小,而今重新兴旺起来———在魏湾没有谁家的房子比他们家的漂亮;而当年21岁的姑娘,变成了56岁的慈祥大妈。

  8月8日凌晨,哥哥魏栓发现院子已经变成了大水坑,屋里的水也渐渐没过小腿肚。

过了约半个小时,魏栓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老屋内墙上的土块一直往下掉。

“房子要塌,得跑。

”魏栓赶紧招呼父母先出去,他一手拉着妻子,一手抱着小女儿向外走。

水很快漫过了胸口,妻子拖着哭腔对他说:

“你会水,你先走吧,看来我活不成了。

”魏栓瞪了妻子一眼:

“要死咱一块死。

”刚出院子10多米远,魏栓回头看了一下,老屋已经坍塌了,很快消失在大水中。

夫妻俩捞着一个东西死死地抱着。

  “嫂子还抱着女儿,其实只有11个月大的女儿早就呛死了。

嫂子依然死活不丢手,水大浪急,哥哥不敢松手啊,一松手也是死。

哥哥只好把小女儿从妻子怀里蹬掉,任死去的孩子随波逐流”——三天后,魏栓和妻子回到家里,得知两个妹妹和两个孩子都没了。

  赵英等人被困在了一座老房子里,那里聚集了近百人,大水已经向屋子里渗透了,“有人把被子往门上堵,想把水堵住。

”当年的赵姑娘说,可是这时,房子塌了,房子是被水憋烂的,“百十口子,活下来的没有几个。

”她和丈夫扒拉上了一个箔(河南农村高粱杆织成的席状物,很大,可以卷起来晒东西,也可以抹上泥巴当墙)。

  57岁的陈志家,35年前是板桥水库水产队的职工,有幸赢得了那场“生死劫”,后调回薄山水库管理局灌区管理处,在那里,结婚,生子,在家庭困顿中提前退休。

他大学毕业才30岁的女儿陈慧,身患尿毒症在床数年,已经花费了20多万的医疗费。

  陈志家回忆起那个夜晚,他可能是幸存的板桥水库溃坝第一个亲历者,在巨大的水头上看到的一切:

世界,就在他的面前眼睁睁地消失。

“就这样飘着,这个时候能看见一些东西了,白花花的水啊。

我在水头上,看到前面有村庄,有灯光,突然一下近了。

人和哭喊声就在眼前,可一下子就什么都没有了,过去之后,身后的水面太安静了。

什么都没有了。

  “当我能够抓着东西浮出水面的时候,我已经喝水喝得快撑死了。

”他不知何时从船上落入了水里,另外六个同伴不知所踪。

他拼命抓住了一件东西,似乎为船体的一块木板。

“这个时候能听到周围的动静了,除了呜呜的水声,也听到了嘁哩喀喳的声音和人喊救命的声音,我不知道是在哪里。

  陈志家从水里冒出来有意识时,他回忆道:

“雨一下子停了,天上有了星星。

”这个景象在板桥水库水文站职工老黄那里得到印证,水冲下去了,雨住,天晴。

  大水把一切连根拔起

  35年后,56岁的“赵姑娘”在自家新起的大房子里回忆那时的惨象:

“几天后,我们七八个人回到了村里,是按着记忆找回来的。

”他们只能按照模糊的记忆寻找村庄,因为大水所到之处,房屋、庄稼、树木,一切“有根”的全被连根拔起,“留下白花花的生地,一棵庄稼都没有了。

  这是几乎所有经历大洪水冲击幸存下来的人回到村庄的记忆。

  魏成栓家14口遇难的亲属中,只有奶奶的尸体找了回来。

这个村庄的历史就此“从零”开始。

因为,就连祖坟都被连根拔去了。

“过去的东西,哪怕是一张相片,都找不到了。

”村民李志国说。

魏湾在1975年洪水中死去的千把号人,基本都没有坟头。

埋什么呢?

啥都没了。

照片?

唉,洪水扫得可干净了,现在有点连面目都记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志家终于遇到了活着的人。

“有些距离很近,可是谁也帮不了谁,水太快。

不过大家能够互相说着话了。

也看到一些冲得没力气的人‘出溜’一下子就落水里不见了。

  天快亮的时候,他问周边的人这是哪里,人们说这是阳丰乡。

这个时候遇到了一棵树,树上已经有七八个人了,把他救上去了。

  天亮时,赵英看到了一个大瓦房的房顶,喊上面的人,才知道冲到了铁路边的仁桥。

魏湾村被冲得最远的一个人到了上蔡。

  大部分从板桥水库被冲下来的人,未能活着翻越京广铁路,水浪形成的巨大落差,在翻越铁路时下沉入路沟,那里成为许多人的坟墓。

“基本是几十个回来一个。

”水后,铁路路沟里沉积下的尸体不计其数。

一位从武汉方向来的参加救援的解放军战士后来回忆:

“铁路两旁的树枝,都被黑压压的苍蝇压弯了”。

  大水下去的时候,人们把陈志家放到门板上,他的腿受伤了,流了很多血,垂死的他被放在一个淤杂堆上。

等他能歪斜着走路的时候,医疗队的人竟然从他睡过的淤杂堆里拉出来8个死人。

“我就睡在这些肿胀得像牛一样的尸体堆上。

”他蹒跚着走到阳丰公社卫生院,那短短的三里路上,成百具死尸散落在路旁。

  魏湾村东面的赵庄,赵学正和媳妇、7岁的妮子坐在房顶上。

大水先猛地灌进房子,接着房子被水往上一拱一提,就散架了。

  他和女儿抱着房檩条,开始往下漂。

碰到一棵树的时候,树把房架给撞散了。

女儿就此失散了。

他左右不了自己的生死了,心想妞这么小,肯定是回不来的了。

  “我们在水头。

从文城到阳丰,一路上,听到前面喊救命,接着没声音了。

一路上都是这样,感觉很奇怪,所有的东西在眼前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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