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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鲍德里亚
解读鲍德里亚《象征交换与死亡》
在《象征交换与死亡》一书的前言中,鲍德里亚指出,象征交换是人类社会曾经真实存在的社会规范,它支配着人类全部的社会生活。
然而,象征交换在现代社会的生存场境构成中越来越被遗忘,象征交换对今天的现实社会存在构成而言就意味着死亡。
凯尔纳认为,这个前言是鲍德里亚对自己研究新方法的概括。
并且,他正确地判断此时鲍德里亚“将理论建立在巴塔耶关于过剩和消耗的原则、莫斯关于礼物的概念以及雅里(Jarry)消除意义的玄学愿望的基础上,推崇了‘象征交换’,并攻击了马克思、弗洛伊德和学院派的符号学和社会学。
”①
一、建构象征交换理论
鲍德里亚认为,经过近百年的发展,生产领域中的任何冲突都可以被解决,马克思主义关于冲突与革命的界定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按照鲍德里亚的分析,必须从根本上重新分析当今社会的革命逻辑,必须根据社会生活的断裂来重新思考新的理论生长点,一种对资本主义实现全面批判的基点。
这种基点就是象征交换。
(一)象征交换的内涵及其特征
在鲍德里亚的传记研究者迈克·甘恩看来,象征性交换应被视为鲍德里亚理论的“阿基米德基点”,每一个鲍德里亚的研究者第一要做的就是准确理解象征交换理论。
与英美学者不同,鲍德里亚并不严格遵守西方的学术规范,他并没有对其书中所提出的概念给出明确的规定或定义,而是通过其一系列的描述来逐渐显露其含义。
因此,我们只能通过了解象征交换的理论来源及阅读《象征交换与死亡》一书来体会或把握“象征”与“象征交换”。
鲍德里亚象征交换理论的最初来源是马塞尔。
莫斯的礼物观念与乔治·巴塔耶的过剩和花费原则:
甘恩称巴塔耶对鲍德里亚的影响绝对是决定性的。
《受诅咒的部分》(TheAccruedShare)是巴塔耶一部经济学专论,在这部著作中关心的是花费(或浪费),这与其他经济学著作关心生产大不相同。
巴塔耶强调“花费掉鲍德里亚及其《象征交换与死亡》研究产生出的能量的巨大部分是非常必要的”,“生产的过剩必须通过亏损的运行而被浪费掉:
是最终的浪费能够实现激励地球能量的运动。
”在巴塔耶看来,能量过剩远远超过了缺乏而成为人类面临问题,过剩能量的消耗或浪费是人类必须要面对的。
奢侈和过度浪费或者说纯粹为了花费的快乐而进行的花费是巴塔耶的关注要点,如古埃及的金字塔和中国古代的秦始皇陵,还有现代旅游、度假和服务业的发展。
这些注定要被社会浪费的剩余能量,就是他所谓的“被诅咒的部分”。
象征交换的直接来源是莫斯的礼物交换。
莫斯认为:
“一系列的享用和回赠的权利、馈赠和接受的义务即权利与义务对应并存。
一旦我们了解了这一系列关系最首要的是物与物之间的精神联系之后,就会理解这种权利与义务的对应并不矛盾。
”②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这段话,即相较于礼品所具有的丰富内涵,其交换意义显然更大,它并不是物物交换的一种简单行为,事实上已经成为对部落而言有道德、经济、法律、审美、宗教、神话、社会乃至语言蕴含的一种活动。
在古代社会,人们懂得稳定的社会关系靠馈赠给予、接受和回赠,并且一直在遵守这一规则。
这种社会关系正是鲍德里亚所谓的“象征交换”。
他认为,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这种关系曾成为社会成员的主导性关系。
后来,社会的发展使得生产性逻辑占据主导地位,原始的“象征交换”关系逐渐被打破。
从词源的角度来分析,也会对我们理解象征交换理论的内涵有所帮助。
symb01(象征)一词本身就有“符号”、“记号”和“象征”等多种意义。
象征概
念主要是文学,特别是诗歌的一种典型的表达手法,它指涉的是非真实,如用“颜
色的红艳”来表达“热情奔放”,用玫瑰来代表爱情,等等。
鲍德里亚的“象征
交换”中的象征也有类似的含义,即他所谈的“象征交换”不是实物之间的“等
价”交换,“非等价性”是其主要特征。
鲍德里亚是这样来界定象征的:
“象征不
是概念,不是体制或范畴,也不是结构,而是一种交换行为和社会关系,它终结
真实,它消解真实,同时也就消解了真实与想象的对立。
”③另外,国内有学者
将“象征交换”(symb01exchange)翻译为“符号交换”,这一译法虽不尽妥当,
还不能完全表现出鲍德里亚的思想,但还是有意义的,它表明,象征或象征交换
是带有某种“符号性”特征的交换,是发生在非“实在”的领域,并与实体或实
物的等价交换不同的社会性交往活动。
由此,我们可以引申出象征交换的第一个
重要特征,也即象征交换的非现实性特征。
此其一。
①转引自高亚春:
《析波德里亚的象征交换理论》,五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8月第3期。
②仁法〕塞尔·莫斯:
《论馈赠一传统社会的交换形式及其功能》,北京:
中央民族出版社2002年版,第19
页。
③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0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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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德里亚及其《象征交换与死亡》研究
其二,象征交换还具有互惠性之特征。
鲍德里亚认为,在象征性交换中,双
方必须是相互受益的,而不是单方面受益或获利,“互惠”是双方进行交易的前
提和基础。
如果是单方面的受益或获益,那么就会导致交易双方的社会地位的不
平等,并进一步导致一方对另一方的支配(赠与方对受赠方的支配),进而滋生
出权利和权威的压制或压迫。
因此,互惠性是鲍德里亚在《象征交换与死亡》一
书中反复论述的重点。
象征交换互惠的特征,是鲍德里亚对莫斯有关原始社会象
征的研究成果的借鉴和对巴塔耶有关耗费思想吸纳的结果。
莫斯在其著作中,通
过对原始社会中象征交换这一风俗礼仪活动的考察,证明了原始的象征及其交换
活动在原始部落社会中所占据的重要地位。
鲍德里亚重新捡起这一逝去的原始社
会礼仪,并用它来分析现代社会。
在他看来,象征交换活动中的规则适用于任何
社会中的人们,无论是在原始社会、近代社会,抑或是现代的消费社会或高科技
社会。
这一原始的、古老的社会交往原则是必须被遵守的,否则人们就必然会遭
到报复或报应。
这其实涉及到了象征交换的第三个特征。
其三,象征交换的普遍性和绝对性。
正如上面所说,在鲍德里亚看来,象征
交换并不仅仅局限于原始社会,它具有某种普遍性和绝对性的特征。
在《象征交
换与死亡》的“前言”中,鲍德里亚写到:
“反馈赠中的馈赠可逆性、牺牲中的
交换可逆性、循环中的时间可逆性、摧毁中的生产可逆性、死亡中的生命可逆性、
易位书写中的每个语言单位和价值的可逆性:
唯一的大形式……这一形式在各处
都结束了时间的线性、语言的线性、经济交换和积累的线性、权利的线性……这
正是象征的形式。
它既不是神秘的,也不是结构的;它是不可避免的。
”①这些都
是现代社会普遍存在的现象。
显然,鲍德里亚在这里认可了象征交换这一大形式
的“普遍性”和“必然性”,也就是他所谓的象征形式的“不可避免”的特征。
之所以说象征形式是不可避免的,乃是因为在鲍德里亚看来,象征交换仍然在社
会的各个角落发挥功能,诸如劳动、资本、大众媒体和科学技术等领域。
所以,
鲍德里亚说,在原始社会那里发生的象征交换,对我们也同样适用。
“贯穿整个
政治经济学系统的象征交换法则丝毫没有改变。
”②
(二)原始秩序中的象征交换
鲍德里亚认为,在原始人那里,象征交换都永无终止。
这是一个绝对的法则:
①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
②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
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前言,第2一3页。
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10页。
鲍德里亚及其《象征交换与死亡》研究
“义务和互惠不可逾越,谁都无法逃脱,不论何人何物都是如此,否则必死无疑。
”
①即脱离了这个系统的个体必将不被这个系统所容。
原始社会中的象征交换法则
普遍存在。
1、原始社会的死亡观
对鲍德里亚而言,野蛮人没有关于死亡的生物学概念。
在他们的观念中,生
物学事实—出生、得病、死亡,所有这些被我们赋予必然性和客观性特征的自
然事实,在他们看来根本没有意义。
他们认为这些事实是绝对的混乱,因为它们
不能进行象征性交换,而不能进行象征性交换的东西将对群体构成致命的危险。
鲍德里亚认为,坚不可摧的象征交换逻辑在死后生存的无差异命定中重新建立了
生命和死亡的等价关系。
“死亡一旦被压抑在死后生存中,那么根据著名的回流
规律,生命本身也就只是一种通过死亡确定的死后生存了。
”②
原始人从没把死亡“自然化”(而我们则把死亡非社会化,把死亡转移到生
物人类学规律中,赋予它科学免疫力,使它作为个人命定性而非自主化)。
他们
知道死亡是一种社会关系,它的定义是社会性的。
鲍德里亚认为从这点看,他们
比我们更是“唯物主义者”,因为对他们而言,死亡是真正物质性的,就像对马
克思而言的商品的真正物质性一样,存在于自己的形式中,这一形式永远是社会
关系的形式。
相反,“我们的唯心主义全部通向死亡的生物学物质性的幻觉:
现
实的话语其实是想象的话语,而原始人则在象征介入中超越了这种话语。
”③原始
人认为生和死之间并无绝对的界限,确切地说,在生者和死者之间发生了可逆而
互惠的象征性交换,生者通过葬礼、祭祀等活动重建了与死者的关系。
这样死者
与生者的象征性交换化解了真实与想象的对立,从而使生与死、人与自然的分界
线消失了。
死亡在原始人那里永远是处在象征性交换关系中的,它具有赠送礼物
或回赠礼物的意义。
这里的意思是,原始人的死亡成为祖先和生者之间一次相互
交换的礼物,它不造成生与死的断裂,而是在合作者之间建立一种社会关系,建
立一种馈赠与回赠的流通,这种流通像贵重财物和女人的流通一样频繁—这是
不断回应的游戏。
在原始人的观念中,死亡不可能作为体制在这里得到确立。
因此,区分我们和原始人的基本事实就是:
“(原始人认为,)交换不随生命
的终止而终止。
不论是在生者之间,还是在生者和死者之间,象征性交换永无终
止。
”④按照鲍德里亚的观点,贯穿整个经济学系统的象征性交换法则丝毫没有改
①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09页。
②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197页。
③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04页。
④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0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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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德里亚及其《象征交换与死亡》研究
变:
我们继续与死者交换,尽管死者被否定,被剥夺居留权—不过我们是在用
我们的持续死亡和我们的死亡焦虑为代价,赎买我们与死者的象征性交换的终
止。
我们与无生命的自然以及动物的关系也完全如此。
这是我们现实性原则的逆
转,它呈现出生的现实单独来源于生与死的分离。
象征性准确地说就是交换的循
环,是给与还的循环和生与死的循环。
2、原始社会中的秘传仪式
原始社会中,秘传仪式是象征操作的典型形式。
在秘传仪式中,祖先的群体
和生者(接受秘传的年轻人)之间建立了一种象征性交换的关系。
“用肉丸子当
祭品,兄弟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家族中的一个死者,以使死者再生。
通过这种食品,
死者被纳入群体的生活。
但交换是相互的。
死者也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家族中的一
个生者,这样死者就与生者同化而再生,也使生者与死者同化而再生。
重要的时
刻是大祭司处死那些接受秘传者的时刻,祖先吞下这些人,然后土地又生出他们,
就像母亲曾经生出他们一样。
这些接受秘传者在被‘杀死’之后,就被交到他们
的父母手上,传授奥义的、‘有文化的’父母负责教育他们,照顾他们,培养他
们(这是秘传意义上的出生)”①很显然,秘传这种象征性社会交换使生死的对立
消失,它使接受秘传者成为真正社会意义上的存在。
相反,“没有接受秘传仪式
的儿童只有生物学意义上的出生,他只有‘真实的’父母,他为了成为社会存在,
必须经历秘传的生/死象征事件,他必须在生死中走一圈才能进入交换的象征现
实。
”②
秘传仪式不是为了消除死亡,不是要上演一种压倒死亡的再次诞生。
它实现
了生与死之间的交流,“秘传仪式驱逐的是出生与死亡之间的分裂,是与这种分
裂相关的命定性,当生命这样分裂时,这种命定性就压在生命之上。
”③生命的生
物学具有不可逆性,死亡和出生一样都是单向度的,所以出生和死亡一样是不被
原始社会的象征秩序所接纳的,如果生命的降临没有被一种集体的死亡仿象所重
复、所补赎,那么它就是某种罪恶。
“在象征秩序中,就像其他任何事物一样,
如果生命单向出现,如果它没被重复并摧毁,没被馈赠并归还,没被‘归还’死
亡,那么它就是一种罪恶。
正是秘传仪式抹去了这一罪恶,在同一种社会交换行
为中化解了生死分离的事件。
”④
3、原始社会中的乱伦禁忌
①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04页。
②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05页。
③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05页。
④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0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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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德里亚及其《象征交换与死亡》研究
乱伦禁忌和秘传仪式在原始社会中都是象征的交换仪式。
象征性操作中,生
命的生物学死亡属于想象的范畴,它造成了象征的混乱,秘传仪式和乱伦禁忌恢
复了象征的秩序。
在乱伦禁忌的观念中,群体用女人交换联姻的形式来回应真实
的、自然的、“非社会的”生物学血缘事件。
这一切都要在群体的裁决之下进行。
正如鲍德里亚所说,原始社会中,“乱伦禁忌与秘传仪式相关并互补:
在秘传仪
式中,接受秘传的年轻人在活的成人和死的祖先之间流通一一他们被馈赠并归
还,由此获得象征承认。
在乱伦禁忌中,女人在流通:
她们不是被父亲或兄弟留
作自用,而是被馈赠并接受,只有这样她们才能获得真正的社会地位。
‘任何东
西也不馈赠的人必死无疑,哪怕他馈赠的是自己的女儿或姐妹也行。
”,①所以,
乱伦禁忌是活人之间结盟的基础,秘传仪式是活人和死人之间结盟的基础。
不管
是活人之间还是活人和死人之间,交换是不可避免的,是永无终止的,象征交换
的永恒法则中,死亡仅仅意味着脱离了象征交换的循环。
从这个意义上说,“杀
父娶母”的潜意识在象征秩序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首先,“杀”的对象“父亲”
在原始社会中是从来都已经死了并且永远活在集体习俗中的,把父亲的权威降低
为凡人的权威,可替换的、可与祖先的祭坛和习俗分离的权威,这样就会脱离群
体,就会破坏部落社会的基础。
因此,原始社会中的象征系统中,不存在个体对
父亲法则的对抗,它是集体的,是群体的交换活动。
生物学上的父母已被传授奥
义的父母所代替,他们只是象征角色。
其次,“娶”的对象亦非“母亲”,在乱伦
禁忌的氛围下,被交换的是兄弟姐妹,如鲍德里亚所说,“处在这一配置中心的
是姐妹而不是母亲。
”②所以,原始社会中,不存在非社会化的俄狄浦斯三角,不
存在由禁忌和父亲的统治话语批准的家庭封闭结构,只存在一种同类之间的交换
原则,它以互惠为基础—这是社会组织的自主原则。
此外,原始社会中还存在着食人族、拭君、化身等象征交换的形式。
从这些
观念和现象中,我们可以看到,在原始社会中象征交换原则基本上是居于统治地
位的。
在这种交换的思想中,死亡不是隔离的空间,对主体而言,自己的身体和
影子也不是隔离的空间,死亡不终结身体的历史,分界线不终结主客体的双重性,
这里既没有彼岸(死后生存与死亡),也没有此岸(潜意识与失去的客体),只有
象征互惠的即时实现。
这种乌托邦思想不是原初融合性的:
只有怀旧才会带来原
初融合的乌托邦。
这里没有任何怀旧的东西,没有丧失,没有隔离,没有潜意识。
一切都已经在这里了,一切都是可逆的,一切都是祭献的。
①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09页。
②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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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德里亚及其《象征交换与死亡》研究
(三)现代社会的象征性交换
鲍德里亚的象征交换具有普遍性和绝对性,他认为,我们和原始人一样,处
在象征交换的环境中,象征交换法则永无终止,“贯穿整个政治经济学系统的象
征交换法则丝毫没有改变:
我们继续与死人交换,尽管死人被否定,被剥夺居留
权—不过我们是在用我们的持续死亡和我们的死亡焦虑为代价,赎买我们与死
人的象征交换的终止。
”①正是基于这种认识,鲍德里亚为我们指出了很多相对于
现代经济社会等价交换(即经济交换)而言具有革命意义的交换形式,即反等价
形式,或者说就是消费社会中的象征交换。
我们也可以在了解这些现象的过程中
加深对象征交换的普遍性和绝对性的理解。
1、非正常死亡
在鲍德里亚的分析里,资本对现代社会的统治在于它是一种单向馈赠的系
统,并且资本不断地赎买它的统治。
这种单向馈赠突出地表现在现代社会对死亡
的驱逐上,通过割断生命与死亡的联系,劳动者永远失去了回馈剥削者生命的意
识,因此资本对劳动就具有永久的权力。
另一方面资本把它的合理性建立在保存
生命、驱逐死亡上,统治秩序通过掌握死亡而掌握生命,把生命完全安置在资本
的再生产中。
这就造成资本对社会实行的一种反象征的暴力,而只有通过象征性
的颠覆才能真正反抗这种暴力。
这种颠覆就是非正常死亡,只有非正常死亡才有
彻底颠覆的效果。
任何自然死亡,如老死、病死等,社会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如养老金、治
疗等,可以说社会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对自然死亡回馈了相应的物品,所以社会并
不亏欠什么,自然死亡被系统本身所吸收,不具备系统无法解释的意义。
只有非
正常死亡具有颠覆系统的意义:
一方面,非正常死亡作为一个事件、一个对社会
的挑战,社会无法给它以回馈,已经死亡了,各种物质对它没有意义,死后再多
的物质补偿也不能与死亡事件相等同,也就是前面所说的交换的节奏不同。
社会
只有用死亡才能回馈意外死亡本身,这是社会无法做到的,因此非正常死亡打开
了系统崩溃的缺口;另一方面,死亡在现代社会成为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事情,
对于我们来说它是所有意义、所有激情消失的分界点。
只有非正常的死亡重新成
为集体的事务,成为全体的焦点,唤起了人们的激情。
原始社会没有“自然”的
死亡,他们通过仪式把死亡变成公共的、集体的事务,死亡成为另一种社会关系
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10页。
鲍德里亚及其《象征交换与死亡》研究
的建立。
这种死亡的仪式有点类似于藏传佛教中的活佛转世制度,只不过在原始
社会中每个人都必须有象征性的死亡后,才有社会意义上的出生。
正是通过这种
仪式,“人们从随机的、不可逆的自然死亡,过渡到一种馈赠与接受的死亡,因
此这是可以在社会交换中逆转的、可以在交换中‘溶解’的死亡。
与此同时,生
死的对立消失了:
生死也可以通过象征可逆性的形式相互交换。
”①现代社会不仅
没有吸收死亡的有效仪式,而且驱逐了死亡,只有非正常死亡才被我们当作象征
性事件来体验。
非正常死亡作为对现代社会的颠覆,是鲍德里亚所说的唯一对符号社会起作
用的反抗手段,也是他用象征交换原则来批判现代社会的逻辑结论。
象征交换作
为一种互惠的、循环可逆的交换模式,体现了原始社会经济、社会、道德的整体
选择,是人类社会发展中一种比较理想的状态,把它作为现代社会的批判维度,
确实能够发现现代社会的许多弊端。
事实上,鲍德里亚由此也得出了许多发人深
省的结论。
2、死刑的反象征分析
现代社会,刑罚针对的目标是有一定限制的,即它只针对那些具有完全刑事
责任的人,而对未成年人、精神病人等是免于追责的。
因为他们没有能力承担责
任,所以被排除在了现代司法系统之外(按照象征性交换的原则,这正体现了现
代社会中刑罚的歧视性)。
人们对于那些“违法”了的动物,采取了同样的措施。
如果我们处死那些“没有能力承担责任的”动物,就表示着我们把人类的礼仪用
到了动物身上,动物就和人类处于平等的地位,按照人类种族主义的原则,这是
不被接受的,是令人厌恶的,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厌恶那些处死动物的人的原因,
他们都是受到了种族主义的排斥。
而在原始社会中,“所有动物都是交换的伙伴,
动物理应享有祭献和赎罪仪式的‘权利”,②。
原始社会的动物祭献与神圣的、图
腾的、特殊的动物地位有关。
我们不再祭献动物,甚至不再惩罚动物,我们为此
而骄傲,但这只不过是因为我们驯化了动物,使它们构成了一个低等种族的世界,
它们甚至不再配得上我们的司法,只能当作肉铺的肉类被干掉。
所以,人道主义
的刑罚恰恰反映了我们对某些群体的歧视。
另一方面,在现代社会死刑的实施中,死亡都是在等价关系的层面上发挥作
用的,鲍德里亚称之为“为死而死”。
它和原始社会中的象征交换即“以死还死”
是完全相对的。
“为死而死”处在社会与个体两个词项之间,这同经济交换中的
①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04一205页。
②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62页。
17
鲍德里亚及其《象征交换与死亡》研究
情形一样都是抽象的。
处在“普遍”的道德机制和法律的裁判之下,个体被当作
功能幸存者和回收对象—人们用治疗和关怀围绕他、占据他。
但这些治疗和关
怀都说明了他的异常。
他们享受的宽容和我们看到的对野兽的宽容属于同一个性
质:
这是社会秩序驱逐并控制自身困扰的一种操作。
面对死刑对个体的歧视,鲍德里亚欣喜地看到总有些个体站在反社会秩序的
角度上,对系统提出了挑战,比如自杀和谋杀,尤其是自杀,鲍德里亚认为这样
的死亡是“激情的、祭献的死亡”,它的仪式性已经远远大于了它的功能性,在
这一过程中,充满了激情,使人迷狂,这和我们赋予死刑的道德功能背道而驰。
还有复仇,它仍然是一种死亡互惠性,是一种象征形式,是一种精心构建的义务
与互惠的形式,因为这种死亡是不可计算、不可统计的,与政治经济学毫无关系,
是对道德和官僚体制的反抗。
而当死刑、安乐死等这些被国家垄断的计划死亡和
暴力被摆脱时,都具有颠覆性的,都是预示着权力的废止的。
因此是具有激情的,
让人迷狂的。
鲍德里亚对此充满了溢美之辞:
“那些著名的杀人犯、强盗或不法
之徒之所以有魅力,原因就在于此:
这种魅力和艺术品所具有的魅力是相似的:
死亡和暴力的某种东西摆脱了国家的垄断,重新进入野蛮的、直接的、象征的互
惠中—如同节日和消费中的某种东西摆脱了经济,重新进入无用的、祭献的交
换—如同诗歌和艺术品中的某种东西摆脱了恐怖主义的意义经济学,重新进入
符号的耗竭。
在我们的系统中,只有这一点才是迷人的。
只有不能换成价值的东
西才是迷人的:
性、死亡、疯病、暴力,正是出于这一原因,这些东西在各处都
受到压制。
”①
3、扣押人质事件
现代社会中,扣押人质事件也属于象征性操作的剧本。
在这一事件中,象征
性要比其他非正常死亡事件更大。
扣押人质事件广受关注,受到一致的谴责,带
来恐慌,人质的象征效益就在于人们在这里找到了一种牺牲时间,一种处决仪式,
这是集体期待的死亡临近性。
人质在这里具有了原始社会中的被拭杀者所居住的
显赫地位,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仪式的主持人,即“罪犯”更是一个象征交换
的重要一环,他用自己的不合规则的方式来挑战现代社会系统,给系统带来了麻
烦,同时,他一般都会同意用自己的死亡来赔偿,而不是被系统捕获来处死,根
本不给系统维护其权威的机会。
这是对系统的完全挑战,是符合象征交换规则的。
总而言之,死亡在现代社会中处处受到追捕和压制。
近代以来,打着“人道、
鲍德里亚:
《象征交换与死亡》,车模山译,南京:
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72页。
鲍德里亚及其《象征交换与死亡》研究
进步和文明”旗号的西方的人道主义,在它逐步取得对生命的话语权的同时,也
在不断地扩大着自己的地盘,把“死亡的权利”也纳入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