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上轿关灵风舞台版+关灵风演出本.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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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上轿关灵风舞台版+关灵风演出本

第一场

【郊外。

【四家丁张增引张丙仁上。

张丙仁【唱】我父在朝官一品。

三爷我就是人上人。

声色狗马千杯饮,

楼台歌舞十里闻。

耀武扬威睢州郡。

谁人不知我花花太岁张丙仁。

吃腻了海味与山珍;

穿腻了绫罗与丝锦;

走腻了花街与柳巷;

听腻了楚曲与秦音。

跨骏马驾鹰犬扬尘滚滚。

射飞禽猎走兽游玩散心。

张增:

禀三爷,此处林密草深,正好兴围射猎。

张丙仁:

撒开鹰犬,放马!

家丁:

【呼啸奔去。

【闭二幕。

第二场

【二幕外,李同上。

李同:

好哇!

哈々々々……

(唱)长街上卖柴草得见皇榜,

大比年,天子钦点状元郎。

我有心进京夺魁赴科场,

也不负三更灯火十年寒窗。

但愿得文章得意青云直上,

也搏个光宗耀祖衣锦还乡。

越思越想心花儿放……

哎呀!

猛然间想起了心事一桩。

想俺李同原官宦门弟,世代书香,不幸家道中落,日渐贫寒,此去京都路途遥远,哪里来的盘费呀?

况上有白发苍苍二老,下有不满周岁娃娃,何以为生?

啊呀々,去不得,去不得。

唉,难坏我矣!

(唱)水底捞月空欢喜,

纸上画饼难充饥,

垂头丧气归家去。

回家去与娘子仔细商议。

【开二幕

【李同家。

崔金定凭案刺绣。

崔金定:

(唱)听杜鹃声々啼渔樵远唱,

望窗外青々柳田园风光。

似这般春日景无心观赏。

崔金定飞针走线刺绣忙。

绣一个老寿星拄着拐杖。

祝公婆身安泰五世同堂。

绣一对鸳鸯鸟游戏水上。

与夫君恩爱永久地久天长。

三绣朵牡丹花迎春怒放,

愿娇儿无灾病力壮身强。

一针々,一线々把心愿绣上啊。

【李父李母抱婴儿上。

李母:

(接唱)劝儿媳停针绣把身体息养。

崔金定:

拜见公婆。

李父:

罢了!

儿媳终日针绣,休要伤坏了身体。

崔金定:

不妨事,公婆放心。

李母:

老々快来看,儿媳绣的花儿鸟儿,好看的很哪!

李父:

待我看来。

【李同上。

李同:

(唸)艰难青云路,

何日跃龙门?

(进门)

孩儿拜见爹娘!

李母:

罢了!

崔金定:

夫君回来了。

李同:

回来了。

唉……

崔金定:

夫君为何长叹?

李同:

娘子有所不知,今乃大比之年,皇王开科,为夫有心进京赴试,只是么……

崔金定:

夫君寒窗苦读废寝忘食,为的正是两榜题名,帽插金花,此乃天大的喜事呀。

李同:

此去京都千山万水,哪来许多盘费?

况这亲老子幼,教我如何放心得下呀?

李父:

我儿此言差矣。

家中老少自有我这贤德儿媳照料,岂能耽误我儿的前程?

这缺少盘费么……可向亲友告借。

李母:

着々々,可向亲友告借。

崔金定:

公婆呀,常言道,上山擒虎易,开口告人难!

李母:

以儿媳之见呢?

崔金定:

以儿媳之见,求人不如求己,告借不如自强,从今而后,儿媳早起晚眠,勤劳织绣,上天不负苦心人也!

李同:

哎呀々!

好一个上天不负苦心人!

难得娘子这般志气,为夫从今而后耕读之暇,多多砍柴,也好积攒银两。

李父:

好一个有志气的儿子!

李母:

好一个孝顺的儿媳!

李同:

看天色尚早,我不免就此打一担柴来,也好早日筹足银两(拿扁担斧子)

崔金定:

(上前拦住)夫君劳累一日,不去也罢。

李同:

不妨事,娘子放心——告辞了。

(作揖,告辞)

崔金定:

夫君早去早回!

李父母:

早去早回。

李同:

告辞了。

(唸)将相本无种。

男儿当自强!

(下)

崔金定:

(接唸)夫君砍柴去。

为妻刺绣忙。

李母:

儿媳,休要过于劳累,有伤身体。

崔金定:

不妨事,公婆放心。

李父母:

好贤德的儿媳呀!

哈々々(下)

【崔金定送回二老后,俯案刺绣。

崔金定:

(唱)俯身在绣案前且忍乏困,

助夫君登龙门强打精神。

(变天)

忽然间西风紧乌云滚滚,

雷隐々电闪々大雨倾盆。

崔金定在房中坐立不稳,

怕的是李郎他遭大雨淋。

我有心送蓑衣荒郊把夫寻,

怎奈俺在闺中甚少出门,

这雷震电闪吓煞人。

看窗外天昏暗风雨更紧,

我的李郎夫,在荒野何处藏身?

恩爱情深似海我心不忍,

为夫君送蓑衣奋不顾身。

(急下)

 

第三场

【荒野,雷鸣电闪、大雨滂沱

李同:

(内唱)汗流浃背把柴砍……

【李同担柴冒雨冲上。

李同:

(接唱)汗流浃背把柴砍,

霹雳闪电变了天。

欲归家门路途远,

瓢泼大雨湿衣衫。

荒郊野外无处躲闪?

【马嘶,人喊声。

忽听得马呌人声喧。

(瞭望)

哎呀,且住。

看那边,一匹惊马,狂奔而来,马上一人,甚是危险。

待俺迎头截住。

(一想)且慢,我乃文弱书生,如何拦住这狂奔之马。

嗯,待俺躲在一旁。

(马呌声近)——啊呀,不可,马上那人狂呼救命甚是可怜,上天又好生之德,人岂无有恻隐之心,见义不为,见死不救,有背圣人教诲——唔々,救人要紧,待俺上前拦马!

【惊马咆哮奔腾上,张丙仁在马上摇摇欲坠,狂呼:

“救命啊”。

【李同奋力而上,几经挣扎,拦住惊马。

【张增与家丁追上。

张丙仁:

吓死我了。

张增:

(与家丁扶主人下马)三爷受惊,三爷受惊……

张丙仁:

(神魂不定,羞怒)……混蛋!

一个々怕死的奴才!

回府再与你们算账——

张增: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与家丁为主人捶打)

李同:

(似曾相识)啊,你是……

张丙仁:

你是……

李同:

你是学友张公子?

张丙仁:

你是学友李同兄?

李同:

张公子……

张丙仁:

李同兄。

李同:

啊,哈々々々

张丙仁:

哈々々々(腰又疼了)哎哟!

哎哟!

(张增忙上前捶背)

崔金定:

(内遥呼)夫君……

李同:

啊,娘子!

(抬手)为夫在这里……

崔金定:

(上)夫君,你淋雨受寒了!

李同:

啊呀!

如此大雨,娘子,难为你了!

崔金定:

夫君,天色不早,你我夫妻赶紧还家去吧!

【崔金定为夫君披蓑衣,张丙仁窥视。

张丙仁:

(上前)啊,仁兄,莫非这是嫂夫人?

李同:

(对崔氏)啊,娘子,这是我昔日同窗好友,张三公子。

张丙仁:

(嬉皮笑脸)嘻々々々々小弟张丙仁,我这厢有礼了……

崔金定:

(勉强还礼)还礼了。

(对李同)啊,夫君,为妻先行一步,夫君随后快来。

李同:

(欲下)啊,好好……

(向张丙仁)仁兄告辞。

张丙仁:

(急忙拦住)仁兄慢走,仁兄慢走。

仁兄多年不见,为何这等打扮?

李同:

唉,实不相瞒。

只因家境贫寒,无力进京赴试,故尔多打柴草,换取银两,以充盘费。

张丙仁:

哎呀々,越发的可敬了。

啊,仁兄,今日若非仁兄相救,小弟即有生命之危,明日定当登门致谢。

李同:

啊,蓬门寒舍,不敢劳动公子大驾。

张丙仁:

如此就请仁兄到我府下饮宴,该莫推辞吧。

李同:

这个……

张增:

我们三爷最好交朋友啦!

李同: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崔金定:

(在内)夫君快来呀!

李同:

啊,啊,来了!

——仁兄,告辞了,告辞了。

张丙仁:

一定来呀,一定来!

李同:

告辞了!

(下)

张丙仁:

(目视他们远去)……

张增:

三爷,雨又下大了,咱们快回府吧!

张丙仁:

(痴々而望)……

张增:

三爷,三爷……(眼珠一转,招呼家丁哎呀,咱就说马又惊啦!

)马可是又惊了!

张丙仁:

(大惊)哎呀!

我的妈呀!

(抱头鼠窜)

【众追下

 

第四场

【二幕外

【媒婆上

媒婆:

啊哈

(唸)媒婆媒婆,能道会说

黄狗说成骆驼

母鸡说成天鹅、天鹅。

(唱)奉了三爷命,

打探那李同。

媒婆不怠慢,

麻利就启程。

来不及拿我的梨花镜。

来不及照我的玉花容。

来不及插我的钗头凤。

来不及点我的胭脂红。

不跨马,不骑驴,

快似一阵风。

(下)

【开二幕

【张府花厅。

【张丙仁上。

张丙仁:

(唱)昨日里险些丧了命,

多亏那打柴的秀才李同,

李秀才拦住马我神魂始定,

又得见他的妻呀,呀々々,呀々々,玉貌花容。

嘻嘻哈哈(暗喜)

这才是踏破铁靴美人无踪影,

谁料到因祸得福把天仙逢。

我也曾差媒婆前去打听,

到这时却为何不见回程?

【张增上

张增:

禀三爷,媒婆回程。

媒婆:

参见三爷

张丙仁:

速々回禀

媒婆:

三爷听了。

(数板)媒婆我一阵风,

腿快嘴勤问得清。

李同家住李家庄,

忠厚善良人老诚。

上有白发二双亲,

下有娇儿怀抱中。

他妻姓崔名金定,

聪明贤德有美名。

算来俺俩还沾点亲,

他爹是俺娘家侄的二大爷家,兄弟媳妇干妹子的老公々。

张丙仁:

哎呀,你忒啰嗦了!

下去吧!

媒婆:

哎呀,三爷,你看,你看哪——

(数板)三爷一声令,

我跑西又跑东。

新做的绣花鞋,

磨了个大窟窿。

里外花布衫,

湿透好几层。

回家拧一把,

汗流一大桶。

累的我直喘气呀,

腰酸腿肚子疼!

(作态)

张丙仁:

哎呀,越发的啰嗦,下面领赏去吧!

媒婆:

谢三爷。

(出外)你早说领赏,我早就不啰嗦啦。

领赏去!

(腿也不疼了,小跑下)

张丙仁:

张增。

张增:

小人在。

张丙仁:

哎,你聋啦?

张增:

小人不聋。

张丙仁:

你哑啦?

张增:

小人不哑。

张丙仁:

你一不聋二不哑,三爷差媒婆前往打探那李同底细,你可知为了何事么?

张增:

想是三爷知恩而报,有谢他救命之意?

张丙仁:

呀呸!

你这狗才,平日三爷心事你一猜便知,一知就办,今日你给我装聋作哑?

——我非打死你个狗才!

张增:

慢打,慢打——莫非三爷看上那李同娘子不成?

张丙仁:

嘻々,哈々,嘻々,哈々,天仙般的美人,三爷我岂肯放过?

张增:

三爷,别的或者罢了,只是此事万々使不得。

张丙仁:

怎么使不得?

张增:

想那李同打救了三爷性命,三爷反要霸占他的妻室,就不怕别人骂三爷忘恩负义良心呌狗吃了么?

张丙仁:

混蛋!

张增:

是,三爷。

张丙仁:

你混蛋之极!

张增:

是三爷。

张丙仁:

三爷乃当朝文华殿阁老丞相之子,大富大贵,我命大福大,何用他来打救?

快去照老办法办事。

该哄的哄,该吓的吓,该抢的抢,该诈的诈。

张增:

哎呀,三爷!

想那李同乃黉门秀才,岂能哄得?

吓得?

抢得?

诈得?

张丙仁:

此事好办,把咱家祖传的阴阳壶取出来。

与我半边装美酒,半边下砒霜,咱们来一个一不作,二不休……

张增:

哎呀々,如若他家上告官府如何得了?

张丙仁:

哈々々々,这睢州衙门就是三爷开的打官司铺,只消送去我二指宽的条子,就把官司赢了。

张增:

三爷高见。

张丙仁:

正是,为娶美貌女。

张增:

(背工唸)三爷坏良心……

张丙仁:

什么?

张增:

(急改口)三爷做新人。

张丙仁:

三爷做新人(张增同声附和),哈々々……

【二人下。

 

第五场

【李同家。

【李同上,手拿数封请帖。

李同:

(唱)好一个张公子知书达礼,

三五次下金柬宴请我布衣。

听人言他是个纨绔子弟,

亲眼见才知道耳闻是虚。

真可笑我的妻她未免多虑,

他劝我莫结交权门贵戚。

我若是食前言爽约不去,

辜负了公子的深情厚谊。

圣人言,常铭记,

君子心坦荡,小人常戚々。

忠厚待人莫猜疑。

整冠带背贤妻悄々而去……

【李同抬腿欲去,崔氏上。

崔金定:

夫君。

(接唱)慌忙拉住夫君衣。

夫君哪里去?

李同:

啊……张府赴宴。

崔金定:

唉,数日良言劝,尽作耳旁风!

李同:

娘子,张公子连日来数次相请,一片真情实意,我怎不能不去?

况为夫那日当面应允,岂能言而无信!

崔金定:

啊,夫君!

睢州地方谁人不知那花々太岁张丙仁?

与他交往岂不玷辱了我们清白人家?

李同:

这耳听为虚,眼见实々。

我以诚待人,人必以诚待我呀。

崔金定:

为妻见那张丙仁獐头鼠目举止轻狂,定非善类。

李同:

这人不可貌相,娘子不必多虑。

崔金定:

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哇啊……。

李同:

哎呀々,你这妇人之见,眼光短浅。

崔金定:

这(泫然),喂呀……

李同:

娘子,你怎么落泪了?

崔金定:

(唸)千言与万语,

郎君心如铁。

江流石不转,

妾身空悲切。

李同:

(震动)娘子不要啼哭,为夫我——我不去了!

(为娘子拭泪)

崔金定:

怎么,夫君你,你不去了?

李同:

你我夫妻多年,未见娘子如此悲痛,叫我与心何忍?

不去了,不去了,实々地不去了!

崔金定:

啊!

好哇!

(唱)感君恩爱情谊深。

李同:

(唱)莫负我妻一片心。

崔金定:

(唱)咱夫妻如同比翼鸟。

李同、崔金定:

(同唱)展翅双飞不离分。

【张增上

张增:

(唸)定下锦囊计,

金钩钓鲤鱼。

(敲门)

李相公在家么?

李同:

有人唤门,娘子你且回避。

崔金定:

【崔金定下,李同开门。

张增:

李相公,小人张增叩见。

李同:

啊々,想是张公子所差,请进。

张增:

啊,请,请——

【二人进门。

李同:

张家哥々请坐。

张增:

啊,不敢,不敢。

我家三爷为报相公救命之恩,数次投柬下帖,不见驾到。

本当亲临府上相请,只因那日风雨受惊,身体不爽,故尔命小人再四敦请。

李同:

这……

【崔氏暗上窃听。

张增:

我家三爷闻知李相公缺少赴京盘费,故以纹银三十两相赠(呈上银两)

李同:

哎呀々,李某从不受人银两,还请原封带回。

张增:

相公执意不受,岂不辜负了三爷好意?

啊,以小人之见,何不权作借用,立下借据。

相公金榜高中,衣锦还乡之时,再如数归还,岂不两全其美嘛?

李同:

(一想)这个倒也使得,待我立下借据。

(天上雁鸣,抬头)什么响动?

张增:

天上大雁鸣呌,相公,快写字据,快写字据。

崔金定:

(在窗外吟哦)

南来千里雁,

飞越万重山。

不借东风便,

昂首上九天。

李同:

(停笔猛省)哦々々,不借了,不借了哇!

——烦请张家哥々回禀公子,就说小生多谢盛情,受之有愧!

还请原封带回。

张增:

(无奈收回银子)银子不要,宴总该赴罢!

李同:

这……?

张增:

小人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相公你爱听不爱听?

李同:

但讲无妨!

张增:

如此,相公听了。

(侃々而谈)我家三爷为报勒马救命之恩,危难相助之义,敦请李相公过府饮宴。

连日来我府张灯结彩,恭迎贵客。

初一等到初二,初二等到初三,不见相公驾到。

古人云:

一诺千金,待人以诚,讲究一个“信”字。

不料相公冷如三冬之冰,拒人千里之外。

矫情傲世,岂圣人之道?

观今日所作所为,可以算得不诚,不信,不仁,不义。

李相公啊李相公!

你枉读圣贤书,愧戴学士巾!

事到如今,客,俺也不请了!

朋友,俺也不交了!

话,也不说了!

语,也道尽了!

天也不早了!

俺也该走了!

走——哇!

(撩衣欲走)

李同:

(急忙拦住)慢走!

张增:

哼!

李同:

(长揖再々)多谢,你。

一片良言,小生顿开茅塞。

张增:

如此相公愿去?

李同:

愿去。

张增:

君子一言——

李同:

驷马难追。

张增:

如此请——

李同:

张增。

张增:

在!

李同:

前面带路。

张增:

是。

(偷藏借据入袖)

崔金定:

(急进屋,拉住李同)且慢!

李同:

哎呀!

娘子,你怎么又来了!

崔金定:

夫君,你,你,你去不得呀!

李同:

事已至此,去々就回。

张增:

去々就回,去々就回。

崔金定:

夫君,既然你一定要去,为妻有一言你切记心怀。

李同:

娘子请讲。

崔金定:

夫君此去,莫贪杯中酒,早々转回还。

李同:

好,好,好,为夫我滴酒不饮,速去速回。

崔金定:

好,好,好,为妻就记下你这个滴酒不饮,速去速回!

李同:

告辞了。

张家哥々,请。

张增:

啊,请,请。

【闭二幕。

崔氏合入幕内。

 

第六场

【二幕外。

张增:

(呼唤)禀三爷,李相公到府。

内声:

快,快,有请!

【吹腔。

开二幕

【张丙仁出迎,二人寒喧,入座。

李同:

公子相赠银两,小生实々不敢领受。

张丙仁:

哎,银钱小事,何必如此认真,小弟权作相借,来日仁兄高中之后,再还不迟。

李同:

小弟平生从不借贷,还望仁兄将银两收回。

张丙仁:

仁兄如此清高,难得,难得。

小弟为谢救命之恩,特备下薄酒一杯,以表谢意。

李同:

慢来,慢来,小弟农事繁忙,即刻告辞。

张丙仁:

岂有此理呀,请李兄上座,请李兄上座。

张增,摆筵伺候了。

【张增强捺李同入座,家丁摆筵。

李同:

小生我可是滴酒不饮啊。

张丙仁:

你我相见恨晚,岂有不饮之理。

李同:

小生实々地滴酒不饮哪。

张丙仁:

为谢仁兄救命之恩,小弟敬酒三杯,张增,快々斟酒,快々斟酒!

【张增背身转动酒壶。

(以后每次为二人斟酒均背身转动酒壶。

李同:

哎呀々,小弟实々地不饮呀!

张丙仁:

(唱)我敬仁兄一杯酒,

头杯酒祝仁兄你独占鳌头。

李同:

哎呀々,我可是滴酒不饮!

滴酒……

张增:

金榜题名,独占鳌头,这一杯酒该喝呀,来々々,

该喝该喝!

(强灌李同酒)

张丙仁:

(唱)我敬仁兄二杯酒哇,

二杯酒祝仁兄拜将封侯。

李同:

小生我滴酒不饮……(微醉)

张增:

对々々,拜相封侯,位列公卿,这第二杯酒该喝呀该喝,来々々(灌酒)

张丙仁:

(唱)我敬仁兄三杯酒,

三杯酒祝仁兄福禄寿喜,你天长地久。

张增:

嘿々,福禄寿喜,天长地久,这三杯酒该喝呀(灌酒)

李同:

这三杯酒么?

该喝,该喝……(醉)

(张增附和)

李同:

(大醉)哈々々々,干!

(自己端杯一饮而尽)

(唱)多谢仁兄三杯酒,

公子你可算得慷慨风流。

咱二人亲如兄弟情深义厚,

俺认定你是个大好人,死不回头。

这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好朋友,好朋友一醉方休。

干!

干!

(东倒西歪支持不住)

张丙仁:

张增。

张增:

在。

张丙仁:

李公子不胜酒力,吃醉了,(示意)把他送回府去,一路小心伺候!

张增:

啊,是々々,(对李同)哎呀,李相公,你不胜酒力,小人送你回府。

李同:

张家哥々,我可是滴酒不饮哪。

张增:

没事,没事,嘿々。

李同:

(酩酊大醉,对张丙仁)仁兄,好朋友,好朋友哇!

张增:

嘿々々,……好朋友,好朋友……(取出借据,持李同手指印上指印)

【张增扶李同下。

张丙仁:

(取出信一封)来人!

家丁:

在!

张丙仁:

银票三百两,书信一封,速送睢州衙门,不得有误。

家丁:

啊,是。

(下)

张丙仁:

正是——

(唸)量小非君子,

无毒不丈夫。

【闭二幕。

 

第七场

【二幕外。

李同:

(内唱)阵々腹内痛方寸已乱……

【张增扶李同上。

李同:

(接唱)汗津々昏沉々步履艰难,

这一阵痛的我魂飞魄散。

天也旋,地也转……

张增:

(接唱)……倒在路边。

(背白)哎呀々,看来药性已然发作了。

(对李同)李相公小人府中有事,告辞了,告辞了。

(急下)

李同:

(急呼)张家哥々,张家哥々……

(见已走远)呀!

(唱)见张增言语闪烁匆々走远。

蛛丝马迹我顿生疑团。

莫非我赴的是那鸿门宴?

张丙仁在暗中布下机关?

俺二人多年未见无仇无恨,

为何故下毒手我至今惘然?

只觉得腹肉痛有增无减,

俺李同难活命死在眼前。

想起了我的妻临别规劝,

……

崔金定声音:

官人此去,莫贪杯中酒,早々把家还。

李同:

(接唱)衷心之言犹在耳边。

事到如今悔之已晚。

船到江心补漏难哪。

(挣扎行走)

忍剧痛,咬牙关,顾不得这道路艰。

我跌々爬々,一步一颠,来到家门高声呼唤……

(悲呼)爹……娘……

【二幕开。

崔氏、李父、李母急上。

三人:

(见状大惊)我儿(夫)!

(上前扶住)

(接唱)见我儿(夫)披头散发,冷汗满面,

吓得人心惊胆寒。

(夹白)儿呀(夫君)你,你,你为何落得这等模样?

李同:

爹,娘,妻呀……

(唱)见父母与娘子泪流满面,

悔不听贤妻你谆々忠言。

好一个张丙仁狡诈奸险。

用毒药害儿命蛇蝎心肝。

恨只恨临死前醒悟已晚。

俺李同,枉读书,枉知礼,枉习圣贤三百篇,

谁好?

谁坏?

谁忠?

谁奸?

不分辨,我瞎了眼啊,我瞎了眼——我……(含恨而逝)

三人:

我儿(夫君)(呼天抢地)

 

第八场

【开二幕。

李父:

(内唱)黄沙扑面把路上。

【李父李母踉跄奔上。

【告状路上,荒凉原野。

李母:

老々,老々……(上前搀扶李父)

李母:

(唱)要为我儿喊冤枉。

李父:

(唱)状告恶霸张三少。

李母:

(唱)鱼肉乡里似虎狼。

李父:

(唱)哪怕你势大钱财广!

李母:

(唱)哪怕尔父在朝堂!

李父:

(唱)朗朗青天在头上。

李母:

(唱)岂容贼子逞凶狂。

李父:

(唱)舍生忘死去告状……

【天幕变衙前景。

【二人急忙奔跑,李父一个跟头跌倒。

李母:

(急上前扶住)老々,老々,老々……

李父:

(接唱)拼老命为的是我那屈死的儿郎。

李母:

(掩面)老々?

李父:

婆儿,休要啼哭,你看前面已是县衙,待我击鼓喊

冤!

(扬臂击鼓)冤枉……

【二衙役冲出,托住李父手。

衙役:

唗!

你是何人?

李父:

老汉李春玉。

衙役:

状告哪个?

李父:

状告恶霸张三少,毒死我子李同。

衙役:

好哇!

为了等你这个老小子,县大老爷教我们哥俩在衙前蹲了老半天啦!

李父:

啊!

衙役:

你这刁民竟敢诬告官亲,招打!

招打!

(连々打李父耳光)招打。

(用力一推)

李父:

(跌倒高呼)冤枉!

衙役:

押入南监!

禀告张三公子发落?

(当胸一把抓住李父)

李父:

婆儿……婆儿……

李母:

老々……老々……老々……

【衙役拖李父下。

【闭二幕。

 

第九场

【二幕外。

李母:

(痛不欲生)

(唱)一见老々收了监,

我心中好似万箭穿。

跌々爬々来告状,

却原来官々相护有牵连。

这才是屋漏偏逢连阴雨,

千难万难穷人难哪。

不如衙前碰头死——(一想)

哎呀,死不得,死不得!

新寡的儿媳她盼我还。

(媒婆暗上)

无奈何哭々啼々归家转哪。

(圆场,媒婆暗随)

【开二幕。

【李同家,崔氏浑身缟素,倚亡灵悲泣。

李母:

(进门)儿媳……

【媒婆在门外窃听。

崔金定:

(接唱)见婆々,泪连々泣而不言。

婆々,婆々,我那公他为何未见回转哪?

李母:

你那公爹,他……他……

崔金定:

我那公爹他,他怎么样了?

李母:

(浑身打战)他々々……

媒婆:

(一步跨进门来)你别问他啦,听我跟你说吧!

他们二老哭々啼々去至县衙告状。

你没想々,那衙门不呌衙门,是我们三爷开的打官司铺,一到那里,就这样(比划)劈里扒啦,劈里扒啦,教人家打了顿耳巴子,押到南监啦!

崔金定:

(大惊)啊!

(悲痛万分)公爹……

媒婆:

先别哭,先别哭,你要是从下这门亲事,你公々立时出监,一家团圆。

你若不从,在监内两天一打,三天一刑,他一个七十岁老头,可担得住几天?

再说(示手中借据)就凭这张三十两借据,我们三爷告到官府,也追你个以身抵账,夫债妻还。

大妹子呀,八仙桌上两盏杯,你是吃敬酒哇?

你是吃罚酒?

崔金定:

这个?

媒婆:

那个?

崔金定:

(战々惊々往后退)这々々……个!

媒婆:

(紧々向前逼迫)哪々々々……个?

李母:

(筛糠般的发抖)……

崔金定:

(高喊)也——罢!

要我从情倒也不难,须依我三大件事!

媒婆:

但不知是哪三件事?

我问这一——

崔金定:

须即日将我公爹放出。

媒婆:

公爹归家理所当然,不在话下。

我问你这二——

崔金定:

送来满斗黄金,奉养我家二老公婆。

媒婆:

三爷有的是钱,这事好办。

我问你这三——

崔金定:

这三么……洞房之内,免去灯火。

媒婆:

洞房之内,免去灯火?

(捉摸)这是啥意思呀?

——㕭,是不好意思呀!

崔金定:

三件大事少了一件,我便宁死不从。

媒婆:

别々々,这三件事都容易,待我禀与三爷,告辞了。

(出门)

(唸)事成八八九,

赏银快到手。

(下)

李母:

儿媳,你々々怎么答应了?

崔金定:

(摇头不语)……

李母:

儿媳,你々々应允了?

崔金定:

……

李母:

哎呀々,你怎么不说话呀!

崔金定:

婆々,你来看——(指)那是什么?

李母:

那是万里青天。

崔金定:

这上天可有路么?

李母:

这上天么……无有路哇!

崔金定:

公婆,你再来看——(指)这是什么?

李母:

黄土大地。

崔金定:

这入地可有门么?

李母:

着入地么……无有门哪!

崔金定:

我好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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