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绀弩刑事档案》节选.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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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绀弩刑事档案》节选

《聂绀弩刑事档案》(节选)

前言笔者长期事职司法,面对着形形色色的案件卷宗,似乎有一种一览无余的敏达,却也有一种司空见惯的麻木。

聂绀弩的案卷材料,我已经翻腾好几年了,起初并没有想要做成一本书,只是工作之余,捡取若干断幅残纸,为报刊写过一些短文。

如今我退休了,解脱案牍如山之累,闲余中重阅是卷,才有了更多的发觉和感思。

这是一个格外明媚的春天。

打开在我眼前的这几卷档案,以前只觉得密密麻麻的文字堆云如阵,而现在,在春光的沐浴中,页面上仿佛显现出栩栩如生的一个影像来。

聂绀弩先生就好像斜倚着坐在对面,我听着先生侃侃而谈或嬉笑怒骂,感觉着他的犀利目光和频频挥动着的手势。

在人世间,熟悉一个人并不容易,不仅要有较长时间的过从交处,而且必须有几次促膝相谈。

俗语道:

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句话用于写作和读书是最恰当的。

有些大家的著作,我们从字面上读得很熟,其中的故事也记得清楚,却到底没有读懂哲人的心机和款曲。

而当今有些书,为名人做传记,身世经行,巨细尽陈,却写不出骨肉来,写不出人格来。

早些年我就读过聂绀弩的诗,也看过多人对他的回忆和评论,似乎知道了他的很多情况,但那种了解是概念化的。

直至我在他的刑事案卷中辗转了几年,听了他许多剖心析胆的坦言,现在才算得上对他熟悉了。

读懂了他这个人,才能读懂他的诗,也才懂得了他作为一个真正的诗人,与这世间其他人有何不同之处。

我从年轻时就癖好诗文,凡头饰诗人桂冠者每令我仰慕殊甚。

以后在机关工作几十年,混迹社会上下,与各界人士亦不乏交游。

现在当我把聂绀弩的形象与往日熟悉的人士相与比较时,就觉出了一种区别。

这是怎样的一种区别呢?

想了很久,想出一个简单的结论,姑且称之为文化人与非文化人的区别吧。

我不知道如何给“文化人”这个概念下一个定义。

我只是熟悉了聂绀弩之后,才形成一个具象的了解,才明白文化人应该具有怎样的气质、格调和风貌。

以前我曾经错把某些有学历、有作品、有名气的人,认作文化人或诗人,现在与聂绀弩比较之下,如悟真谛,始识真伪。

如果骨子里缺少真纯的诗魂,就不是真正的诗人。

如果缺少内在文化韵致的人格,即便文化名流,也只是徒具虚名而已。

古代似乎没有“文化人”这个称谓,古贤的诗文中常常以读书人自许。

窃以为古之读书人,即今之文化人也。

文化是人世间的一条清水河流,诗的河流,从古而今,源远流长,总是源源不绝地流淌和变幻着美丽的涟漪,总是被一代一代的读书人疏凿和丰沛着。

我相信许多的读者会像我一样敬仰一个有血、有肉、有骨、有魂的文化人,会为他激发内心的一种感动。

而一个真正让人感动的灵魂,却是不需要用笔墨去描绘的。

不需要枉费任何赞美的词汇,这本书里的精粹部分,其实只是一些质朴的、粗犷的、矿石般的原料。

我所以愿意编撰这些篇什,确是由于被一个文化人的惊世骇俗的行藏所感致,被那一脉诗魂感深肺腑。

同时也想借笔端之忱悃,祈祝今后的春天更加明媚,祈祝那一条绵长不息的文化清流,灼灼其辉,始终粲如。

化杨枝水活枯花聂绀弩的传奇经历,正好应合了杜甫诗中的名句:

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庾信是南北朝时期的大诗人,他在南朝时经历了梁朝的侯景叛乱,逃往江陵,辅佐元帝。

后奉命出使,被北朝质留,虽然在西魏和北周都受到礼遇,位望通显,却因不得自由,使他的诗赋中满含悲愤和乡关之思。

聂绀弩的一生遭遇,似比庾信更为萧瑟。

他是湖北京山县人。

在他的散文中,曾经这样描述过当年的京山县城:

我在那个偏僻的山城里生活过20年,总觉得那地方只有一巴掌大,只有几十家人家,三两百人口,而且那是一些怎样褴褛的人们啰!

这个巴掌大的县城里,只有一所高等小学,没有中学。

聂绀弩读完高小,因家境贫寒,其父潦倒,没有钱送他到别处读书,于是辍学在家。

他在自用的折扇上写了一副集字对联曰:

“欲上青天揽明月,每依北斗望京华”,显示了他少年时的才华和抱负。

受到五四运动新思潮的影响,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在他18岁时(1921年)离开家乡,先到武汉,后抵上海。

曾加入国民党,先后考入广州黄埔军校、莫斯科中山大学。

从苏联回国后,担任过国民党中央宣传部总干事、中央通讯社副主任,因其思想与所做诗文具有明显的“左派”倾向,受到当局传讯,遂弃职潜逃。

20世纪30年代,相继加入左翼作家联盟和中国共产党,从事革命文化活动。

1949年之后,曾任香港《文汇报》主笔,“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兼古典文学部主任。

聂绀弩生平的传奇色彩,还在于1957年被划为“右派”之后。

如果是循规蹈矩、顺顺当当做他的副总编辑和主任,那他就不是聂绀弩了,就没有了后面的故事,就显示不出来他的卓异人格。

古人说得好:

“天将与之,必先苦之。

”要为天下奇男子,先经人间万般苦。

聂绀弩继1955年因“胡风反革命集团”牵连,作了反省,受了处分之后,1957年又成为反“右”斗争对象,戴了“右派”分子的帽子,遂被发配到北大荒劳动改造。

当时他已年过55岁,在北大荒的劳改人群中算是一个年龄最大者,而他面对冰天雪地、苦寒劳瘁,竟然能够怡情悦性,把劳动改造的生活都写成诗词,诗中的诙谐妙语迭出,趣味横生。

这正是聂绀弩的过人之处。

到了“文革”爆发,聂绀弩再次罹难。

他所写的诗,成了审判他的罪证。

然而,当他被判处了无期徒刑,蹲在临汾监狱里时,还要绞尽脑汁把丢失的诗稿回忆起来,重新抄录。

这就再一次显露了他的过人之处。

以至后来有了《散宜生诗》出版,以至这位早年曾以杂文著称的作家,却在晚年以写旧体诗而成名天下,岂不正是“暮年诗赋动江关”嘛!

这里需要指出的一个关碍,就是关于聂绀弩从临汾监狱如何提前获释一事。

因为提前获释,得以延续了他的生命,才使他能够完成诗集的编撰和出版,蜚声天下。

假如他不能提前出狱,那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呢?

惨死狱中,声名埋没者,历史上不乏其例。

聂绀弩于1967年1月在北京被捕,曾先后羁押于功德林和半步桥监狱。

1969年10月,根据解放军总参谋长黄永胜发布的所谓“林彪副主席第一号令”,以疏散首都的犯人、加强备战为由,被转押山西。

先在山西稷山县看守所羁押5年,1974年宣布他犯“现行反革命罪”,判处无期徒刑,移送于设在临汾市的山西省第三监狱服刑。

其时,聂公已经到了71岁的高龄。

至1976年10月释放,共在狱中苦度将近十个春秋。

虽说他早已看破时事,诸事都能泰然处之,然而,整天局促于阴暗囚室之中,又得受人斥责,毕竟已是一个古稀老人,何堪长期忍此艰厄!

当初在向稷山县押送途中,有个名叫包于轨的人,与聂公同铐并行,到了看守所中他们还一起切磋学问。

时隔不久,包于轨就病死牢中。

聂公当时的身体也已孱弱不支,幸亏“得道者多助”,于1976年提前释放,获准回京安置。

如果在狱中再延宕一两年,他还能生还吗?

很可能也会跟着那个包于轨去阎王殿报到了。

……出狱之前,聂公的夫人周颖到临汾监中探看时,见他已经“步履蹒跚,神情也有些呆滞了”。

出狱之初,聂公曾在诗中写道:

“十载寒窗铁屋居,归来举足要人扶。

”可知他孱弱到走路都要人搀扶了。

如若不是提前出狱,“形如槁木”之体如何能得以滋养康复,以至在他83岁谢世前还能够发表和出版几十部(篇)著述呢?

《散宜生诗》的问世,正是闪现在聂绀弩出狱之后的一簇最粲然的生命火花。

所以说提前获释这件事,不仅是延续了10年生命,更重要的是使他的桑榆之景,真正成了一轮无限好的夕阳。

那么,他是怎样提前获释的呢?

这里还有一个戏剧性的情节。

在北京高级法院正式下达了聂绀弩为“现行反革命”的判决书,被投入监狱服刑两年之后,山西高级法院将聂列为“国民党军警特人员”,裁定予以特赦。

1976年10月,他获释返京后,被安置在街道居委会,每月发给18元生活费。

邓小平听说了此事,不禁大笑道:

“他算什么‘军警特’呀!

”这件事发生在“文革”期间,的确有点蹊跷。

那种阶级斗争“刺刀见红”的年代,一个判了无期徒刑的“现行反革命”,怎么很快就又变成特赦对象了呢?

直到山东侯井天搜集编注聂绀弩旧体诗集时,才由一首诗揭开了谜底。

这是聂绀弩写的六句古风体诗:

急人之急女朱家,两度河汾走飞车。

刀笔纵横光闪闪,化杨枝水活枯花。

劝君更进一杯茶,千里万里亦中华。

诗题为《赠静芳大姐之并州》,是写给时任山西高级法院法官朱静芳女士的。

正是这位朱女士仗义力助,使聂公得到一个意外的契机。

司马迁在《史记·游侠列传》中所记述的朱家,“专趋人急,甚己之私”。

聂绀弩正好用了这个典故,称赞朱静芳是当代的女朱家。

朱静芳与章伯钧夫人李健生,是青年时代的知交。

“文化大革命”期间,因朱静芳在山西法院早已作为“右倾”人物靠边站了,就常住北京,往来于李健生处,遂又与聂绀弩夫人周颖相识。

在那种年代,即使萍水相逢,都不免会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当朱静芳听了周颖说起聂绀弩遭际冤狱,天各一方,焦忧无奈的情状后,难禁激愤和同情之心,决计通过自己在山西工作的关系,设法营救聂公出狱。

她为此两度奔走临汾,极尽周折。

聂公当时作为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不堪牢狱之苦,已是命若悬丝,幸获救援,提前返京,才得以死里求生。

朱静芳如此深情大义,聂公能不由衷感念吗?

于是,他在给朱静芳的诗中重重地写下了这样一句——化杨枝水活枯花!

这是一句饱含着泪水的诗,是悲恸的泪,是感激的泪,是庆幸的泪,是诗人真情的感发。

据佛教的传统,杨枝水是复苏万物的甘露。

我们常见民间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总离不了净水瓶和杨枝。

史书曾记载,后赵皇帝的爱子暴病而死,高僧佛图僧取杨枝沾水,边洒边念咒,死者复苏而起。

聂公借用这一佛教语,表达了他死地重生的内心感切。

……聂绀弩刑事档案材料,据我所见主要者,以上各篇中都尽量摘引,但犹恐挂一漏万。

现在又将卷宗翻了一遍,力求寻觅一些应该补充的内容。

于是发现有二三与聂绀弩过从密切的人,似应有所交代。

例如,戴浩,向思庚等人,档案中存有他们对聂绀弩的揭发或是举证材料,他们与聂公有何交往,那些揭发材料又是怎么来的呢?

……聂绀弩赠诗较多的是给黄苗子,但送给黄的诗稿,不知为何也都进入了司法机关。

侯井天将这篇拙文复印寄黄一份,黄读后又圈又点,赞叹诗好,但对这些诗及聂公原稿的来龙去脉,却只字未提。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当我以偶然机会接触到聂绀弩档案的时候,聂公本人早已作古,就连戴浩、向思赓诸位可以作证的人,也都各自安息而去。

黄苗子虽然健在,已是90以上的耄耋之年,我曾有意登门拜访,解开聂诗入彀被祸的疑团,但又怕惊扰老人的晚景安宁,所以打消了此念。

转念一想,有些事情其实不需要盘根究底。

阶级斗争紧绷的那些年代,凡是过来的人,对那些莫名其妙的蒙骗、中伤、倾轧、明枪暗箭的事情,大概都能想象得出来。

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把个阶级斗争弄得风声鹤唳,疑神疑鬼,有的人就天天瞪大眼睛、竖起耳朵,捕风捉影向组织打报告。

一些自身有什么历史不清、成分不好、社会关系复杂的事,更是时时担惊受怕,只恐半夜鬼敲门,为了自身寻求保护和安慰,只好做出某种积极表现来,不惜从亲戚朋友身上找一些有举报价值的东西,打个小报告向组织邀功。

除了检举他人之外,从自己身上剖肠挖肚,今天检讨,明天交心,也是那个时代的风气。

当年的极“左”思潮的狂热性,带有一种宗教意味。

一般平民受蒙蔽的且不说,甚至一些知识界人士也已经心痴神迷。

这里就有一个例子。

这是聂绀弩一位朋友当年向组织写下的一个交代材料:

1965年2月27日下午,下班后,到了聂绀弩家,因为他答应给我豆豉,特意来拿。

聂和周颖留我吃晚饭,我说马上就要回去,家里有人等。

我拿了一包豆豉和一块臭豆腐,又问他有什么好小说可看,他带我进书房,一面说:

我这地方好小说没有,坏小说也没有。

最后他借我一本《蜃楼志》,说这是讲广东的事的。

我又挑了一本《蜃楼外史》。

回家打开那本《蜃楼志》一看,原来书内还夹着一本极小的本子,是淫书《杏花天》。

当时我自己思想斗争了很久,决定先把它包封起来,不看。

打开了《蜃楼志》,还是有许多淫猥的内容,我经不起诱惑,老毛病又犯了。

第二天非常后悔,说明我在阶级斗争面前还是很经不起考验!

现在已把这些脏东西都封起来捆好,准备还给他。

并且把这个事实,作为永远的沉痛教训!

如果用现在的理念,去观照过去那个时代,会有很多的不可思议的事情。

从朋友那里借来的书,就算是一本淫秽小说吧,事先并不知晓,既然借来了,你看也好,不看也好,这有必要向组织写一份检查报告吗?

扯得上阶级斗争问题吗?

看了就是经不起考验吗?

算得上什么“永远的沉痛教训”呢?

要是一个刚刚入党入团的幼稚的青年人“向党交心”也就算了,你还是一个大知识分子,这不叫人笑掉大牙嘛!

像这样的人,既然对自己的一点小疵都主动向组织报告,那么,当他看到听到朋友的言行不合时宜时,能不去检举吗?

而且,他不会认为检举朋友是什么不道德、不义气、不光明的行为,似乎理所当然就要那样去做,这也是一个时代的时尚吧。

关于聂绀弩的豁达姿态聂绀弩完全想不到在他的“物以类聚”的朋友中,竟然会有告密者。

直到他在监房里蹲了十年,也从来没有想过他的那些“罪状”是谁检举的。

这似乎不合常理。

经过了十多次审讯,指控了你那么多的诗和言论,你怎么就不想想司法机关是从哪里得到的呢?

他真的就是这样,一个真正的文化人的超然物外的疏放和豁达。

他的10年牢狱之苦,祸根首先发自他的朋友,然而,他竟然没有怀疑过任何一个朋友,没有埋怨和责备过任何一个朋友。

当他出狱之后,原来的朋友都若无其事,和洽如初。

我留心看过很多怀念聂绀弩的文章,当然不少是他的朋友们写的,我很想从其中找出一句对以往的检举揭发行为的反省的话来。

然而没有,没有任何一个人坦白自己有过什么对不住朋友的行为。

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林彪和“四人帮”那里,几乎众口一词。

而你这朋友作为一个最知情者,是否也起到了一点帮凶的作用呢?

对此则讳莫如深,闭口不言。

你当时检举揭发时,可能是在极“左”思潮的狂热中,陷入了一种宗教的麻木和迷惘状态,而当那种狂潮过去,大家都清醒过来的时刻,你还不应该说一句诚实的话吗?

尽管聂绀弩没有责怪你,而你自己还不应该有一点歉意的表示吗?

因此,我把聂绀弩和他的此种朋友相比较,就觉得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是扶摇而上九万里的鲲鹏,一个是蓬蒿之间的斥鷃。

也许我的议论有些偏颇,还是回到聂绀弩的姿态上为好。

聂绀弩本人对朋友都毫无芥蒂,我们又何至要苛责于人呢?

过往的时代,与当下的时代相比,会有很多方面的差异。

这些差异有主观的,也有客观的;有意识的,也有物质的;有社会的,也有自然的。

回头观望过往,一方面,我们会觉得有很多的荒谬、可笑、不解的事情;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该想到那些事情所具有的某种合理性。

如果从这样一个观念出发,我们就没有必要苛责那个时代,没有必要苛责那个时代所发生的事情和那些人们。

聂绀弩正是这样一种姿态。

他以最犀利的目光,洞察了社会的种种弊端,发出了慷慨激昂的议论和抨击,并因此酿成犯罪,遭受迫害,然而,当他得到彻底平反,别人都为他歌颂的时候,他并没有以英雄自居,没有以一个胜利者的傲气再去批判他人,没有因为遭受迫害而责难组织,也没有指责社会。

聂绀弩出狱不久就开始写作,一面整理旧著,一面撰写新作,充分利用他有生之年,出版了大量著述。

我们看到在他晚年的写作中,没有再翻腾昔日的政治恩怨。

思想家不会到某些个人身上去泄愤。

他深知发生“文化大革命”这种动乱的根本问题在哪里,他没有指责有负于他的朋友,没有指责处理过他的司法机关和领导人,也没有像我们大家那样义愤填膺地狠批林彪、“四人帮”,更不像有的文章由批极“左”而牵连毛泽东的个人品质和社会主义。

反而,他在《怀监狱》一文中,肯定了专政机关中的人道主义的积极方面。

曾有人表示不赞成聂绀弩为监狱说好话的文章,为此,聂在致舒芜的信中写道:

……我知道有很可怕的监狱,有不少人在里面被折磨被谋害而死,但我未进过那种监狱。

如果写文章不是为了某种一时狭小的需要而造谣说谎,我没有什么错误。

其实又何曾把一切监狱的好处都写尽了?

例如北京监狱收的学生最多时,我听见别的号里,有一个大概是初中女生的声音说:

“解放军叔叔(那时监狱由解放军看管),替我把窝头烤一下!

”这监狱说坏也真坏,连初中女生也关进去了。

说好也真好,犯人能叫看守给烧窝窝头!

接下来,聂绀弩在这封信中还写到北大荒:

北大荒无论怎么说,也难说是什么理想的人间乐土,但要说是“生非生兮死非死”(清代吴梅村的诗)也谈不上。

“右派”劳动队先后几百队员,如吴祖光、尹瘦石、胡考、刘尊棋、黄苗子、丁聪等,除了我年近六十,干不动活,不免多被吆来喝去以外,大家和全体都一样干得欢,吃得欢,玩得欢,讲自己如何被划为右派的经历讲得欢。

我没见过一个流泪,我自己也从未感到要流泪,像读鲁迅的《故乡》里的闰土喊他做“老爷”时的那样。

读了这两段话,或许让人会问:

老聂是否变了?

没有“火气”了?

当我们继续往下读这封信的时候,就会看到老聂依然气节不衰,守正于心。

原来写给舒芜的这封信,缘起是吴伟业送人流放东北时写的两句诗:

“生非生兮死非死,山非山兮水非水”,聂绀弩借题发挥,讥讽这位清代诗人的软骨,也表明了自己的临危不变、宠辱不惊的人生态度。

信中继续写道:

不知吴伟业有送人入狱诗没有。

如果有,他想象的监狱应比东北更不生不死。

说到这里忽然明白了一个问题。

吴公未到过东北,也未入狱,却把东北和监狱想象得比实际可怕到不知多少。

自己是文弱书生,年纪也不轻了,所以清廷要他做官,他只好乖乖地做,以免流放或入狱,不生不死。

假如他早知道东北不过像我写的《北荒草》,监狱不过像我写的《怀监狱》,也许他会不做官。

他不做官,“诗人吴梅村之墓”的碑石该要高多少呵!

似此,《怀监狱》是否会使人不怕犯法,不得而知。

若能让诗人吴梅村的骨头稍硬一些,那意义就大多了。

如果说聂绀弩晚年有变化的话,那是他经过炼狱的锻淬,更坚韧、更纯真、更超尘绝俗了。

他被捕被判的重要原因,是他发表过很多对毛泽东主席不满和激愤的言论,那是他的真实思想。

但他在监狱中认真读“毛著”,历史地认识毛泽东,出狱之后再没有说过和写过任何贬损毛泽东形象的言词。

他在写给邓小平等领导人的申诉书中,表示平反以后还要致力于古典文学研究,最后以《中国古典小说》等论著的出版,兑现了他的诺言。

这就是聂绀弩晚年的率真。

1977年10月,正当聂绀弩出狱一周年之际,他在给黄苗子的信中,写了一句由衷之言:

我尝觉公,我,祖光,瘦,迩乃至永玉,固均属落后分子,但实皆高知,并不反社,有时抑且歌社并不违心……——我们包括吴祖光、尹瘦石、陈迩冬,乃至黄永玉这些人,固然都属于落后分子,但实际我们都是真正有见识人,并不反对社会主义,有时或曾写作歌颂社会主义的作品,而且决不是违心的——聂绀弩从来不说违心话呵!

我们把聂绀弩档案材料拿了出来,如果只是为了回忆一段历史,那就没有大的意义。

那些风风火火的历史,那些是是非非的纷争,那些恩恩怨怨的人事,恶战与詈骂,凶虐与荒诞,狂笑与哀哭,灼热与阴冷,早应该淡忘了。

我们重新阅读这些材料,唯一的意义,在于从中发现和汲取我们需要的文化。

我们从这些材料中读取的,正是世世代代的优秀的文化人所传承的那样一种精神操守,或者说是世世代代的诗人们的经典诗篇中所缭绕贯射的一脉诗魂。

聂绀弩逝世前,在怀念伟大诗人屈原的一首诗中,就为我们留下了这样一句掷地有声的经典名句:

思君不见人空老,骚卷长撑宇宙间!

结语自我发现这些档案材料以来,心上就有了一种重负。

聂绀弩这样一个卓尔不群的人物,他的那些绝非寻常的资料,怎么就凑巧让我碰上了呢?

既然到了我的手头,岂忍使其埋没丢失呢?

仿佛“天降大任于斯人”,我意识到,必须将这个刑案实录公之于世,这是一件义不容辞的事情。

我除了正式职务是当过法官之外,只是一个文学的爱好者,尤其是旧体诗的爱好者。

也许正是这么一点爱好,成为一种缘分,使我有幸成为这本书的作者。

名为作者,其实并无著作之实。

因为这本书,基本内容是原始资料的辑录。

我的工作只是搜索档案,发现材料,选取剪裁,把零散的材料分别安顿在各个标题下。

同时,穿插了一些连缀的话语,虽有画蛇添足之嫌,但也起到了衔接贯通的作用,使那些零散的材料成了文章一样的东西。

原来只是一些单独成篇的短文,撮合到一起,大体像一本书的样子了,但明眼人很容易看出破绽,全书没有一个完整的结构。

这种写作过程,我总觉得自己像一个笨拙的裁缝,最后总算把一堆碎散的布料,连缀成衣了。

时光荏苒,握笔尝喟。

斟酌改稿之际,不觉时近晚秋。

我望着院子里树枝上的绯红的果实,心中禁不住对聂绀弩先生深深怀念。

我想把这一本书,作为一枚秋果,敬献于先生灵前。

我似乎感觉到了,先生以微微颔首的诙谐,接纳了我的这一点心意。

他的确仍然在我们身边。

他的精神将与我们伴随永恒。

本文原载:

《中国作家》200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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