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家》剧本Word格式文档下载.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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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好!
……我们还要照应着新房。
沈 氏:
(大声,指手画脚地)慢慢走!
……不对,戏台在那边!
在那边戏台!
……太亲母!
我门就来,我们照应一会新房就来。
老太太们和其它的女宾们:
(客气着,有的笑,有的喊,有的仿佛正颤颤巍巍下着台阶,一片混刮,的足步和笑语声夹杂在一起)是呀,进去吧!
我们认得!
……不用扶了!
……四太太,你们招呼别的客人吧!
……五太太,进去吧!
歇一会儿吧!
……戏台在那边?
晓得了。
……请回请回吧!
(又连忙喊)喜儿!
你炔扶着呀!
……慢走!
慢走!
(严厉地)淑贞,好好跟琴表姐走路!
别乱跳!
(在沈氏还在嚷着送客的时候已转过身产,似乎有些疲倦地)哎!
[王氏身材不高,尖尖的瓜子脸,嵌上一对芝麻大的小眼,一眨一眨地,专为暗地探取人的眼色。
她穿着绣花的红湖绉裙,青缎鞋,上面罩着一件雪青色团花缎皮袄。
(防佛做完了一件大事,深深叹了一口大气,才十分吃力地转过身来,自得地)可把我累昏了:
这帮老太太们!
[沈氏生得胖,走到人前笑叫呵的,肥答答的,暮一看觉得可喜,细细审视就会令人生厌。
她也穿着红裙,元色湖绘袄。
浓妆艳抹,头上手上满戴着珠翠首饰。
她拿着一条粉红手帕,不住地扇,似乎忙了一天,现在才刚刚歇歇脚。
比起王氏来,她确实易于亲近,只是言淡举上过于阳躁,像一团暴火,令人不可向逛。
(慢吞吞地)这会儿道喜的客人来的真不少!
(急忙忙找一个凳子坐下)唉,四嫂,你也快找个凳儿坐坐吧。
我腿都站麻了!
就是他们高家的规矩多,我嫁过来十二年啦,我一看见高家的长辈子来,我还是头大!
(一向不大接答这一类话,十分有分寸地)五弟妹,你不去照应照应女客们吃饭去么?
(连连摆手)得了,得了,我先歇歇。
忙了三天,跑上跑下的,我连这新房都没有好好看过。
(不知是忙的得意,还中怄气)大少爷接媳妇,我们当婶婶的受罪,你说天下有这个道理不?
(笑着)得了,等淑贞长大了,找个好姑爷,那一天您五太太不就欢天喜地当个享福的外老太太么?
(两手一摆,高声大笑)啊呀,别造孽吧。
我没这么大福气!
(忽然正经起来)这两天光淑贞那双脚就把我气死了。
(像是开心,其实是打趣)怎么啦?
脚裹得怎么样啦?
(十分气愤)哎,死不听话呀!
我跟她好说歹说,她都不听。
这两天刚裹得有点名堂,她半夜又愉偷地放了。
(故意大惊、小怪)哎呀,那怎么好?
不白费了精神?
(连声叹气)哎,哎……嗯,气急了,我就拼命拿马鞭子抽!
抽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咬着牙)“我看你还放,还放,还不肯裹!
”
其实孩子小,打狠了也不好。
(十分顾惜,又自认十分明白的样子)哎,四嫂,没法了,这是做娘的心哪。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我的肉,我怎么不疼!
可是有甚么法子?
我一看见这新房,我就想起我过门坐洞房第一天晚上受的气!
(犹有余痛)我,我一辈子忘不了!
(悠悠然的神色)唉,过了许多年还记着这干什么?
(非常愤慨地)忘不了,忘不了!
你想,你五弟,(忽然又是恨,又是幽默地笑起来)我那新郎官哪!
那个死东西!
他就死也不肯进房。
旁人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进房,大家都对着我面前笑,笑啊,笑啊,笑得我……
(佯为不知,呆呆地)是怎么的啦?
(眨眨眼)四嫂,你真不知道,你还是装傻?
(有点认真)五弟妹,我装什么?
我真不知道。
(笑着逗问)真的,为什么?
(白眼一翻)为什么?
(把脚一伸)还不是为我这双半大不大的脚?
(忽然)不成,不成,非裹不可!
(向外屋走)淑贞!
淑贞!
(看她神经)你干什么?
(不理,大声)淑贞!
[外面一个女孩儿的愉快响亮的声音:
“(拖长)嚷,妈!
(对王氏)叫淑贞烫脚!
我跟这孩子说好的,放她三天假,算为着她大房的大哥结婚。
可今天是黄道吉日,今天夜晚,说甚么,我得给她再裹,谁说也不成!
五弟妹,女儿是你的,你放心,谁也不敢劝你的。
(说不出的烦恼)唉,你不知道哇,他们大房的人顶好管闲事啦,那天大房的老三,觉慧那个小东西就当着我面,为着(着重)我的女儿裹脚,就……(越想越气)唉,不说了,气死人,(大喊)淑贞!
[外面女孩儿又一声短而快地:
“妈,妈——”
[随着应声立刻由止中门跳着跑着,一溜风似地闯进一个女孩儿——淑贞,,圆圆脸,白里泛红的两颊,像熟透的苹果,一双明亮活泼的小杏核眼,仿佛永远是笑着的,梳着两条乌黑的小辫子,随着她在背后跳动不歇,像两只斗鸡尾巴上的毛。
她穿着一套桃红小花的绸子袄裤。
一双小小的天足穿着红挑花鞋,几乎可以撩乱人的眼,野兔似地在地上不停地跑动。
手里拿着一袋红纸包好的喜果。
淑 贞:
(高举着喜果,欢叫)妈!
喜果!
吃喜果!
(一把塞到沈氏手里)
(回首,匆忙地)四伯娘,你也吃,大姑妈给我的。
淑贞,你听着,……
(兴高采烈,绝未听见,笑着,说着,找着)咦?
我的手绢呢?
我放在这屋里的手绢呢?
(一边说,一边十分灵巧可喜地转了一个螺旋,四下里望,忽然欢叫起来),啊,在这儿哪!
(立刻从沈氏身旁飞跑到对面炕几前,一脚就登上了缎炕垫……)
死鬼,你要摔着!
(回头一笑,跪在炕上,探着身子,从悬在喜屏右的葫芦形扁瓶里插着的松柏枝上取下来一条小小的红手帕,笑着。
骂着)坏三哥!
坏三哥!
这一定是三哥放的!
(立刻下来,没有停息)妈,我到前院跟三哥一块看戏去啦。
(说完就跑)
别跑,淑贞!
[屋外又一个女孩的声音:
“(沉稳地)淑贞!
你还不来?
[淑贞跑到了正中门口,正遇着高克安踱进,几乎撞着。
(对着克安赔了一个个心)四伯伯!
这孩子!
(正当淑贞翻身又要走的时候,忽然追上一步,严厉地)淑贞,你别太高兴!
记着:
你今天晚上……
(脸上忽然罩了一层恐怖,由不得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脚,睁大了痛苦的眼,颤抖地恳求着)妈!
你玩去吧!
[屋外快乐的喊声:
“淑大!
(蓦地用力转过身,似乎不顾一地)嚷,我来了。
[淑贞由正中门跑下。
高克安望了望,即转过拄来。
[高克安,一副不足轻重的削薄相,几根硬骨头支架着一身富丽的衣裳。
他现在穿一件灰湖绉面银大鼠脊子的皮袍,上面罩着一件细花、光彩夺目的黑绦马衬。
高克安:
(对王氏,煞有介事的神气)啊,你怎么跟五弟妹躲在这儿聊闲天哪?
忙死人,外面一批一批的客人来道喜,你们偷偷在这儿享起福来啦!
(冷冷地)我们刚把冯家一大家人送出门。
(热哄哄地)是啊,冯家,少爷,小姐,儿媳妇,老太太,孙子,孙女儿,他们一大家子都来了。
还有周家,廖家,蔡家,咳,这新房就没断过人。
我们现在刚歇一会儿。
(一顿抢白,哑口无言,连连摇首)得了,得了,出来吧!
喜堂下面摆上几十桌酒席,还没吃完,前面的戏都唱了半天,你们别尽叫三嫂忙上忙下地招呼,你们……
(推托)大嫂自己不也在应酬么?
对呀,又不是我们的儿子接媳妇,是他们大房,大哥,大嫂……
(回头望望,对沈氏)五弟妹,你说话(笑着)可得当心点,这句话要叫二哥听见了,一定又不高兴了。
(接得干脆)活该他不高兴!
大房里人红,吃香,老爷子喜欢!
他们三房的人会巴结,臭已结,乱已结,我们五房的人不会!
(愈想愈气)哼,为着觉新结婚,恨不得连命都不要了!
(没有办法,连声)好,好,好。
(转身材王氏)那么,你来吧。
一会儿爹看见我们四房不见人,又吹胡子瞪眼了。
(慢条斯理)四老爷,不是我不去。
你看哪!
新房里空空的,没有人看东西。
那么李家今天派来看新房的喜娘呢?
吃饭去啦。
别的下人呢?
(缓悠悠地)谁知道?
高忠!
苏福!
(对王氏挤挤眼)别喊了,方才我们都喊过了。
张嫂,黄妈!
他们大房的事都忙不完……
袁成!
不会来理你的。
混帐!
上上下下几十个下人,不用都在眼面前,要用着他门,就不知道这些混帐王八蛋都跑到哪儿去啦!
[远远不断传来喜气盈盈的鼓乐声,和下人们喝道引客人入喜堂的声音。
我想有的跑到前面看戏去啦!
还有呢?
还不是找年轻好看的丫头们开心去啦?
(顿足)我玩他们一百六十代祖宗!
一百六十代祖宗,我玩他们……
四老爷,你斯文点!
五弟妹还在眼前呢。
(支吾)啼……啼,这有什么?
(痛快)四嫂,没什么,你五弟在我面前还不是妈妈祖宗成天在嘴上溜。
[此时侧门外有人很庄重地咳嗽一声。
大家回头。
高克明由侧门悠悠缓缓地走进,后面跟着男仆苏福。
[克明今天他又故意穿了一件不十分新的古铜色缎袍,外面罩着黑呢马褂。
戴一副上边眼镜,鼻下微微有点琵须,瘦棱棱的指节上只有一只金戒指,益发要衬托出他的朴牢作风的持家精神。
(望见克明进来)三哥!
(抿着嘴笑)
王 氏、高克安:
(同时)三哥!
高克明:
(奏来晓得沈氏疯疯癫癫的癖性,望了她一眼,便庄严地)明轩不在这儿?
(恭谨地)不在这儿。
苏 福:
小的倒是瞧见大少爷在新房旁边走来走去的,也许又一个人到梅树林子里去了。
(大不满)真是怪事。
怪事!
眼看就要接亲的人。
还这么小孩子脾气!
(立刻匆匆走向正中门中,苏福随后)
(还未等克明走出,就忍不庄)哼,我看明轩哪……
(回过头来,对克安)克安,你怎么还不到前面去照应一下,花轿就要到了。
(忽然对弟妇们)明轩这两天是怎么回事?
不大清楚。
(口快)哼,反正是无精打采,不大像个新郎官的样儿就是了。
(不愿住下问,转对克安)克安,就来吧!
两位弟妇似乎也……
(情灵地)大嫂叫我们暂时看一看新房的。
[袁成由正门上。
袁 成:
三老爷,冯老太爷已经到了。
哦。
[克明由正中门下,二仆随下。
(四面望望,低声)不是我好说丧气话,我看冯乐山替大房做的这个媒呀,将来是不是件喜事很难说呢!
[二中门外一声清脆的女儿声音喊道:
“陈姨太,您不用走远了,新房里就有!
”随着走进来鸣凤扣陈姨太。
[鸣凤绰约多姿,一脸娟秀的灵气,天生爱好,没有一丝组笨的丫头相。
她穿一件个笨花布薄棉袄,浅蓝夹裤,新花布鞋。
黑软的头发梳成两根小辫,扎着红头绳儿。
声音清亮,也很甜。
只是偶尔有一点气短。
鸣 凤:
(手里拿着一个茶杯,对陈姨太)屋里就有凉开水。
(立刻转身在右墙小条桌上端起那瓷壶向怀里倒水)
陈姨太:
(连声)哪儿?
哪儿?
(一眼望见王氏等)你们妯娌们在这儿啦!
[陈姨太有着瘦长脸,尖削的色鼻梁,下垂的小三角眼,高颧骨,薄嘴唇下露一颖金牙。
细一看,黄脸皮上,尤其靠颧骨处,长昔一层细碎的黑雀斑,现在薄薄的敷着一层脂粉。
她也手着红色的绣花裙子,手里握着一个小药瓶,匆匆忙忙,十分紧张的神色。
怎么啦?
(一面走到桌前倒药,一面说)新郎官又不舒服啦!
(用水调药,从头上取下一只金簪,在杯中搅动。
鸣凤一旁帮忙)
(假惊愕)啊,好好地又病了?
[克明从正中门外探出身来。
(匆忙地)克安,你快出来陪陪冯老伯。
我要立刻看看明轩,……有事。
来吧,克安。
[克安随着克明无可奈何地由正中门下。
(也走过来,幸灾乐祸)怎么真病啦?
[陈姨太忙着,望望王氏,还未答话。
(打听新闻的态度)病倒啦?
(镇定地)大少爷没有什么不舒服,就是脸色有点不好。
(机警地)嗯,脸色不好。
(转身)鸣凤,你快拿去吧!
再多研两下,一次喝了。
谢谢陈姨太!
[鸣凤接下药,立刻由正中门急忙走下。
三个女人等她走出后。
(指着)鸣凤这站头不声不响的,顶机灵了。
说话一不小心,那小心眼儿立刻就记下了。
以后……
王氏、沈氏:
(同时)究竟是怎么回事,明轩……
(才大惊怪地)可不是真像来了大病的样了!
我望着你们大嫂跟他谈着话,谈着话,他就忽然地靠着一棵梅树,仿佛就要倒下去的样了。
(故做尺慌)哎呀!
我说“不好!
”这才忙着扶着,赶紧跑到上房去拿药。
那么我们一块儿去看看去吧?
(立刻拔御就要去)
(冷冷地)我不去。
(愣住)怎么?
(似乎才受了一点闲气)人家母子两人还要谈话。
我们……
方才不是三哥也去了?
(酸酸地)那是三哥呀!
跟大房的人亲近哪!
(口气中总忘不了自己的身份)反正大房的事连我也不敢多问,万一惹出个是非来,反而显得我这个做老辈子的多口舌了。
怎么?
(非常好奇地)新郎官今天真会闹笑话?
(无意中露出刻酷)还没有呢!
就是愁眉苦脸一副有病的丧气相!
(拍掌笑着)啊呀,这个病我可有药治!
你们现在赶紧派人把花轿从李家门口搬到钱家门口,新郎官就会立刻欢天喜地,有说有笑的了。
(故意卖好,四面望望,亲昵而鬼祟地)五太太,你可别乱说,他们大房的人就恨人提这件事。
(大模大样)得了吧,这不是谁都知道的?
觉新爱钱家梅小姐,钱家梅小姐爱觉新!
小两门儿没做成。
“棒打鸳鸯两离分”,哼,这……
(怕惹祸)五弟妹,真的,你别在这新房里太声地嚷,一会新娘子就要进门……
(抢说)算了,新娘子早晚还不是要知道?
反正不是我说的。
(笑着)也不是我说的。
(豪爽自命)那么是我说的,一会等新娘子一进门,我就去说……就去说!
(忽然一本正经地,低声机密地)陈姨大,你说今天钱家大姨妈她来不来。
(沉吟)她呀,……她会来的,她今天会来!
我猜她不会来。
你想。
自己的女儿也没摸着嫁过来。
她好意思跑来道喜呀?
不过她昨天一下了船,就赶着把礼都送了。
送了礼就更不会来了,来了看看好生气呀?
(盼望的口气)她这个人的脾气呀,我看多半会来。
听说梅小姐也炳了。
就是说呀。
(忽然一转)哎,谁又盼望这个怪物来呀?
(笑着)真要来了,她在新房里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地骂顿,那才有好戏看呢!
那才要大嫂这个做妹妹的命呢。
(尖刻地)不,那才要她女儿的表哥觉新的命呢!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心地笑起来。
[暮然左面长窗外人影闪过,有说话和足步的声音。
(扬头一望)三老爷跟大嫂来了。
(也望一下)还有大少爷!
(有些慌张)四嫂,你看!
我们早就该出去应酬客人去的。
(俏皮地)现在走也来得及呀。
(匆忙地)从这边(指侧面通内院的门)出去吧,省得万一待会儿新房里掉了东西,说我们没有看着。
(一面扣王氏向外走)
(忽然)你不说我倒忘记了。
(连忙跪到梳到妆台前。
从小抽屉上的玻璃盒子里取出一点东西揣在怀里就走)
你怎么?
(撒赖)偏偷它!
(笑着)偷了新房的东西有她处的。
(故意)哎呀,来了!
[沈氏忙与陈姨太、王氏同由侧门下。
[由正中门走进三老爷,觉新,和大房的周氏。
三老爷仿佛在严重地告诫着,觉新俯首静听,面容惨淡,周氏库切地望着觉新的脸。
[觉新毕竟年轻,已经尝过多少伤痛了,却还留连在“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心情中,咀嚼着。
他穿着品蓝缎袍,团花黑马褂,态度自然大方。
周 氏:
(焦虑地)明轩!
[周氏生得一副老诚持重相,大耳朵,大眼睛,丰满的鼻翼,宽正的额鬓,下腮圆圆的。
人已略微有些发胖。
地穿着绣花红裙,和玄色袄子,稍稍戴了一点翠饰,正是一个大家主妇的仪态。
(十分严厉地)明轩哪,你听着!
觉 新:
是,三爸。
(忍不下)明轩,你现在好一点了么?
(回首)好些了。
(自己正说着齐家治国的大道理,认为大可不必顾及这些私人的琐碎,匆忙地)那就好极了!
(又突然严重起来)明轩哪!
你是长房长孙,以后比你小的弟妹们要拿你做榜样。
而且你的父亲在病,日后这样大的家庭。
固然要你这个做长孙的来撑持,现在的责任又何尝不该由你来担负呢?
(一直应声)嗯,是。
(关切)明轩,你吃了药还是不好过吧?
好。
(忍耐着)没有什么。
(不值一顾,并未停嘴,依然)现在爷爷既然是退休养老,以后家里可以说有出无进,弟弟妹妹们都还年幼,你应该“入则孝,出则悌”,上可以侍奉父母祖宗,下可以抚爱弟妹诸幼……
嗯,是,……
(滔滔然)你的责任可以说是无穷无尽的!
(看见觉新站着吃力,又不便使克明不说,忍不住插进话)明轩,你的脸色还是不好,躺一会儿吧。
(更正重,提高声音)所以,从今天起……
(对觉新)你一定是太累了。
(这次话被打断,也耐不下)大嫂,我前面还有许多客人要应酬。
大嫂让我说完好不好?
(陪着笑,解释)我怕明轩不舒服,一会花轿来了……
(忽然一愣,对觉新)你是不舒服么?
(勉强地笑着)没有什么,还好。
(对周氏)他还好。
(急切地)大嫂,我要把这一段话说完。
这话是爹前天叫我说给明轩听的。
(连忙补充)叫我告诫,告诫明轩的。
我忙,忙,就忙忘了,现在……
花轿就要到了。
现在我要完全对他告诫清楚!
(回头对新)所以从今天起,你就是大人了,并且你以后要对新娘子也如此的告诫,教导。
宁可失之于严,不可失之于宽。
一个长房孙媳妇最难做。
公婆弟妹,里里外外,口舌是非,在在都需要当心。
在在都需要克已。
而这种(非常得意地)以夫君而又兼父师的教导责任也是该由你员的。
我们家凡事都有根据。
都合乎古法,我们做人处世……
[苏福由正门上,说完话印下。
三老爷,冯老太爷在客厅……
(不耐烦)晓得、晓得!
呃,呃,我们做人处世(好像诸塞)……呃,呃,(突然又流畅)所以明轩,你的责任是大的,你的希望也是无穷的。
做得好,齐家治国平天下,做得不好,默默无闻,老死转乎沟壑,为万人差,千夫耻,也有可能!
(益发严肃地)所以结婚娶亲,尤其在我们这样的大世家里是一件应该非常戒慎,非常恐惧的事,你要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可有一丝懈怠,忘却自己做氏房长孙的责任哪!
(一口气说完,十分快慰)好了!
我说完了,(不关痛痒地)你病好一点了么?
好点了。
(拿出手帕擦擦嘴)那么你去吧,客人来得更多了,你也出去应酬应酬。
是,我就去。
冯老太爷要先到后院看一看新房,老太爷说,叫三老爷……
知道了,就去。
明轩,你记着我的话,休息一下,赶紧出去再给客人们道谢。
是。
[克明和袁成由正中门下。
觉新才找一把椅子坐下,扶着头额。
明轩,你吃了点东西没有?
没有,没……不怎么想吃。
(和蔼地)明轩,不要老这么愁眉苦脸的,什么了不得的事,值得人在接亲的日子还要挂在心上呢?
(摇头)没有,我没有什么事啊!
看淡点,不要老觉得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万事总有一条归路,娶妻生子,就是一条人生的大路啊!
(苦痛地)是啊,妈,我是在走着呢。
(仁慈地笑着)那又何必皱着眉头去想呢?
(忽然也闪着一丝苦笑)不是想,我倒是替这要嫁过来的小姐难过呢。
(体贴地)明轩,你的心我明白,不过早晚你就会懂了。
夫妻呀就要挑那个能做夫妻的做夫妻。
这位李小姐性情温和,也生得是个有福的相,真比你那梅表妹,一年到头地病……
(忽然立起来)唉!
(踱步)
(同情地)不,明轩,我就怕看你这个受委屈的样子。
我不是没有替你想过,不过你也知道钱家大姨妈,我那位姐姐,是那么古怪的脾气!
其实你跟梅表妹一小就在这书房里读书,她难道不晓得,可是她偏偏……
[鸣凤拿着一束梅花由正中门上。
太太,管事的说花轿就要到了,请太太出去照应照应。
就去。
(对新)你钱大姨妈偏偏为一点小事把这么一件大事情回绝了。
我有什么法子呢?
(恳求地)明轩,你看着你正在病的父亲身上就委屈这一次吧,你可千万别叫钱家姨妈老远听着笑话,叫四房五房的人们看着体为梅表妹……
[陈姨太忽然像一只猫似地从正中门溜进来。
(连连招手,故意大惊小怪,做出万分关心的神色,低声急促地)大太太,大太太,快来,我告诉你一句话。
(连忙走过来)什么?
不得了啦,她,她来啦!
谁呀?
(更低声)钱,钱大姑太太!
(机密地)现在就在大太太屋里坐着呢。
(心里不安,却不敢露出,镇静地)我去看看,(走出一步,忽然回头,恳切地,低声)陈姨太,您可千万别告诉明轩呀!
(不大满意地笑了笑)当然,我知道。
[周氏匆匆由正中门下。
鸣凤一直在梳妆台前插着花。
(转望觉新,不觉露出含蓄的刻薄,尖笑)你的病真好一点了么?
(烦恶,却抑压着,强勉地)好,谢谢您。
佛觉得讨了没趣,反身对鸣凤,诘难地)鸣凤,谁叫你插的这花。
(笑着)三少爷!
他叫我先把这几枝梅花插在新房里添添新,他一会儿还要……
别插了,什么花不能插,偏偏要插梅花?
来吧,大太太屋里有钱家送来的双喜字的红绒花,你拿来插上。
可是三少爷……
(一股怨气都发泄在)你来!
[鸣凤只好放下还未插好的梅花,望望觉新。
无奈何地随着陈姨太由偏门下。
(沉浸在苦痛的思索里,几乎未留心她们已经出去,恍恍惚惚地踱来踱去,顺手取起一枝梅花,望了望,又苦痛地掷在桌上。
沉闷而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