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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昌锡2003)由此可见,句子的生成是以词语的相容性语义特征为其基础的,词序或语调等则是话语环境对语义表达进行调适的结果。
6.1.3在结构上,具有相容性语义特征的词语可以是同一层次的一个结构体的两个直接成分,这时它们的语义关系和结构关系相一致,如
(1)a的“香喷喷的猪蹄”和
(2)a的“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
具有相容性语义特征的词语也可以处于不同的结构层次上,如
(1)b-d的“香喷喷”和“猪蹄”。
鉴于以上事实,陆俭明(1980)指出:
“句子成分之间总是同时存在着两种不同性质的关系——语法结构关系和语义结构关系。
”这已经成为了语法学界的共识。
不过,对句法结构和语义关系不对应现象,早在《马氏文通》讨论“状字”以及“皆”类副词(马氏称为“约指代字”)时就有零星的分析。
到目前为止,对不同层次的句法单位却可以有语义上的联系的认识已经发展成为一种方法论,即“语义指向分析”。
语义指向分析已经经历了朦胧期和萌芽期,现在正处于探索期,有许多理论性的问题尚需进一步的探讨。
(税昌锡2004a)
6.2语义指向的定义和性质
6.2.1语义指向的定义
尽管“语义指向”问题自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就受到广泛的关注,但对“语义指向”如何定义,至今没有一个统一的认识。
范晓、胡裕树(1992)、胡裕树(1994)认为,语义指向是“词语在句子里在语义平面上支配或说明的方向”。
卢英顺(1995)认为,语义指向是“句法结构的某一成分在语义上和其他成分(一个或几个)相匹配的可能性”。
沈开木(1996)认为,语义指向是“一个词指向它的对象的能力或特性”。
陆俭明(1997)认为,语义指向是“句中某一成分在语义上跟哪一个成分相关”。
王红旗(1997)认为,语义指向是“处在句子的同样句法位置上的具有同样语法性质的词语却可以同句子的不同成分发生语义联系的现象”。
周刚(1998)认为,语义指向是“句子中某一成分跟句中或句外的一个或几个成分在语义上有直接联系”。
以上学者对语义指向的认识虽然表述各异,但都承认语义指向的基础是成分之间语义上的联系。
前文的分析表明这种联系最终是建立在成分之间的相容性语义特征之上的。
但是这些说法都不涉及有语义联系的成分之间,谁是主体,谁是客体,即谁在语义上指向谁的问题。
从言语的生成过程看,人类在用言语表述客观世界的过程中,其所采用的方式往往对应于人类一般的认知规律。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东东吃西瓜”这个句子很通顺,但“西瓜吃东东”便令人不知所云。
就人类普遍的认知规律和思维特点而言,认识世界有个起点(语用平面称为话题)问题,思维也有个起点问题。
对一个简单的表述结构而言,开头部分往往是表述的话题(即表达的起点),接下来便是对话题加以评述或说明。
也就是说,评述部分或说明部分的语义指向话题,一起构成一个语义指向结构体(semanticorientationstructure),其中话题是被指成分(orientedelement),评述是指向成分(orientingelement)。
“花猫追老鼠”“老鼠追花猫”的语义之所以截然不同,就是因为表述者对“老师”“学生”“爱”一起构成的表述结构的话题的认识不同造成的。
表述的话题不同,评述部分的语义指向也就不同,从而导致了整个表述结构语义上的差别。
可是,客观世界是丰富多彩的,而言语单位的组织却是线形的、一维的。
因此,一个个不同的简单的表述结构(predication)要进入同一个句子,就必须作适当的语序调整。
假设有下面几个简单的表述结构(税昌锡2004b):
(3)儿童欢乐/儿童一大群/儿童走/儿童在马路上/马路宽阔
从上文的讨论看,它们符合认知或思维的特点,即先有一个认知或思维的起点,跟着是对它的评述,评述部分的语义前指起点。
然而,在实际的言语交际中,像这样简单的表述结构并不多见。
因为人类在改造世界的过程中,同时也在改造着自己,也同时发展了抽象演绎,分析综合,判断推理等逻辑思维能力,也因为表述上经济省力等方面的原因,人们便更有可能将这些简单的表述结构用一个句子综合表述为:
(4)一大群欢乐的儿童走在宽阔的马路上。
从简单表述结构综合为复杂的表述结构,我们发现,除了“儿童走”语序保持不变外,其余几个表述结构在语序上都发生了变化,随之而来的是评述部分的语义指向的方向或方式也发生了变化。
有的由前指变成了后指,有的则由后指变成了前指,有的虽然在指向方向上保持不变,但它们之间却插入了别的词语。
这就好比一棵大树,在没有别的因素影响的情况下,其树干总是朝上长,其树枝总是从不同的方向横生或斜生于树干,如果遇到外力的影响,
其树枝还有可能朝下长。
因此,具有相容性语义特征能够组合的词语,根据人类一般认知规律,其中被说明,被修饰,被限制的成分就是被指成分,用以说明,修饰,限制被指成分的成分便是指向成分。
这样,我们便可以对语义指向下一个简明的定义:
语义指向就是句法成分在语义平面上的动态指归性,它体现为由指向成分和被指成分一起构成的语义指向结构体。
语义指向既可理解为动态化的过程,也可以理解为指向成分所指向的对象。
因此,在实际分析中,人们有时把“语义指向”的“指向”当作动词用,有时又把“语义指向”整个儿当名词看待。
假设有两个句法成分X和Y,它们组合成一个语义指向结构体,其中X为话题,Y为述题,用语义指向来分析就是:
“Y语义指向X”,或“X是Y的语义指向”。
6.2.2语义指向的性质
语义指向研究的是词语在句法结构中的语义指归性。
语义指向分析的起点是句子的组成成分即句法成分,从这个角度看,语义指向分析属于句法范畴。
语义指向分析的基础是句法成分间客观存在的语义关系,从这个角度看,它又属于语义范畴。
语义指向分析的最终目的是要通过对句法成分间客观存在的语义关系的描写,从而揭示其句法关系与语义关系的对应规律。
因此语义指向分析总的属于句法语义范畴。
即它既是句法范畴讨论的内容,又是语义范畴研究的对象。
句法成分相互组合构成句法结构,其内部总是同时并存着两种语法关系:
显性语法关系和隐性语法关系。
道理很明显,人们使用言语进行交际,实际上反映了互为依存的两个方面:
一是说话人如何使词语组合起来的线形化过程;
二是说话人在词语组合这样的一维的线形化过程中如何表达丰富多彩的客观世界及其关系。
前者反映在句法规律方面,后者反映在语义搭配方面。
前者是显现的,后者却是隐蔽的。
人们对丰富多彩的客观世界的认识反映在语言中,便体现在言语结构中成分与成分间纷繁复杂的语义关系上。
语言学的最终目的即是揭示语言结构和语义表达的对应规律。
显性语法关系和隐性语法关系虽有联系,但它们都有其自身的相对独立性。
无论是显性语法关系还是隐性语法关系,它们的基础都是语义。
这是因为成分与成分要构成一个结构,必需的条件即是语义上的双项选择。
然而,显性语法关系和隐性语法关系反映出来的语义关系是不相同的,我们把前者反映出来的语义关系叫作句法意义(即“结构赋义”,属于句法范畴),把后者反映出来的语义关系叫作搭配意义(如果动态地看待搭配意义,似可改叫作指向意义)。
显然,句法意义是词语通过不同的组合方式而产生的附载于不同句法结构上的意义。
搭配意义则反映的是词语以词汇意义为基础的成分间的选择限制关系。
搭配意义具有相对的稳定性,而句法意义则随成分组合方式的不同有一定的不确定性(参考本章3.1.1的讨论)。
这两种互相联系而又性质不同的意义的研究,除句法结构本身以外,还牵涉到词汇语义,语用,认知心理,文化背景等多方面的因素。
显然就目前的研究现状看,这两种语义的结构规律都有待于做全面的,系统的,更加深入细致的探索。
6.3语义配项和语义指向
语义配项是指能跟句子中某一成分在语义上发生联系的成分的数项。
一个句法成分有单项组配和多项组配问题,多项组配中又存在优先选择约束问题。
6.3.1单项成分和多项成分
先看下列几组例句:
(5)a.弟弟砍倒了大树。
b.老张听厌了噪声。
(6)a.姐姐逗乐了弟弟。
b.八一队打赢了明珠队。
(7)哥哥穿好衣服上了学校。
(5)和(6)中的谓语动词都是“述补式”(记作V+C)。
不同的是,(5)的C(倒、厌)只能跟句中一个名词性成分((5)a的“大树”,(5)b的“老张”)发生语义关系,而(6)的C(乐、赢),如果不考虑句内语境因素,可以和句中两个名词性词语发生语义关系((6)a:
姐姐乐/弟弟乐,C实际选择了后者;
(6)b:
八一队赢/明珠队赢,C实际选择了前者。
下文将讨论到这个问题)。
(7)的情况要复杂一些,其中的C(好)既可以直接与它前面的V(穿)发生语义关系(“穿好”,即穿戴整齐),也可以和它后面的名词(衣服)发生语义关系(好衣服)。
前者构成述补结构,后者构成定中结构。
上述情况表明,在一定的语境中,一个句法成分可以只跟另一个别的成分发生语义关系(如例(5)),也可以跟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成分发生语义关系(如例(6)、例(8))。
只能跟一个成分发生语义关系的,我们叫“单项成分”(monosemanticmatchingitem);
能跟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成分发生语义关系的,我们叫“多项成分”(multisemanticmatchingitem)。
前者不会产生歧义,后者有的不会产生歧义,如例(6),有的可能产生歧义,如例(8)。
从理论上讲,就像一个句子的长度可以是无限的一样,一个成分所能联系的对象的数项也可以是无限的。
因此,按照一个成分在句中所联系的语义成分的实际数项,也可以把它叫做单项成分、二项成分、三项成分、四项成分……。
不过,实际言语中,一个成分所联系的对象还是有限的,而且在一定的上下文或交际场景中,它所联系的对象又是可以判定的。
配价语法也强调成分之间的依存关系(dependency)。
如动词的配价借用化学上的配价学说来说明动词跟一定数目的名词性成分的组配关系。
它是以动词为中心来观照可能与之匹配的名词性成分的数目。
(8)他走了。
(9)他写论文。
(10)他送我一件礼物。
按照配价学说,(8)的“走”是一价动词,(9)的“写”是二价动词,(10)的“送”是三价动词。
根据我们对“项”的理解,能跟(8)的动词“走”发生语义联系的只有一个成分,因此,“走”在句子中是单项成分;
能跟(9)和(10)的动词“写”和“送”发生语义联系的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成分,因此,“写”和“送”是多项成分(具体地说,“写”是二项成分、“送”是三项成分)。
但是,我们在这里所定义的项的范围要比配价大得多,它不仅包括句子中谓语动词语义联系的数项,而且也包括句子中各类修饰语在句子中的语义联系的数项情况。
(11)他薄薄地切了几片面包。
(12)她一直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13)张师傅在汽车上喷油漆。
(11)—(13)都有状语成分。
(11)的“薄薄”只能跟“面包”发生语义联系,是单项成分;
(12)的“一直”既说明“低着头”(一直低着头),也说明“不说一句话(一直不说一句话)”,是多项成分。
(13)的“在汽车上”既可以是“油漆”通过“喷”的动作而附着的处所(张师傅把油漆喷在汽车上),也可以是“张师傅”实施“喷油漆”这一行为时的静态位置(张师傅站在汽车上喷油漆),也可以是“张师傅”实施“喷”这一行为发生的处所,还可以同时兼表上述三种情况(张师傅站在汽车上往车身上喷油漆),因此也是多项成分。
6.3.2多项成分和优先选择约束原则
多项成分还可以分为两种情形。
一是共存性多项成分,即该多项成分和跟它发生语义联系的各个配项是共生共存的,这种情况的多项成分不会产生歧义,如例(12)。
又如在“他在教室里抹桌椅”中,“他”、“桌椅”连同行为动作“抹”同时存在(或发生)于教室里,即“在教室里”兼指“他”、“桌椅”和“抹”。
另一种多项成分是,指向成分跟多个被指成分,或被指成分跟多个指向成分之间不是共生共存的关系。
这种情况可能会由于语义、语境等因素的原因而产生歧义。
不过在实际言语中,由于各种优先选择条件的作用,这些多项成分的语义指向往往可以具体化。
这些优选条件至少可以归纳为如下三个原则。
6.3.2.1语境制约原则
有一些词语单独看来可以与句子中多个成分发生语义关系,但如果从该词语所联系的具体语境来看,它的指向又是可以判定的。
这又可以粗略地分为句内语境制约、句际语境制约和言外场景制约三种。
(一)句内语境制约就是通过构成句子的各个成分在语义上的整合作用,并通过对所传达出来的表象的认识,使多项成分的指向明确具体。
例如(参考邵敬敏1982):
(14)a.他在汤锅里加菜。
b.他在厨房里炒菜。
c.他在煤炉上热菜。
d.他在地板上择菜。
(14)a-d可以抽象为“N1+在+NP+V+N2”。
其中“在+NP”表示的处所可以跟N1或N2,或同时跟N1、N2两个实体发生联系。
但在具体的句子中,“在+NP”究竟跟谁发生语义联系,还是有线索可查的。
(14)a的“在汤锅里”是“菜”附着的处所,除非童话故事,一般不会有“他在汤锅里”的情形,句子表示“他”通过“加”的动作使“菜”产生“在汤锅里”的结果。
因此,“在汤锅里”优选“菜”作为其语义指向。
(14)b的“在厨房里”不是“菜”直接附着的场所(虽然“菜”也在厨房里),“炒”这一动作并不使它发生“在厨房里”这一结果,“在厨房里”表示“他”所处的静态位置。
因此,“在厨房里”优选“他”作为其语义指向。
(14)c的“在煤炉上”表示“菜”所处的静态位置,与(14)a不同的是“菜”在动作“热”发生之前就在煤炉上,而非“热”的结果;
该句一般也不会把“在煤炉上”理解为“他”所处的位置。
真正有歧义的是(14)d,其内部语义关系可以有不同的理解:
可以理解为“他坐在地板上择菜,但菜不在地板上”;
也可以理解为“他所择的菜在地板上,但他没坐在地板上”;
还可以理解为“他坐在地板上择地板上的菜”。
其中最后一种情况的“在地板上”是前面讲的并存性多项成分。
显然,(14)d的“在地板上”是优先选择“他”还是“菜”,或者同时选择“他”和“菜”作为其语义指向,就要依靠具体的上下文或交际场景才能明确。
(二)句际语境制约就是通过上下文语句间的语义及表述上的关联性,使多项成分的语义指向明确具体。
例如下面两个句子在没有上下文的情况下都是歧义句:
(15)(她是)我表弟的崇拜者。
(电视连续剧《密探》)
(16)“神秘的女子的心呵!
”君实纳闷时常常这样想。
(茅盾《创造》)
在一定条件下,汉语句子允许施事和受事同时置于动词前。
例(15)便是因为句内“崇拜”的施事和受事同时出现在动词的前面,从而导致施受指向不明。
如果“她”是“崇拜”的施事指向,句子的意思是“她崇拜我表弟”;
如果“她”是“崇拜”的受事指向,句子的意思则为“我表弟崇拜她”。
但事实上,这个句子在上下文中明确表示的是后者。
下面是这个句子所在的句际语境:
潘非:
她是谁?
孟梅:
我表弟的崇拜者。
干什么的?
电影明星,架子很大,我表弟在她面前总是诚惶诚恐的。
在例(16)中,能与“神秘”发生联系的语义配项可以是“女子”,也可以是“心”,还可以同时包括“女子”和“心”两个配项。
事实上,“神秘”在语义上指向的是“心”,因为上文有这样的描述:
“两年前夫人的心,好比是一块海绵,他的每一滴思想,碰上就被吸收了去,现在这同一的心,却不知怎的已经变成一块铁,虽然他用了热情的火来锻炼,也软化不了它。
……”
上文例(7)也是这种情况。
孤立地看,“哥哥穿好衣服上了学校”是有歧义的。
但(17)的歧义度则大大减少,原因在于,句际语境的配合使充当补语成分的“好”有了自己的优先指向:
(17)a.时间急迫,哥哥(赶快)穿好衣服上了学校。
b.今天校庆,哥哥(着意)穿好衣服上了学校。
(17)a的“好”指向“穿”,(17)b的“好”指向“衣服”。
(三)言外场景制约就是通过言谈过程中有关的时间、空间以及参与角色之间的互动等非语言因素的辅助作用,使多项成分的语义指向明确具体。
(18)在群众后面,母亲看见了暗探和两个宪兵。
(高尔基《母亲》)
句中可以跟“在群众后面”发生语义联系的有“母亲”和“暗探和两个宪兵”两项,它们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选择关系呢?
作者在此处描写了这样一个场景:
群众“用肉体的圈子紧紧地围住了母亲”。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母亲”都在群众的前面,因此,“在群众后面”只能选择“暗探和两个宪兵”作为其语义指向。
言外场景制约一般来说需要建立在交际双方共同的背景知识之上,以便在共同的语境中形成默契。
否则,就有可能造成指向模糊,让听者或读者不明白具体的语义所指。
(19)教官之中一位胖子,绰号哈代,一位瘦子,绰号劳瑞。
瘦劳瑞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们这些庄稼汉呀,太可怜。
饭吃不饱,不要紧;
衣裳穿不暖,不要紧,菩萨是一定要信的。
可了不得!
瞧他们这些疯狂劲儿!
唉,我见了,我心里就难过!
这就是国家的主人呵,国家主人糊涂昏聩得这样子!
开通民智,开通民智,一句话还是要开通民智!
”
“开通民智!
叫谁开通民智?
”胖哈代嬉笑着反对道:
“人家惟恐他们一朝不信崇菩萨!
……”(吴组缃《泰山风光》)
这个例子中的“开通民智”在交际场景中,从听者一方来看,无法明确其施事指向,致使胖哈代发出“叫谁开通民智?
”的疑问。
即使在共同的言外场景之下,有时也会因交际双方的心理状态、思维习惯的不同,以及个人的生活背景和审美体验的不同,从而影响到交际双方对语境中形成的语义指向结构体的不同认识而造成歧义。
贾平凹《夏家老太》中有这样一段描写(下画线为笔者所加,下同):
(20)“你佬也来了?
她听见有人说着,但双手死死扳着前边一个小伙的肩,害怕被挤出来;
等回过头来,原来售货员已经出来,站在她的旁边了,说:
“你佬就不要站队了!
”她斜斜眼,很是不平地,说:
“我为什么不能买?
”售货员愣了愣,立即却高兴了,大声对顾客说:
“大家不要挤!
你们瞧瞧,公社书记的亲家都站队,你们还不站好队吗?
”
这段话描写的是售货员趋炎附势,巴结权贵的行为。
其主要情节是:
公社书记的亲家站队买碱面。
该段话的歧义在于售货员和公社书记的亲家对“不”的语义指向发生了分歧。
如果把售货员说的话补充完整——你佬就不要站队(买碱面)了——并码化为“S+不+VP1+VP2”,我们便不难看出,谓语部分的“不+VP1+VP2”中“不”的语义指向可能有三种情况(参看饶长溶1988):
A.“不”偏指VP1:
不+VP1+VP2=(不+VP1)+VP2
B.“不”偏指VP2:
不+VP1+VP2=VP1+(不+VP2)
C.“不”兼指VP1和VP2:
不+VP1+VP2=(不+VP1)+(不+VP2)
按售货员的意思,“不”的语义指向属于A种情形,即售货员的意思是“你佬买碱面就不要站队了”;
而这位公社书记的亲家则把售货员的意思理解为C种情形,即“不”不仅指向售货员话语中的句内成分“站队”,还外指“买碱面”这一言外行为。
言外场景毕竟牵涉到的因素较多,交际双方一定要在相互默契的情况下才能有效地交流思想。
正因为如此,人们有时便利用这种语境的模糊性或不确定性达到语义指向上的言此意彼,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目的。
(21)……七斤嫂没有听完,两个耳朵早通红了;
便将筷子转过向来,指着八一嫂的鼻子,说,“阿呀,这是什么话呵!
八一嫂,我自己看来倒还是一个人,会说出这样昏诞糊涂话吗?
……”六斤刚吃完一大碗饭,拿了空碗,伸手去嚷着要添。
七斤嫂正没好气,便用筷子在伊的双丫角中间,直扎下去,大喝道,“谁要你来多嘴!
你这偷汉的小寡妇!
”(鲁迅《风波》)
画线的两个句子中的“你”表面看是外指六斤,实际上是外指八一嫂。
从前文看出,八一嫂对七斤嫂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使得七斤嫂非常生气,然而又不便直说,七斤嫂便借助八一嫂成了寡妇这一事实,借题发挥,使“你”的语义指向在上下文中发生偏移,达到指桑骂槐的目的。
问题与思考:
下列两个句子中,“只吃了一个面包”中的“一”能不能省略?
(1)他没吃什么,只吃了一个面包。
(2)他面包吃得不多,只吃了一个面包。
63.2.2语义制约原则
语义制约就是多项成分通过句中相关成分的语义约束限制来使其语义指向明确。
(22)a.八一队打胜了明珠队。
b.八一队打败了明珠队。
(22)a-b的“胜”和“败”从语义上讲,都可以与它们前后的名词搭配。
但(22)a的“胜”指向主语“八一队”,(22)b的“败”指向宾语“明珠队”。
这是因为“胜”是及物动词,语义上要求有施事和受事的共同参与,而“败”是不及物动词,语义上只需一个当事成分即可表达完整的意义。
如我们可以说“八一队胜了明珠队”,但不可以说“八一队败了明珠队”。
如果“胜”“败”在句中的语义是单项的,便不存在这类问题:
(23)a.八一队打胜了比较:
八一队胜了
b.八一队打败了比较:
八一队败了
“胜”和“败”语义上对参与角色的要求,我们可以从(23)a-b右边的变换式清楚地看出来,(23)a的变换式“八一队胜了”虽然在一定的语境条件下也可以说,但它明显给人以省略了对象成分的感觉,而(23)b的变换式“八一队败了”却听起来很自然。
有时,句中相关成分不同的义项也会影响到指向成分和被指成分的选择关系。
(24)兰兰在草地上放风筝。
这个句子中的“放”可以理解为“放飞”,也可以理解为“搁置”。
“放”的不同义项影响到了“在草地上”的语义指向:
当“放”作“放飞”解时,“在草地上”指向“兰兰”,当“放”作“搁置”解时,“在草地上”是指向“兰兰”,还是指向“风筝”,还是兼指“兰兰”和“风筝”,这就需要句际语境或言外场景来制约了(见上文)。
语义制约原则还体现在句法成分语义特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