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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疾

人有疾

(作者:

陈春澜)

 

  陈春澜,山西省女作家、太原第一监狱工作人员。

其短篇小说《不速之客》获得2007-2009年度赵树理文学奖。

 一

  在老孟他们几个来往的电大同学里,搞煤的老白是最先奔小康的。

发了财的老白很低调,传说中的山西煤老板一挥手买下一片楼,老白一挥手,不过是召集他们哥几个吃顿饭。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上电大那会,老白就请他们在校门口的“三毛小面馆”吃上了,这一吃就是二十多年,生生把小白吃成了老白。

  让老孟万没想到的是高调买了这么多年单的老白,在买单这件事上突然改弦易张,该出手时也不出手了,这简直就像守了一辈子节的女人,白头了才失守,老孟不能不为老白深表惋惜。

  不是老孟嘴馋胃空,非得要老白来拉动身体内需,对老孟来说,一年里少吃几顿“白饭”实在也算不上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

老孟虽然经常客串老白的食客,但毕竟生活在美好的2014年,食有鱼,出有车,最伤脑筋的不是吃不上,而是吃不完的“高价饭”。

  接老白电话前,老孟正数着办公桌上堆的一摞请柬,和同事抱怨:

你说全国都这样,还是光咱们太原是这样,这是什么风气嘛!

朋友结婚你得去吃,朋友生了孩子满月你还得去吃,朋友的孩子长到十二岁,你更得去吃,不吃不足以证明你对人家小儿难养终于养大成人的“礼赞”。

朋友的父母去世,你也得去吃,而且要积极主动地去吃,“喜事要到,丧事要到”,就是人不到钱也得到。

  老孟只说朋友不说同事是怕同事多心,不想和他坐对桌的诗人大姐,接着他的话茬继续感慨:

朋友的红白事你都去了,每天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有了事,你能不去,想不想混了?

你敢众人皆吃,唯你不吃吗?

你以为你是谁?

你是天上的一片孤云吗?

不是。

你就是地上的一个俗人,俗人办的从来就是来来往往吃吃喝喝的俗事。

  和大姐背靠背办公的是一位戴眼镜的男编辑,今年36岁,没有任何结婚迹象,他用画版的铅笔敲着桌子,也加入了两位前辈的风俗讨论,以示德有邻、必不孤:

和同事俗了,和同学也雅不到哪里,如果你的求学经历足够宽泛,那么,低到幼儿园、高到博士后,近到国内、远到国外,一切皆有可能。

甚至在一个培训班里听过三天课连对方名字都整不明白的同学,只要人家有心抬举你去吃,任你在天涯海角,不愁“把信送给加西亚”。

  他边说边拿起一张看上去很精美的大红请柬展示给老孟和诗人大姐,这不,十年前,我在新东方上英语考研辅导班时认识的一哥们要结婚了,还是二婚,我去还是不去?

  老孟叹了口气,兄弟,你还好,不拖家带口,再说什么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哪里像我工资卡上交老婆,吃一回高价饭就得向老婆大人折一回腰。

老孟话虽调侃,道出的却是实情。

老孟的老婆在医院工作,每月光奖金就比老孟的工资高,挣钱没有老婆多的老孟,每个月最发愁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和老婆要这上不完的礼钱。

  

  只有吃老白的饭,老孟笑逐颜开最没负担。

那天老孟拿起电话,一看是老白的号码,马上眉开眼笑嘴上翘,以为老白又要请他们哥几个撮一顿了。

  他捂住手机送话筒,瞅着诗人大姐和眼镜男,说:

“看,凡事都有个例外,我老孟也有白吃饭的时候。

  “老孟,和你说个事。

”没错,是老白的声音。

在老孟听来,老白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多会都透着一股山西过油肉的香味。

“过油肉”是老白给老孟起的绰号,因为不管老白在多高级的地方请客,老孟都表现得很有节操,只点一个“山西过油肉”,从不像有些同学偶尔还用“佛跳墙”狠宰老白一下。

  “什么事,你说,咱哥俩谁跟谁呀?

  “吃饭的事。

  “说吧,不拘你老白在哪请,我老孟出席就是了。

  “出席你个头,是要你做东。

”老白在电话里大声地纠正着老孟,“你兄弟媳妇说了,咱们有家有口,不能老搞男人帮,她们也要一起热闹。

她的意思是,大家轮着请,每家一顿,饭钱各家掏各家的,汾酒我们供应。

  这是什么事嘛,老孟真想自己抽自己个大嘴巴,让你再夸口吃白饭。

他神情紧张地瞄了眼大姐和眼镜,捂住听筒,支支吾吾全没了刚才的口若悬河。

大姐拿起暖瓶去楼下打水,眼镜说到外边抽支烟,都知趣地退了出去。

老孟这才放大了声音和老白说:

“老白,不是我反对热闹,但兴师动众,也得师出有名啊!

  “你弟媳妇的意思是为我们过五十岁生日。

你生日最大,就从你开始。

  怎么又是弟媳妇,老白什么时候学乖了,居然把老婆的话当圣旨。

女人一垂帘听政,事情就变得复杂化,老孟不想复杂。

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是为纪念母亲而过,老孟的母亲在他7岁时就去世了,但老白的母亲82岁了依然精神矍铄。

上周二晚上老孟有事去找老白,老白的母亲不停地给他端茶倒水。

老孟不能抬出自己过世的母亲来说事。

  他搜肠刮肚另辟蹊径和老白说:

“过不过吧,闯王李自成的理想天天吃饺子,就是过年。

咱们现在这日子,哪天吃得也不差,天天都是过生日。

  “老孟,别说这么狗血的话,兄弟们不容易,老婆们跟着咱们半辈子了也不容易。

咱们就听她们的吧。

”老孟想说过一回少一回,忍住没说,挂了电话。

  老孟还想打过去,再和老白说说,别听你老婆瞎忽悠,来日方长,这生日等到咱们七老八十再过也不迟。

可他寻思再三,没好意思把电话拨过去。

人有脸,树有皮,毕竟吃喝人家老白这么多年了,人家老白偶然提出吃你们一下,还是光吃不喝,你们就不愿意了。

饭钱有数,定下多少钱一桌就是多少钱,但酒喝开那可就是无底洞,人家老白都把这个无底洞填了,就让你往上面撒几把土,这么光鲜的事留给你老孟,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这么翻腾着来回想了想,老孟就想通了。

可光他想通不行,这事最终还得他老婆点头。

就像刚才他没能一票否决老白的提议一样,在他们这帮同学里,老白是帮主,老白说了算。

回到家里,老婆是老大,也轮不上老孟说话。

这个月他已经和老婆张口要了八次礼钱了,四个五百,四个三百,总共要了三千二。

在一家企业内部小报当编辑的老孟,每月工资加编辑费满打满算也就三千出头,经常是入不敷出。

上个星期天,同事的老丈人过八十大寿,老孟坑吭哧哧好不容易才开口和老婆要出这个贺寿的钱,那个费劲啊!

简直比扛一袋五十斤的面粉上三十层楼还让他难受。

  

  二

  对真心差钱的老孟来说,老白要他做东,无疑平地一个惊雷,把老孟搞得半天缓不过神来。

平时为在家里闹地位,老孟只要手中有一分钱,就得瑟得不行,恨不得把一分钱变成两分钱上交给老婆。

现在好了,“钱到用时方恨少”。

老孟多么后悔自己是个没有私房钱的男人!

  下班的路上,老孟路过一家彩票投注站,不大的门店,门楣上满满当当高悬着一块宽大的电子显示屏,屏上反复滚动着八个字:

“中奖福地,购彩首选”。

这八个字在老孟眼前滚来滚去,滚得老孟开了窍,他拍着自己的锈脑壳,高兴地想起上个月同事结婚,在饭店的礼台上,他把三百元钱交到记账人手里,记账人笑着换给他一张面值二元的双色球中国福利彩票,不想,这张彩票居然中了四等奖,让他上礼还上回二百元的回头钱。

  他把这二百元交给老婆时说:

“看来我老孟手气不错,得经常买买彩票。

”可因为有钱还想吃过油肉,老孟始终是言胜于行,从来也没买过彩票。

  为做东的事,老孟心情不爽,中午,在食堂里和谁也不说话。

窗口里的师傅笑眯眯地问他:

“来个大米过油肉?

”他摇头,要了最便宜的白菜烩面。

当时,老孟只是心情郁闷,吃不下过油肉,根本没想到这省下的几块钱,晚上就派上了用场。

  他从钱包里掏出六元钱,捏在手里,昂首走进投注站。

他用老婆、儿子和自己的生日,排列组合成了他心目中的三组吉祥数字,走到老板娘跟前,清了清嗓子,正要喊买三张二元的双色球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回头一看,是他们单位的保安。

保安问他:

“孟老师,你也玩这个,我昨天买了一百块钱的,一毛也没中。

可我还是想买,万一哪天中了,我就回老家娶媳妇去。

  老孟嘿嘿笑着,不自然地说:

“随便看看,随便看看,你买,你买!

”他把手里的六块钱往手心里捏了捏,他怕保安看见,笑他小手笔,逃也似的跑了出来。

站在风地里,被风一吹,脑子清醒了许多。

过生日这件事,不是偷偷摸摸就能办成的,就算自己有了钱也没用,总不能因为怕老婆知道,临时雇个老婆出席吧。

  这事既然迟早得过老婆这一关,那么长痛不如短痛,大男人逢山开路,遇河搭桥,不能磨磨叽叽。

老孟头也不回,目标坚定地走到路边,发动自己的车,回家去了。

路上,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凡事讲究个一鼓作气,这事也一样,不能隔了夜,今天晚上就得和老婆明说,而且,要在两人上床以后再说。

夫妻间最难说的话,最好选在床上说,这是老孟不管贫穷与富贵,都有信心让老婆和自己将婚姻进行到底的不二法宝。

  回了家,吃完饭,老孟就把老婆往卫生间推:

“水烧好了,你先去洗,厨房的那点活,我包了。

”在上床前,先向老婆献点小殷勤做铺垫,也是老孟的成功经验。

  老孟洗完碗,又拿起拖把开始拖地,边拖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屋不扫,何以扫老婆”。

对今晚的他来说,扫定老婆就等于扫定天下。

  老孟住的是老婆的房子。

老孟的老婆叫肖晓,肖晓现在的职称是副高,按肖晓他们医院的分房政策,副高以上就可以要一百五十平方米以上的大房子。

这样,老孟沾了老婆的光,跟着肖晓住上了一百八十平方米的大房子。

大房子也有大房子的不好,单说擦地就不是件轻松的事。

放在平时,这些活都是肖晓干的。

刚结婚那会,老孟还是肖晓眼中的孟老师,孟老师自有好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要干,怎么能陷入庸常的家务劳动。

  好在肖晓特理解老孟,所有的家务活都自己包了。

久而久之,就把老孟像孩子一样,惯坏了,如果肖晓对老孟说,老孟,你去洗碗。

老孟也不恼,很客气地回答,不用了。

然后,坐在电视机前,拿着牙签,边剔牙边盯着视屏看。

老孟梦想着,有一天,突然能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他从心里拒绝家务活这类俗事,几十年如一日坚持写作,先是写诗歌,后写小说,现在又开始写剧本。

他和肖晓说,别看你现在挣钱多,等我的电视剧火了,你挣的那点钱,就是打酱油的钱。

老孟需要这样的家庭分工和生活秩序,是老白颠倒了他们的分工,搞乱了他们的秩序。

  老孟擦了地后,手里端着一杯蜂蜜水,走进卧室。

肖晓这时已经洗完澡,换上了淡紫色睡衣,半躺在床上抱着一本外文杂志看,床头柜上花花绿绿一大摞,全是老孟看不懂的医学英语杂志。

肖晓晋升副主任医师时英语轻松过,老孟暗忖,看这架势,老婆又在向主任医师进军了。

  老孟把蜜水放在自己这边的床头柜上说:

“别忘了你的早盐晚蜜,放我这边,你那边书太多,凉一凉我再给你。

”接着又讨好地劝肖晓,“老婆,进正高,非得啃这么多外文杂志吗?

如果太难,不用进了。

”老孟说的是真心话,他最怕学英语。

  肖晓没理他,知道他心里有事求她。

在一起过了大半辈子了,老孟心里的那点弯弯绕和面上的这点小伎俩,肖晓哪能识不破,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肖晓越来越觉得,女人不能太过聪明,聪明过了就是傻,尤其是婚姻生活中洞烛幽微的聪明女人,不招男人待见。

  老孟平时在家油瓶倒了也懒得扶,只有和她张嘴要钱时,才表现一下,根本就是临时抱佛脚的招数。

老孟把这并不高明的招数一用再用,也得益于肖晓的佯装糊涂,装了这么多年的糊涂,肖晓现在已经修炼到了真糊涂。

特别是经历了一次意外事件的打击后,她不但在丈夫面前尽显糊涂,就是在单位,也不愿锱铢必较地和同事一争高下,对病人也尽量做到良心上过得去。

  肖晓原先和老孟一个单位,是东风化工厂职工医院的麻醉医师,现在是一家省级医院的放射科副主任医师。

放射科是医院的辅助科室,正高名额不如临床科室多,如果能顺其自然轮到自己头上,她也不推,如果轮不上,她也不想去争。

  老孟不知道,肖晓看外文杂志,根本不是为了晋升。

  

  老孟躺在肖晓身边,手里装模作样地举着一本《世界文友》翻来翻去,备受煎熬。

肖晓动了恻隐之心,扭过身来说:

“老孟,别装了,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没有,这期的杂志翻遍了,没什么新鲜玩意,看得让人恼火。

  “那就别看了,睡觉吧,你和儿子不一样,没高考逼着你。

  老孟把书放在枕头边,闭上眼睛,像高烧病人一样躁动不安地来回翻了几个身后,突然坐起来说:

“老婆,我差点忘了,真的有个事要和你说,这个月老白叫咱们吃饭,让你也去。

  肖晓放下书,把目光转向丈夫。

老孟条件反射似的闭上眼睛。

老孟觉得老婆有职业病,眼神也像X光机,在人身上扫来扫去,老孟不喜欢她扫,一扫,他就心虚。

  老孟看过一个心理实验,把中年男人的大脑跟脑电波扫描仪连接起来,让他们看恐怖电影,然后向实验人员描述对自己老婆的感觉,仪器显示他们在这两种状态下的脑电波图形一致。

  此刻的老孟就像坐在黑暗的电影院里一样,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恐惧感,他不敢对老婆说,这顿饭是他们家请,只含糊地说是老白叫吃。

  卧室的顶灯开着,两边床头柜上的台灯也开着,老孟闭着眼也感觉到了强光的威力。

他侧过身子,睁开眼,边关自己身边的台灯,边和半天不开口的X光机老婆说:

“难道老白叫去,你也不去?

  老白是老孟所有来往的同学和朋友里,最能给老孟在老婆面前长脸的人。

当然,老白有钱是一方面,谁有钱谁就是爷的坏风气席卷每一个圈子,财大气粗嘛。

但财大的老白到肖晓面前气粗是没道理的,老孟还免不了要吃他喝他,肖晓可从来不吃他也不喝他。

老白能入了肖晓的法眼,那是另有缘由的。

  “老白叫去,我当然去。

”说完,肖晓把书合上,和躺在身边的老孟说,睡吧。

然后,就坐起来开始脱睡衣。

肖晓这两年闹更年期闹得厉害,严重失眠。

有报道说,裸睡能治疗失眠,一向保守的她,当天晚上就尝试着脱光了睡。

已经裸睡半年了,失眠依然对她不依不饶,和年轻时的老孟一样整夜缠着她。

  肖晓很焦虑,老孟劝道:

“这是自然规律,你都快奔五了,按我国人口学规定,四十五岁就进入了老年前期,老之将至,所有的激情都要让位给疾病。

  肖晓不悦:

“你咒我?

期刊不问订数,女人不问年龄,是你老孟的口头禅。

怎么轮到自己的老婆就百无禁忌。

  老孟一愣,自己可真没往这层想,真是好心劝她,不想自己的好心在老婆面前这么容易就转换为驴肝肺,他无奈地说:

“我咒我自己,劝你,这总行了吧!

  肖晓也愣了,她老是老了,但还没老年痴呆,分明听出了老孟话里的不中听。

放在以前,她会唇枪舌剑地还回去的。

“算你明智,升官发财死老婆这中年男人的三大喜事,我看这辈子和你老孟是无缘了……”现成的狠话有的是,哪里轮到你老孟嚣张。

刚结婚,肖晓就和老孟郑重申明,干活,她不怕,活可以多干,气是半点也不能受。

她的理论就是身体受罪不叫受罪,心受罪才是真受罪。

老孟欣然答应。

能不答应吗?

  

  想当初,肖晓也是眼睛往天上看的人,俊俏的脸蛋,娇小的身材,白大褂一穿,听诊器一挂,厂里多少年轻小伙子,不为看病就为看她,天天挂个号到她面前无病呻吟。

可惜,号挂得再多,也是白费,用现在相亲节目里的时尚语言来表述,他们都不是肖晓的菜,肖晓的口味是爱文学。

  就因为在肖晓的白大褂里,裹着一颗狂热的文艺女青年的心,才轮到中文系毕业的老孟和她一起举头望明月。

明月里,他们也吵闹也恩爱,一晃多半辈子过去了,“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明月未老,人先老了。

  年轻时的肖晓,经常泪流满面地把自己的小感受小情调,写在一张张十六开的方格稿纸上,偷偷地送到老孟所在的厂报编辑部里。

全厂的人都知道,高傲的肖大夫,只有去老孟他们编辑部时,不穿白大褂,也不自负,头上高高地扎起一个长长的马尾辫,再系个醒目的红手绢,一脸青春地把手伸了又伸,才敢鼓足勇气轻轻地敲开编辑部的门,站在门口,恭敬而小声地称老孟为孟老师,眼神里写满了对老孟的高山仰止。

虽然肖晓那时还没听过张爱玲的名字,也没看过她的书,但是在老孟面前,已经是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了。

  在别人眼里高处不胜寒的肖晓,轻易地就被活在云端里的老孟拦腰抱起,上了他的大花轿。

谁都不理解,肖晓是哪根神经出了毛病,她自己是本科生,干部身份,而老孟只是一个电大生,说是以工代干,其实工资奖金都是走的工人标准,差肖晓一大截。

可婚姻的事儿,哪需要全世界的人看好,只要两人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那是任谁也挡不住的。

  结婚的时候,厂里分不下房子,医院腾出一间放来苏水的库房做他们的新房。

肖晓倒没觉得什么,但老孟闻不惯,老觉得房间里的来苏水味经久不散,严重影响了他的创作灵感。

他发誓要用知识改变住房,连着考了三年研究生,可惜,都没考上。

这期间还写小说,可惜,这些小说,在空中飞来飞去,最终,都飞回了老孟的案头。

全是退稿。

  难得的是老孟在一堆退稿中,能笑哈哈地写下“我站着,凭吊我脚下躺着的退稿”。

这些诗句没感动编辑,但感动了肖晓,肖晓就喜欢站着的男人,何况这个男人不仅站着,还仰望天空。

肖晓感动于老孟的百折不挠,愈败愈战。

她对老孟深情表白:

“老公,就算全天下人都看不起你,都退你的稿,我也不退你。

  可惜小两口情到深处的话,当不得真。

高兴了不退,不高兴了,特别是吵起架来,退得慢了还不行。

在退与不退、好了恼了的拉锯中,眨眼间,肖晓和老孟都走到了人生边上,剩下的不过是“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相濡以沫。

肖晓真的不愿再和老孟争争吵吵,逞口舌之快。

  半个月前,老白老婆去医院找她时的情景,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似的在她眼前一幕一幕地回放着,把她的心放柔软了,她怕冷似的往老孟身边靠了靠,抚摸着老孟日益显著的啤酒肚说:

“咒你也不行,腹型肥胖最危险,明天开始,我就陪你走路,把你的啤酒肚走下去。

  

  三

  卧室的顶灯开着,肖晓身旁的台灯也开着,肖晓半裸着上身往下躺时,老孟看见她松弛下垂的双乳,像没娘的孩子抬不起头似的楚楚可怜。

一种从未有过的怜悯和感动,像飓风一样猛然间刮进老孟心里,他很文艺地联想到了它们曾经的挺拔和娇美。

  春去秋来,肖晓老了,乳房塌了,但老孟和岁月一起见证过它们的饱满丰盈,更何况它们还奇妙地分泌过生命的汁水。

他们的儿子生下12天后,因新生儿肺炎住进了儿童医院,老孟每天往医院送三斤奶,这没有任何添加剂的绿色环保放心奶,都是从老婆胸前的一双丰乳里挤出来的。

连吸奶器都用不着,自己的儿子吃不完,还匀给病房里别的婴儿吃。

  老孟至今还记得,他把老婆的奶往别人家奶瓶里倒时的那份骄傲。

别看老孟没什么本事,但在选老婆这件事上,还是有眼光的。

肖晓表面长得纤细、娇小、弱不经风,像林黛玉一样一阵风就能刮倒。

其实,远不是那么回事,日子越往深里过,老孟越觉得,肖晓的生命里涂满了厚重的底色。

  他们家没车那会,单位里夏天分西瓜,冬天分大葱,都是肖晓骑着自行车往家运,没办法,老孟不会骑自行车。

想想这么多年,肖晓跟上自己福没享多少,罪受了不少。

老孟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胳膊,隔着薄被,搭在肖晓身上。

他不想再和老婆提饭钱的事了,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心急吃不上热豆腐。

谈钱伤和气,他今夜不想和老婆伤了和气,只想和老婆好好说说话。

  “老婆,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你不容易。

别人都开车上班,你还是每天挤接送车,经常连座也坐不上。

  老孟家去年也买了一辆十几万的北京现代。

提车那天,老孟看上了白色的,他觉得肖晓眼神不好,白车亮,不容易出事。

老孟是打心眼里想让肖晓开车上班,眼见一个单元里,就肖晓坐医院的接送车,他心里过不去,脸上也过不去。

可肖晓坚持说黑色的稳重,就选了黑色的。

肖晓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让老孟有个自己的车,还记得刚结婚那会老孟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要是咱们有钱了,我一定买辆黑色的轿车开。

  车买下一年了,肖晓还是坐单位的接送车。

老孟催她学车,她说:

“我眼神不好,方向感也差,还是算了。

你开车偶尔让警察罚两百还心疼,我要开车,又不记路,每天都得挨罚。

”肖晓根本就没打算学车。

她觉得,车这个东西,就像手表和皮带一样,对男人来说不仅是工具,还是脸面。

在老孟那帮同学朋友里,老孟是出了名的穷文人,数他没钱。

没钱的男人要包装,有钱的男人要假装,肖晓明白这个理。

  她和老孟开玩笑,你老婆吃的是技术饭,用不着“车载斗量”。

  肖晓这么说,说得老孟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粉谁不会往脸上搽。

关键是自己窝囊,挣不下大钱。

老孟有时也暗自责怪自己,是他让肖晓成了她朋友圈中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反面样板。

老孟心里清楚,肖晓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女人,不舍得花钱那是对她自己,对他们爷俩一点也不小气,别人家的男人有啥,他老孟就有啥,吃的穿的,全尽着儿子和他了。

老孟的儿子比老孟会表达感情,儿子经常表扬老妈,每个家都得有雷锋,妈,你就是咱们家的雷锋。

  老孟不公开表扬肖晓,是因为肖晓这个雷锋,对儿子还好,基本上传递的都是春天般的温暖。

到了老孟这里,可就没那么恒温了,老孟经常领略到的是毫无规律的四季变换。

  就说刚才吧,肖晓抚摸着老孟肚子上多余的脂肪,和风细语地劝老孟减肥,多温柔体贴啊。

这样才引发了老孟心疼她挤接送车的真情表白,谁知,肖晓非但不领情,反倒和老孟说:

“你知道就行。

不过,深更半夜的你怎么突然良心发现,是不是在外面做下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了。

  “我就知道和你说不到一块去。

”老孟把胳膊从老婆身上拿回来,放进自己的被子里,扭过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由得又在心里开始埋怨老白,没事找抽劲,害得他老孟在老婆面前绕了一晚上圈子,也没能把要钱的事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这倒正应了那句老话:

“秀才造反,三年不晚”。

  见老公恼了,肖晓笑着拉了拉老孟的手。

她刚才其实是和他开玩笑,老孟老了,就是想干坏事,也有心无力。

何况还有老白的事,在那里提着醒儿,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她也就是嘴上那么随便说说,并没往心上去。

  老孟不知道,肖晓此刻和他一样,心里也在想着老白。

老白的事,肖晓知道,老孟不知道,老白的老婆不让肖晓对老孟说。

因为不是什么好事,肖晓努力不去想它,她从心里希望这不是真的。

在她心目中,老白不仅是个有钱人,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人。

老白在肖晓走麦城的时候,伸手帮过她,这份情谊,肖晓一直存在心里,只是苦于找不到报答的机会。

  

  四

  1991年,世界上发生了好多可以永远载入人类史册的大事,一月“海湾战争”爆发,十二月苏联解体。

多年以后,肖晓经常神经质地回想起那一年。

她觉得那一年是多事之秋,世界如此,她也是。

她管的一个病人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在病人生死难料的那段日子里,肖晓几近崩溃,如果不是老白,还有那个善良的病人家属,肖晓指不定早不在人世间了。

  这么多年了,老白再没提过那件事,但肖晓何尝真的忘记过。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患急腹症的中年女病人,那天,这个女病人跑了附近的两家职工医院,按照“首诊负责制”,她应该在那两家医院做手术,肖晓所在的医院是她就诊的第三家医院,可那两家医院坚持保守治疗,一家给她开了口服药,另一家给她打了点滴。

只能说那两家医院的医生比肖晓医院的医生医术更高明,或者说运气更好一些。

他们巧妙地绕着雷区的外缘闪了过去,把地雷留给了肖晓他们。

  晚上,依然腹痛难忍的女病人,急诊来到了肖晓所在的职工医院。

那时,医院刚实行承包责任制,新上任的科主任和肖晓是医学院的同学,比她低三届,说来也是师姐弟的关系。

为给科室创收,他亲自跑到大街上发传单,拽病人,好不容易有病人自己找上门来,哪里肯放走。

他对肖晓说:

“急诊手术,马上做。

  肖晓毕竟是个女的,胆小。

她看了术前检查:

心电图显示T波在所有导联都倒置,肺片提示右肺还有积液。

也就是说,病人的心、肺功能都不正常。

肖晓把主任叫到楼道一角,小声建议:

“前两家医院都把她推出来,明摆着就是怕担风险,我们是不是也……”

  主任摆摆手,表情严肃:

“前怕狼,后怕虎,怎么当医生。

好医生是干出来的,不是怕出来的。

”肖晓不好再坚持,转身走进手术室开始准备。

她明白主任的心事,往大了说,他真的是个想有作为的男人,往眼前数,他每天必须面对的是如何挣回科室这么多医生护士的工资和奖金。

  和病人家属术前谈话时,肖晓有意识地把术中可能出现的麻醉风险,特意放大几倍往更险了说。

她寄希望于病人家属主动放弃手术,但主刀医生的意见比麻醉师的意见在病人和家属面前更有权威性,家属听主任的,做。

  肖晓心里没底,坐在电话机前,着急地拨了一个又一个电话,找的是同一个人,这个人是肖晓进修的那家省级医院的麻醉科主任。

那时,手机不像今天这么普遍,只有少数人有,大多数人用的是呼机,也就是早已淘汰的BP机。

  肖晓把主任办公室、家里的电话打了个遍,都是无人接听,她呼了主任的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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