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五花剑》《熊龙峰四种小说》《燕子笺》.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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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五花剑

仙侠五花剑清·海上剑痴撰

说部题词  歙县周忠鋆病鸳  游戏人间小谪仙,几回沧海变桑田,仓皇南渡浑如昨,何必春秋定记年?

  飞仙剑侠事茫茫,我辈从来有热肠,敢说丰城饶宝气,霎时银海眩奇光。

  笔花飞处剑花飞,豪气如虹信手挥,蓄得满腔忧国泪,为伤时局屡沾衣。

  无剑原难斩佞臣,此情何日慰骚人,挥毫雪涕从容写,横扫阴霾大地春。

  伤心南宋旧衣冠,留到如今哭也难,忍泪含悲说何处,偏安安忍问长安?

  稗史奇观太认真,尽堪持赠有心人,文章报国知何许,搦管还惭草莽臣。

  时事原难判五花,梁鸿应窜海之涯,孙登忽地发良啸,不怕山灵齿冷耶。

  秋水凝霜不碍寒,愿教留取斩楼兰,世间巨眼知多少,漫作寻常笔墨看。

    鸳湖问业女弟子黄鞠贞  读罢奇书询大观,笔花飞舞剑光寒,辟邪别有风霜旨,敢作寻常说部看。

  凛凛霜锋三尺持,干霄正气想当时,是真是假何须问,儿女英雄信有之。

  世事嵚崎郁不平,谁将肝胆向人倾,儿家亦有须眉志,痴欲求仙叩玉清。

  热肠一片托毫端,剑气森森照胆寒,尽许借书消块垒,豪情写与后人看。

序  繄夫凫舄朝飞,御清风而千里;麟铗夜吼,堕黑气之一团。

积火自烧,随烟气上下;中矢不退,逐电光往来。

拉舄惊猿壁,七迹而横蹋;蹁跹似鸟垣,十重而偷逾。

凡兹名托列仙,雄夸游侠,事多怪诞,语究荒唐。

是知绝世文章,《春秋传》原非信史;空中楼阁,《山海经》半是谰言。

好事为之,由来久矣。

  仆友剑痴,闭户沪滨,枕流海上。

胸罗星宿,身到嫏嬛,下笔成文,声协金石,拔剑斫地,气薄云霄。

闲尝放眼古今,游心竹素。

谓:

“夫传奇述异,尽多充栋之书;说鬼搜神,不乏覆瓿之料。

然朝报或嫌断烂野语,又病荒芜。

若非博士买驴。

文深义晦,即是贱工画虎,貌合神离。

求其得意直书,惬心贵富,铅华洗尽,花样翻新。

燃温犀以烛幽,铸禹鼎以象物。

神仙任侠两传,合成儿女英雄,双管齐下,而又老妪都解。

如吟香山之诗,疟鬼可驱,似读孔璋之檄者,古人未作,后世无闻焉。

”用是磨砺词锋,指麾笔陈,匠心默运,生面独开,撰《仙侠五花剑》一书尔。

其排云而出,人下九天,入水不濡,身经百炼,熔金成液。

耀匣里之芙蓉,切玉如泥;斩人间之荆棘,无远弗届。

则飞廉莫能追,靡坚不摧;则夏育失其勇,雪来丹之。

愤黑卵不得瓦全,抉询美之危素娥,依然璧返。

能使奸雄胆落,义士眉伸,诚艺苑之别裁,稗官之杰构也。

至若精神团结,字挟风霜,藻采纷披,语有根柢。

曹将军绘马,骨肉停匀,孙武子论蛇,头尾呼应。

犹为余事,无俟赘言。

  嗟乎!

红羊劫急,白马盟新;强暴跳梁,桀黠构扇,弱肉争食,公道何存。

言者颊鸣,闻之眦裂。

痛中原之板荡,借箸谁筹;制南越之猖狂,请缨无路。

人情汹汹,天意梦梦。

兰成无取乐之方,屈子有《离骚》之作,则欲消磨岁月,开拓心胸,代梁父之吟,下东坡之酒,舍是编其奚属哉!

辛丑七月下浣古滃洲狎鸥子序于海上语新楼

第一回 太元境群仙高会 软红尘五侠寻徒  三尺霜锋神鬼惊,向人惯作不平鸣;世间只惜真传少,正气谁担侠士名。

  这一首七言绝句诗,乃海上剑痴慕古来剑侠一流人,俱秉天地正气,能为人雪不平之事,霜锋怒吼,雨血横飞,最是世间第一快人,第一快事,只是真传甚少。

世人偶然学得几路拳,舞得几路刀,便严然自命为侠客起来,不是贻祸身家,便是行同盗贼,却把个侠字坏了,说来甚可慨然。

这真正剑侠的一等人,世间虽少,却也不能说他竟是没有。

如今闲话休提。

  单讲宋朝高宗年间,有十位剑仙在太元境高会,炼得五花宝剑,下界收徒,传授几个剑侠正宗,要使天下后世企慕剑侠之人,不致有错认门径的一段故事。

爱看书的且请放明着眼看我道来。

正是:

新书闲读多奇趣,古剑重磨起侠心。

  话说上界太虚山虬龙洞有位剑仙,即世传风尘三侠中的虬髯公,自从升真得道,在此山中修心炼性,不复干预尘世间事。

逮至宋朝高宗南渡,奸相秦桧擅权,朝中大臣有大半皆其私党,作威作福,倚势害人,弄得天下不平的事日多。

一日,虬髯公偶然静中思动,要想重下红尘,再做些行侠仗义之事,稍儆奸邪。

又因其时宋刻的书卷甚多,那书中也有胡说乱道讲着义侠的事儿,却是些不明事理的笔墨,竟把顶天立地的大侠弄得象是做贼做强盗一般,插身多事,打架寻仇,无所不为,无孽不作。

倘使下愚的人看了,只怕渐渐要把一个侠字,与一个贼字、一个盗字并在一块,再也分不出来,实于世道人心大有关系。

虬髯公不看也罢,看了之时,不禁怒上心来。

一日,令道童传个柬儿,择期邀请列代得道剑仙,在度恨天太元境高会,要议一个妥善法儿,不使后人把义侠的声名坏了。

  是日,到的共有黄衫客、昆仑摩勒、精精儿、空空儿、古押衙、公孙大娘、荆十三娘、聂隐娘、红线女等,连虬髯公共是十位,相见礼毕。

虬髯把那小说误人、急当想个善策挽回大道、并自己再想重历红尘干些侠事的话说了一遍。

空空儿道:

“既是小说误人心术,只消飞剑把小说的板儿一概劈了,岂不干净。

”虬髯笑道:

“道兄说那里话来。

大凡书本风行一时,自然是散布天下多有的了。

我等宝剑虽利,只怕要劈他的板儿,却是劈不胜劈。

何况这一部劈了,难保不又刊出那一部来,将来伊于胡底。

”昆仑摩勒道:

“既这样说,须把那班著书的人,略略儆戒他一二个,使他们以后不敢胡乱动笔,岂不是好。

”虬髯公道:

“做书的人,他也未尝无一腔热血,一片热心,要把行侠作义的事极力摹写出来。

只是认差了路,以致无一笔是处。

若欲稍加惩创,普天之下著书的人甚多,却从那一个惩起,亦且有伤天地之和,岂可使得。

”古押衙道:

“虬道兄如此说来,难道就罢了不成?

”黄衫客道:

“依我想来,虬道兄既有下山之意,须要几位道兄、道姑同到红尘,各收几个嫡派门徒,令他们行些真实侠义的事与世人看了,知道象这样的才算义侠,后来或者有人也把此事做成说部,留传世上,那时自然晓得侠客与剧盗、飞贼是两样的。

这种胡言乱语的书,方可不灭自灭。

但是,收徒一事谈何容易。

第一须要择人,第二又须炼剑,这却怎样才好?

”虬髯公道:

“此说果然惬当。

但这择人、炼剑的两件事,多不是一朝一夕做得来的。

如之奈何?

”公孙大娘道:

“若说择人传授,我因近在丹房炼霜锷丸未成,尚需时日。

若说炼剑,我处却有已经炼就的五花宝剑五口,尽可传人。

众位道长如有果愿下界去的,吾可取来使大众一观。

”回头唤侍女英英:

“速回飞云山丹室中取八宝革囊前来。

”又嘱:

“沿途不可耽误。

”英英唯唯,遵命如飞而去。

不多一刻,即使回来,呈上革囊。

大娘解开囊口,用手一招,飞出五把剑来,光分青、黄、赤、黑、白五色,恍如五道彩霞,射入眼目。

虬髯公等接来看时,每柄均长三尺左右,阔约寸余,薄只一分不到,权其株两甚轻,不知怎的,挥动时,却又十分沉重。

剑尖剑口,锋利无比,更不必说,真是神剑,无不啧啧称赞。

公孙大娘道:

“此五花剑,我在丹房采日精、月魄、电火、霜花并雷霆正气而成,其质非 钢非铁,乃是落花之液酿成。

每花只取乍落的第一瓣,故得先天第一肃杀之气,和以铅汞,计凡千炼始成。

剑质可以吹毛使断,濡血无痕,削铁如泥,砸石成粉。

这青的乃芙蓉剑,最难运用。

黄的是葵花剑,赤的是榴花剑,黑的藓花剑,白的是桃花剑,无甚高下。

”虬髯公道:

”原来如此。

足见道姑精心向道,历久不衰,乃得炼此利器。

”公孙大娘道:

“这算怎么,不过是费些辛苦罢了。

如今剑是有了,但不知是那几位道长下界走一回儿?

”虬髯公道:

“我与黄衫道兄是首议此事之人,自然当去。

不知还有何人愿往?

”道言未了,聂隐娘与红线女俱说愿去,古押衙与精精儿也要去时,却被空空儿先已允了。

虬髯公不胜欢喜。

公孙大娘遂把五柄宝剑掣在乎中,令五位剑仙各自选取。

红线遂取了一柄桃花剑,隐娘取了榴花剑,黄衫客取的是葵花剑,虬髯公是藓花剑,只剩一把青芙蓉剑,因公孙大娘说最难运用,众皆不敢受领,自然是空空儿的了。

大娘随将五剑应如何展舞,如何吐纳的法儿,略略述了一遍。

又道:

“诸位道长下山,倘然得遇有缘,千万须看此人的心术若何,然后传他绝技,不要误授了外君子内小人的人儿,那时仗着本领高强,又倚宝剑利害,妄作妄为起来,不但有玷师门,只怕为祸不小。

况道长等此去授徒,原欲阐扬正道,使人不入歧途,倘若误授匪人,其害何堪设想。

诸宜留心在意为是。

”虬髯公道:

“道姑的高见不差。

我想我们此去,果遇可传之人,亦只先授他些拳家的正径与着剑法的宗传,且莫把这吐纳绝技任意投人,并不是吝而不传,且待他们功行成时,再行补授未迟。

”黄衫客点头称是。

公孙大娘遂将空囊提交英英携着,起身向虬髯公打一稽首,告辞回山。

昆仑摩勒、古押衙、精精儿、荆十三娘也要去了。

虬髯公等送出境外方回。

  黄衫客问虬髯公道:

“不知虬道兄等现拟先往何处,且于何日动身?

”  虬髯公道:

“燕赵古称多慷慨悲歌之士,吾想先到燕赵各地走一回儿,看看有无缘法,再定行止,明日即须下山,不知众位如何?

”聂隐娘道:

“江南山明水秀,其间应钟毓奇人,我欲先至江南,然后沿江而下。

”红线道:

“我想先到齐鲁之间走走。

”黄衫客道:

“我也是这个意儿。

”空空儿道:

“我想到临安去,一来求访人才,二来宋帝南渡以后建都于此,也好探探秦桧一班大奸的近日作为如何。

”虬髯公道:

“既这样说,我等此去,自然俱是行踪无定的了。

但是万里求才,颇非容易,断难三日五日便可先后回山,将来倘要聚首,须先定个地方,免得彼此无从寻觅。

”黄衫客道:

“此言甚善。

”聂隐娘道:

“我在江南,多则一年,少或五六个月,难保不到山左一行,那时与道长相逢,也未可知。

”虬髯公道:

“这本来是说不定的。

譬如我到燕赵,若无可以传道之人,也难保不改赴江南各处。

就是黄衫道兄等,也不一定到了何处竟是何处,或在途中聚晤,亦未可知。

但不能竟定在何日、何时、何方见面。

难道觅得传人,即便授他剑术同着回山,不使他们略略行些功果,使众道兄道姑等见见不成?

”黄衫客道:

“贫道据虬髯兄之言想来,临安现为建都之地,空空道兄他又本来要去探秦桧一班奸贼作为,不如后来竟在临安相会,定以一年为期,彼时即使觅不得门徒,也须到了临安再寻机会如何?

”众剑仙皆称:

“使得。

”虬髯公与黄衫客又略略谈了些话,五位仙侠携着五口宝剑,分手回山而去。

到了明日,一个个束装起程。

  若说仙家的行止,本与凡俗不同,出行时须带着许多衣服铺陈,又有那家人话别、亲友饯行等事,极其累赘。

这虬髯公等皆是飞行了道的真仙,本来乘风驾雾,可以瞬息千里,来去自如。

此番只因要下界去寻觅真才,藉传大道,不得不徒步而行,可以慢慢的随处留神,仔细侦访。

故此各携着五花宝剑与护身仙剑之外,又随身带些丹炉初炼的金创起死回生丹,并那仙山深处所产的灵芝、仙求、钟乳、空青各种妙药,以便到下界时易钱使用,并可疗人疾病。

  时在大宋高宗绍兴七年三月中旬暮春时候,众仙侠下得山时,一路之上看不尽柳暗花明,玩不尽山辉川媚。

就中黄衫客与红线女是同到山东去的,虽黄衫客修真之处在飞云洞,红线女在一线天,却俱在太玄境的西北方上,相去不过三十余里之遥。

是日,不先不后同时下山,恰在半途相遇,彼此各打一个稽首。

红线女问黄衫客道:

“未知道长此去,取道东南而行还是望西北进发?

”黄衫客道:

“我想先赴西北,然后绕道东南,未识道姑若何?

”红线道:

“道长既由西北绕至东南,我不妨由东南折至西北,想来若大一个山东省城,四下里兜抄转来,未必竟无一二可造之才,不知道长以为然否?

”黄衫客点头称是。

  二仙侠谈谈说说,行了一程,俯视下界,红尘滚滚,浊浪茫茫。

红线女道:

“此地相隔凡尘尚远,我们何不乘风而下,各自分途,免劳跋涉。

”黄衫客道声“使得”,二仙侠遂又打个稽首,各纵祥光分头下坠。

红线女使的乃是金遁,十分飞速,一霎时已踪迹杳然。

黄衫客在仙山脚下撮一些土,借土遁法往西北而行。

不消片刻,但见汪洋大水,一碧无涯,已是混元湖地界。

此湖周围三万六千里,按周天三百六十度之数,每度百里,深不见底,乃仙丹交界所在。

黄衫客来到湖边,收了土遁,正欲借水遁渡湖,忽听得豁喇喇一阵狂风,只吹得沙飞石走。

风过处,见湖心涌起一阵怪浪,好似山移岳动一般,借着风势,望岸上直扑过来。

浪花中隐隐见有一物,浑身雪白,四足腾波,在那里张口吐沫。

这浪顿时愈涌愈高,不下千寻峭壁。

黄衫客知是湖中出了妖物,急忙将袍袖一扬,想把浪头拂将回去。

不料那怪见了,十分恼怒,越越的推波助澜起来,离岸只一箭之遥。

黄衫客见来势太猛,不敢迟延,慌把两足一登,离地有十丈多高,驾着半云半雾,定睛向湖中细看,究竟何等妖魔,胆敢如此兴波作浪?

  正是:

何来倒海翻江怪,敢阻乘云驾雾仙。

  毕竟不知黄衫客遇的何妖,如何渡得湖去,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黄衫客一剑诛妖 红线女单身杀盗  话说黄衫客自飞云洞借土遁法来至混元湖边,湖中忽起大风,来一怪物,张口作浪,急举袍袖拂时,退他不得。

看看逼近岸旁,黄衫客忙将两足一登,踏空而起,往下瞧看是何妖物。

那怪已似觉察,昂起斗大头颅,两目灼灼,宛如两道金光,直冲霄汉。

霎时间,忽又把头向水底一低,支咧咧大吼一声,涌起一阵急浪,足有数十丈高,向黄衫客直淹过来。

黄衫客说声“不好”,在着空中使个大鹏展翅之势,滴溜溜向东南方旋了开去。

这怪见仍旧淹不着他,又在水中昂起头来,把口对着黄衫客一张,喷出一股冷气,好似雪练般一条,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且此冷气之中,隐隐似有巨灵掌一般大的五个指爪,斜刺里向黄衫客抓来。

黄衫客到此地步,暗想:

“我因怜这妖魔,不知修炼几千百年始得在此混元湖中仙凡交界之处占穴而居,再数百年,功行到时未必难成正果,所以不忍伤害于他。

如今这样肆恶,若再让时,深恐反遭不测。

只不知他究竟是个水族中怎么东西,有此怪异,未可轻敌。

”遂双手向空打一稽首,说一声:

“上苍好生,不是偏我黄衫好杀,但今日水怪兴波,逼人太甚,不得不一开杀戒,愿为当世除妖。

”说罢,伸手向袍袖中一招,飕的飞出一把剑来。

但见一道寒光,向着那怪口中所喷冷气直冒过去,敌个正住。

  其时,半空中恍如有两条白龙在那里厮斗,约有半个时辰,不分胜负,黄衫客见了大怒,起右手并着三个指头向那仙剑一指,口中喝一声:

“捷!

”说也奇怪,这剑起在空中打了三个盘旋,向那白气中直冲而进。

那怪大惊,慌忙把口一闭,收回白气,又将四足向水面用力一伏,窜入波心而去,黄衫客焉肯容他,借着剑光护体,使一个寒鸦扑水之势,把身子往下一逼,跃入水中,紧紧追赶。

那怪慌了手脚,只想凫水而逃,又恨被寒光逼住,不敢行动。

黄衫客看看将近赶到,拼指向剑光连指数指,这剑望着那怪顶门直劈下来。

那怪此时愈加着急,使一个鲤鱼攻水之势,掉转身躯挺着四足,向黄衫客狠命扑来。

黄衫客微微一笑,喝声:

“孽畜,休得猖獗!

”即在丹田穴中运出一股气来,向着那怪一呵。

此气乃是先天三昧真火蕴结而成,比着凡火有百倍之热。

这怪怎能抵挡得住,顿时在水中缩做一团,动弹不得。

黄衫客把手又向剑光一指,这剑直飞下来,将怪腰斩水中,分为两截,鲜血直冒,湖水变红。

黄衫客十分过意不去,道声:

“善哉,善哉。

可惜尔数千百年修持,一旦化为乌有,皆尔不守正道,妄思图害生灵所致。

”口说着话,把手扔将袍袖一扬,收回仙剑。

因念怪虽斩了,奈在水中,看不出究竟是甚妖邪,十分利害,何不取上岸去瞧个仔细。

遂一手提着一截,远远先自撩上岸去,然后将身透出水面,慢慢的踏波而行。

果然仙家妙用,衣服冠履,毫无水迹沾濡。

逮至到得岸边,定睛向此物看时,并非别的水怪,乃是一只极大白獭。

牙长似戟,爪利于钩,身约丈余,毛浓寸许,自头至尾,一白如银,并无半点杂色。

黄衫客暗忖道:

“原来是这孽畜,怪不道方才口吐白气。

那气中如有五个指爪,却是他驱鱼的长技。

但白獭髓乃金创中第一圣药,不论如何血流皮破,只须合琥珀屑熬膏敷治,立刻便能止血生肌,将来且无一些斑点。

《西阳杂俎》及《拾异记》中载:

吴主孙和宠邓夫人,一日和醉,舞玉如意,误击夫人头角,额破血流。

太医奏请以重金觅白獭髓和琥珀末敷治始痊,此是明证。

惟调敷时因琥珀太多,以致脱痂之后留有一点血痕,殷红夺目,后人相传为獭髓妆,播作美谈。

这是下药时铢两未称,乃至于此。

否则色泽均匀,可以毫无破绽。

况世传獭肝能治肝胃等疾,亦极神验。

我今何不把他剖了取作药笼中物,留着医治世人,岂不大妙。

”主意定了,甚是欢喜,探手袖中,取出仙剑,先把胸腹割开,取出肝来。

大凡飞禽走兽的肝叶,本来皆一叶的,独有獭肝按月而生,一月一叶,此时正在三月,故有三叶之多。

黄衫客即取湖水洗涤一过,再运丹田真气向肝连呵数回,把那水湿之气吸干,收入怀中豹皮囊内。

又把足骨及头尾各骨敲开,倾出好些髓来,白腻如膏,也用先天真火炙干,一并收入囊中。

余下的皮肉等物,依旧抛入水内,任他随波逐流而去。

从此为混元湖除了一患,免得后来或有凡间甫经得道之人,欲渡此湖,被其吞噬,且免湖中水族伤残殆尽,其造福却也不小。

  黄衫客既将白獭收拾已毕,把豹皮囊揣入怀中,藏好仙剑,起一个穴底擒龙之势,飞身下湖,用水遁法,不多一会渡过仙湖,早登彼岸。

但见一片荒郊,绝无人迹,因仍驾着土遁,走有百里之遥,看看红日西沉,依然前不把村后不着店。

黄衫客连夜趱程,也不稍歇,直走了一日一夜,不知经过几重恶岭,几道毒泉,始觉渐有人烟,到了登州地界。

我且按下慢表。

  再说那红线女,自驾金遁与黄衫客分途之后,他虽是往东南去的,却也要过混元湖而行。

只因当初共工氏与颛顶争帝,共工头触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后来虽得女蜗氏炼石补天,那地却未曾补得,所以混天湖的湖面东南方西北方有数十倍之大。

红线女到得岸边,看见一片汪洋,茫无涯涘,欲使水遁之法,深恐湖面大了,未免费力,故把莲钩一蹬,起在半空,驾着半云半雾而过。

俯视湖中,甚是风和浪静。

惟西北角隐隐似有一道杀气直冲霄汉,正黄衫客剑斩白獭之时。

红线女因急欲趱程,也不去仔细看他。

及至渡过湖面,有五百余里沙漠之他,不但人迹不到,连鸟兽树木也是没有。

直待过了此处,方见远远的有几点青山,却有大海阻隔。

那山乃在大海之东,正是山东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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