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世魁翻开一页人生.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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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世魁翻开一页人生

颜世魁翻开一页人生

　　孟子曾经说:

“口之于味,有同嗜也”,好像人们对同一事物的反应总是一致的。

其实并不尽然。

作为万物之灵的人,总有些共性之外的个性。

即使是类似年龄、同一职业、经历过同样时代的人,回眸往事和继续生命旅程时的心境也不尽相同。

80年代的中国影星大都已人在中年,30年世事变迁与他们的盛年同时并行,五味杂陈的过去与现在品味起来滋味各有不同。

就前者而言,颜世魁是一个谦和平静的讲述者;就后者而言,他是一个因心灵自由而快乐的行路者。

滋味中平淡最难,心境也是如此。

　　一切从空白开始

　　作为电影学院78级表演系的一员,颜世魁和他的同学们一样,是应那个时代而生的电影演员。

作为班里第一个被外借出去拍戏的学生,他在自己的第一部影片《不是为了爱情》中,扮演女主角魏娜的未婚夫普大海。

曾经的舞蹈演员颜世魁,从此逐渐成长为一名电影演员。

　　许多观众熟知《不是为了爱情》,大概是因为这部影片呈现了新时期电影中较早的一个亲吻镜头。

影片故事是一个女性讲述了自己的困惑:

她在丈夫去世后再嫁,没想到原以为不在人世的丈夫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为了使得故事没有太多来自传统的压力,导演向霖把女主角设计成国际主义战士的遗孤,并找到了当时在北大哲学系的留学生――意大利女孩裴兰?

尼克莱达饰演魏娜。

她的未婚夫普大海,因为参加天安门广场悼念周总理的活动被捕入狱。

准备跳湖自尽的魏娜被铁路工人韩玉救下,韩玉和魏娜在同情与信仰中萌发了感情,身边的人们也开始为他们张罗婚事。

恰在此时,据说死在狱中的普大海突然归来,三个人陷入了痛苦。

韩玉抑制住自己的感情,成全了两位战友。

　　国际友人的加盟也使剧组有了文化上的差异。

拍到大海回来的情节,向霖导演给裴兰说戏,告诉她此刻要表现出痛苦和纠结的情绪。

裴兰问:

“那我爱的是谁?

”“当然是大海”,意大利姑娘对此十分不解:

“我爱的是大海,大海回来了,我当然很高兴,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要痛苦呢?

”

　　大一新生颜世魁1978年9月入学,1979年5月进入《不是为了爱情》剧组。

过去从事舞蹈专业的他,尚未积累下表演经验。

那个年代的青年人极其单纯,他的感情经历也是一片空白。

剧组有人拍了张普大海和魏娜排练“归来”那场戏二人拥抱的照片,指给颜世魁看:

两个人手臂抱着,身体离得很远。

同时在峨影厂拍戏的王丹凤,来到这边剧组看了一会儿,笑着问他:

“小伙子,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看你抚摸人家的头发,怎么都是从下往上的?

”

　　回想起来,颜世魁说:

“我当时紧张得什么都不知道,也谈不上塑造人物,就这样朦朦胧胧地把电影拍下来了。

”在剧组里他什么都学,什么都做,虽然是新人,但每天待在剧组里耳濡目染,电影世界的神秘之门就此打开。

　　柳暗花明,沈兰归来

　　有了头一部戏的表演经验,很快,珠影厂的王进导演决定让颜世魁出演《雾都茫茫》的男主角地下党员沈兰。

这部改编自手抄本小说《一双绣花鞋》的电影,未开拍就已经获得许多关注。

但学校不同意,老师认为第一学年耽误的课程太多,不能再放学生外出演戏。

剧组没有办法,只得另选他人饰演沈兰。

　　然而电影开拍之后,王进又一次来到电影学院,无论如何一定要学校放行。

原来前面选定的那位演员不会跳舞,并且身高优势不明显,站在女主角庞敏身边还显得矮一些,站在扮演国民党副官的钱勇夫身边更觉不够,男女主角和正派反派的身高差异并不符合当年的审美观念。

舞蹈演员出身、身材颀长的颜世魁,成了不二人选。

再三通融后,学校终于批准他出外拍摄第二部电影。

　　沈兰以美军顾问团翻译身份为掩护,因对峦城兵工署副署长林南轩之女林晶有救命之恩,顺利打入林家。

他赢得了林晶的芳心,目的却在于找出蒋介石意图毁灭峦城的“C-3计划”。

如何拿捏那种谨小慎微、虚与委蛇的分寸,如何表现人物个性,经历了一开始的懵懂,颜世魁为沈兰这个人物做了不少准备,包括密密麻麻的案头工作。

　　没想到刚一进剧组,遇上的便是一场重头戏:

沈兰和乔装林家佣人的地下党员朱玉婉好不容易打开林南轩的保险柜,不但没找到“C-3计划”,却致使朱玉婉为掩护沈兰牺牲。

没有任何简单场面过渡,颜世魁只好放开一试。

沈兰在车中抱着朱玉婉痛哭流涕的镜头,拍了好几条都没成功。

紧张和压力之下,眼泪出不来。

使用了若干胶片,好不容易完成哭戏,看样片时他才发现挡风玻璃上的人工降雨完全模糊了后面的影像,痛哭的效果并不怎么看得出来。

　　当年的剧组拍摄,无论题材风格如何,都可以用“认真”二字概括。

王进导演是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科班毕业,精通表演的他要求演员表演性格化,要做到人各有貌。

其实拍戏前所有角色都在他的心目中有了明确的定位。

另一位摄影出身的导演张波创作过很多戏曲电影,他常提醒演员要借鉴戏曲表演的“精、气、神”,要有出场的架势和“亮相”意识,以方便摄影师的捕捉,也就是当时常说的“镜头感”。

颜世魁后来转而做导演,与年轻时受到的影响息息相关。

　　回顾过去,往事一点点浮出,颜世魁的细心体贴也在回忆中彰显。

经验、阅历、见识俱在磨练的时候,在剧组除了拍摄他什么都不想,只有远在内蒙老家生病的祖父让他挂心。

70年代末物质匮乏,午餐肉就算很上档次的美食。

老人家罹患食道癌,吃不下什么东西,但颜世魁一有机会还是会寄些午餐肉之类的食品回去,让家人用水熬了给祖父吃。

他记得特别清楚,祖父去世那天,他穿着一套白西装,在船上拍林晶劝沈兰一同去台湾的戏。

晚上回到招待所,颜世魁总觉得心里不安。

电话在那个时代还是稀罕物,想和家里联系一般是书信往来,时间拉得很长。

第二天,他特意发了一封电报回家,说了说拍摄进度,又问了下祖父的近况。

而家里为了不影响他的情绪,把这件事隐瞒了三个月,直到拍摄结束后才告诉他实情。

这是他第二部戏中间最深刻最沉痛的记忆。

　　《雾都茫茫》中那段探戈舞,耗费了导演、演员不少心血。

因为陶金在《一江春水向东流》中有一段精彩的探戈,剧组特意请来陶金的女儿――曾经的“上海姑娘”陶白莉教习。

虽然每天在露台上练舞招来不少风言风语,但一个多月后颜世魁和庞敏的配合让导演十分满意。

对演员来说,达到电影预期效果已经足够了。

　　探戈舞“振了军威”

　　后来多次扮演军警的颜世魁,在1982年八一厂拍摄的电影《天山行》中,第一次体验到了部队生活的甘苦。

这部电影描述了天山深处基建工程兵的生活。

插队知识青年郑志桐“文革”后应征入伍,部队驻扎进新疆修路,风餐露宿环境艰难。

在北京,郑志桐有恋人李倩,也有留在工程兵学院任教的机会。

一次聚会中,老同学田野放音乐跳摇摆舞,嘲弄大兵“除了正步什么都不会”,郑志桐一把拉起李倩跳了一段探戈后,毅然离去,第二天便回到了天山。

这段探戈为颜世魁带来了两千多封部队来信,战士们夸他“振了军威”,塑造了富有魅力的军人形象。

　　颜世魁说自己的军人情结是从《天山行》开始的。

剧组给演员发了军装,他们就每天穿着军装,站队列排队去食堂吃饭或集合,全天候生活都有八一厂军事化管理的影子。

演员们曾下到基建工程兵连队体验生活,真正了解了基层战士生活的苦辣酸甜。

直到现在还有观众以为他是八一厂的演员。

前些年,每当他走进八一厂时,就有不少人见面打招呼:

“回来啦?

”颜世魁对八一厂很有感情,没能穿上军装是他最大的遗憾!

　　军事化的生活同样充满乐趣。

新疆气候与其他地区大不一样,白天剧组拍戏爬到雪线以上,那里冰天雪地,风一吹雪会卷得很高,即使穿着羊皮大衣还是感觉冷入骨髓。

拍摄结束来到山下,只见满眼碧草青青,草原上鲜花满地,与山上完全是两重天地。

天山脚下虽海拔稍高但物产丰富,又沙又甜的大西瓜堆在床下,根本吃不完,以至于后来他们几个演员闲暇时扔飞碟比赛,输的惩罚就是吃掉一个西瓜。

在这个环境中,几位演员除了稍感缺氧外还算十分自如。

这是李雪健第一部电影,他扮演的指导员余海洲朴实憨厚、可敬可亲,第一次的“触电”就显示了深厚的表演功力。

余海洲牺牲那场戏,扮演妻子陆颖娴的宋春丽从前一天开始,就进入到角色的规定情景之中,为了保持情绪她拍摄前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实拍时她把“夫妻十年分居,刚刚团聚就痛失爱人”演绎得让在场所有工作人员都流出热泪;李倩的扮演者赵娜,水土不服胃病复发一直“轻伤不下火线”,最后是因为那场“暴风雨”而高烧输液……这些合作的演员都让颜世魁十分认同。

在军事化的环境下,和那些志同道合的伙伴们拍戏,无疑是一种享受。

　　凡人英雄

　　1983年,中国电影人举办过一次电影表演研讨会。

以前电影拍摄的周期大概六到八个月,甚至更长。

一天只拍几个镜头,演员对每一个镜头的表演准备得都非常充分,对彼时彼刻的情绪表现得一目了然。

但镜头组接之后就会觉得表演得痕迹太重。

随着电影表演艺术的发展,人们开始呼吁更自然、更生活化的表演,尤其要尽快褪去“高大全”、程式化、脸谱化的痕迹。

　　其实在1982年电影《东方剑》中,颜世魁已经做过将英雄人物人情化的尝试。

这是他和王进导演的第二次合作。

作为1982年十大卖座电影,《东方剑》是风靡一时的反特题材:

兰岭市公安局发现海军研制新型潜艇的军事会议被敌人窃听,于是侦察科长东方剑在新婚次日便投入到侦破工作之中。

他发现妻子舒静的同事与窃听器有牵连,便在试航日秘密布置了计划,终于将特务组织一网打尽。

剧中东方剑虽然是英雄,却也离不开那些日常琐事。

为了表现侦察科长的人间烟火气,东方剑要扎起围裙下厨给新婚妻子烧菜。

之前连炒菜铲都没动过的颜世魁,还专门到居民区体验生活学做饭。

　　扮演舒静的张力维肠胃不太好,走到哪里往往水土不服,身体很虚弱。

但一到开拍,她又投入倍于常人的精力。

看着瘦弱的张力维,颜世魁总担心她的身体,佩服她的敬业。

这种关心的眼神带到戏里,正符合新婚夫妇之间的关爱。

　　然而《东方剑》还是留下了遗憾。

按照主创人员的想法是做一出以东方剑牺牲为结局的悲剧,影片前面大量铺垫,渲染普通家庭的情感,就是为了最后的生离死别打下基础。

但当年的观念是“英雄不能死”,送审后被要求修改结局。

颜世魁正在海南拍电视剧《夜光螺》,突然接到通知要他回来补一场“英雄归来”的戏。

同时又把张力维从北京调来,配合拍摄舒静迎接东方剑。

于是草草地,剧组把东方剑下船凯旋而归的镜头补齐。

后面一大段悲欢离合被拿掉,前面的铺垫变得全无意义,时代观念嬗变的进退反复大致如此。

　　不久后,颜世魁饰演了《巴山儿女》中的红四方面军先遣团团长罗杰山。

罗杰山也是个有缺点的英雄,他能征惯战善于带兵,但也性情霸道瞧不起女人。

这是颜世魁大学前后拍摄的六部电影中,最下功夫的一部。

导演维佳是个有创新、有追求、懂表演的导演,在不少经典影片中还饰演过美国兵,他对生活细节有极敏锐的感触。

一些动作设计,在生活的基础上兼顾潇洒。

罗杰山不用马扎,把枪放在屁股下坐着,这点便是维佳的用心所在。

　　银幕上的颜世魁比前一年瘦了许多,这是出于导演的要求。

红四方面军大多来自川北苏区,体态十分清瘦。

导演要求演员全部减重,给颜世魁的任务是减掉20斤。

前期筹备期间,他的食谱是一点蔬菜和四五片牛肉,主食几近于无。

凭着定量的黄瓜西红柿,和每天跑步、跳绳、打篮球,开拍之前他减下了18斤,在形象上得到了导演的认可。

减重成功带来了一段小插曲。

第一场戏,罗杰山从战壕里跳出来举着大刀喊冲锋,因为血糖太低,颜世魁眼前一片漆黑,一头晕倒在地。

　　颜世魁曾经离开过影视圈,重归表演的他仍信奉当年的六字真言“演好戏,做好人”,对于别人要感恩、要尊重、要宽容,对于自己则要把昨天那一页翻过去。

过去无论是什么样已然过去,只要重回首时不觉得遗憾,仍要向前认真书写下一页。

正如现已皈依佛门的他,不是初一十五烧香拜佛,而是安宁心态,清茶一杯,让生活变得简单而随性。

这也许是他温和儒雅的气质来源。

　　本文图片由颜世魁和本刊资料室提供

　　责任编辑/翟建农

　　颜世魁简历

　　生于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1978年考入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1982年分配到峨眉电影制片厂后,主演了《桥隆飙》等数十部影视剧,1989年任演员剧团团长,1992年下海经商,2002年复出。

主要电影:

1979年《不是为了爱情》（饰普大海）;1979年《雾都茫茫》（饰沈兰）;1981年《奇异的婚配》（饰铁博）;1982年《天山行》（饰郑志桐）;1983年《东方剑》（饰东方剑）;1984年《巴山儿女》（饰罗杰山）;2005年《太行山上》（饰卫立煌）;2006年《情暖万家》（饰吴副市长）。

主要电视剧:

《案发现场》（饰宋成栋）;《蝶变》（饰鲁西北）;《牛郎织女》（饰西天王）;《秘密图纸》（饰丁局长）;《勇者无敌》（饰郭今秋）;《铁梨花》（饰梁飞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