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中考语文经典现代文阅读合集三.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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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中考语文经典现代文阅读合集三

中考现代文阅读:

龙门印象

  萧殷

  是晴朗的初冬早晨,太阳温煦地照着大地。

汽车一驶出了洛阳的西关,就象摆脱了缰绳的野马,任性地飞奔起来。

过了著名的周公庙,远远就望见闪闪发光的洛水了。

更远处,却是迷迷茫茫的一片,似风沙,似烟雾,又似苍苍茫茫的原野。

不一会儿车已驶进了洛河桥头,你看!

天津桥,多少古典诗人咏唱过的天津桥啊,它还屹立在洛河的水流里;在古代,这一带的垂柳系过多少依依的离情!

水流里曾渗和过多少离人的伤心泪!

要是在春天,当洛河旁边的桃花盛开的时节,人们能看着这片景色毫无遐想?

能不回想起这样脍炙人口的诗句么?

  天津三月时,千门桃与李;朝为断肠花,暮逐东流水。

前水复后水,古今相续流;新人非旧人,年年桥上游。

  可惜,现在已经是冬天,阳光虽很温暖,但道路两旁的村庄,却赤裸裸的,再也找不到“绿树掩映”的风趣了;就连邵康节的“安乐窝”和司马光的“独乐园”的遗址,也是如此。

  车越往南行,道路越来越难走;倒不是路不宽,而是马车和牛车太拥挤了!

一辆跟着一辆,络绎不绝;马蹄落处,尘土飞扬,有时竟连前面两丈远的东西也无法辨认;此时此际,任你空际多么晴朗,但在这里,阳光能不黯然失色么?

正所谓:

  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

  好在龙门在望,我们憧憬已久的“石刻宝库”就在眼前了。

  二

  龙门!

多么响亮的名字!

  当我们走到一个小镇的尽头,面前就横着一条湍急的河流,那原来就是有名的伊水。

我们走到沙滩,从这里放眼南望,两岸石壁对峙,伊水从中潺潺地向北流来。

远处的接口却异常整齐,好像凿穿的阙口;难怪古人管它叫“伊阙”,后人又管它叫“龙门”了。

  就在这伊水的两岸,我们的祖选创造了无数的艺术珍品。

你看!

伊水两岸(尤其是西岸)的“洞”和“龛”吧,密得简直像蜂房。

据统计,全山造像凡九万七千三百零六尊;题记三千六百八十品;有佛洞一千三百五十二个,龛七百五十个,塔三十九个。

其规模之大,由此可以想见。

  远在公元五百年(北魏景明元年),规模宏大的石刻艺术活动,就在这里开始了。

人们所叹赏不绝的“宾阳中洞”里面的十一尊大佛像以及它洞口两壁的浮雕,正是当时劳动人民所雕刻的最优秀的珍品。

后来又经过东西魏、北周、北齐、隋,一直到晚唐光化元年(即公元八百九十八年),我们的祖先连续在这里营造了四百来年,他们继承了敦煌、云冈雕刻艺术的传统,融合了南北朝的文化并吸收了犍陀罗的精华;特别在晚唐,又继承了北魏的优秀传统,更吸收了当时西方艺术的精髓,融合汉民族固有的色彩,发挥了他们高度的艺术智慧与创造的才能,使这里的石刻艺术不断地得到发展和不断地提高。

  因此,无论你从艺术创造的发展来看,或者从艺术创造的规模来看,或者是从石刻艺术所达到的高度成就来看,龙门都无愧为祖国的伟大的石刻为祖国的伟大的石刻艺术的宝库。

  啊!

谁能面对着这千千万万的精心的雕刻,能无动于衷?

谁能在这些伟大艺术品的面前,不惊叹我们祖先的匠心和辉煌的艺术智慧呢?

 三

  我们来到了奉先寺。

  当人们登上高高的斜坡,踏上了最后一级石阶的时候,抬头一望,谁都会惊喜地吹呼起来:

“啊!

你看!

你看!

  原来在我们的上面,有一张端庄安详、微露笑容的脸庞出现在我们的眼前,那就是奉先寺著名的卢舍那雕像。

高十七米,膝部以下已崩落,但全部体态仍十分匀称平衡;尤其是脸部,仿佛有无限的魅力,你一见那张慈爱温厚的脸容,内心就不禁油然地滋生出一种喜悦的情绪。

  这是七世纪七十年代的产物。

距今已有一千三百年的历史,虽经长时期的风雨剥蚀,然而不管你从哪个侧面看上去,它总是那样匀称!

那样慈爱温厚和那样端庄安详!

甚至当我们走到伊水的对岸,站在看经寺洞前来回望它的时候,它那慈祥的脸容,却依然是那样动人。

  偶一看,它会给你带来一些喜悦的情绪;但仔细再瞧瞧,你又会觉得它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们曾看过北魏的造像(如龙门的“宾阳中洞”、“古阳洞”、“莲花洞”的造像),这些造像都是脸部秀长,眉作弧形,鼻长,目大,颈平,唇厚,而且胸部平直。

这些造像虽然也表现了辉煌的艺术智慧,但它们却更多地保留了外来的艺术的痕迹。

然而到了唐代,不但继承了北魏艺术的优秀传统,吸收了当时西方艺术的优点,同时也融合汉民族固有的色彩,使造像更加雄劲生动,更柔和自然。

奉先寺的卢舍那的造像,就是杰出的代表作品。

你看吧,卢舍那的脸部多么丰满:

鼻端,口正,两耳下垂,眉作新月形,目稍向下凝视,胸脯微凸……如果拿北魏的造像来比较,显然卢舍那的造像是更有民族特色了。

  奉先寺是龙门最大的佛洞,南北约三十米,东西约三十五米。

据说是唐咸亨三年(公元六七二年)开工,一直到上元二年(公元六七五年)十二月三十日才造成,整整费时三年零九个月。

可惜,右面的菩萨、天王、力士和供养人等,大部被风雨剥蚀,残缺不全,好在左面的诸像大部分还完好无损。

特别值得提一提的,是那力士像章。

乍一看,你会觉得他十分猛勇,有劲!

仔细看,你会发现他的颈部和手臂的肌肉显露,盘络分明。

充分发挥了艺术上的夸张手法,但大部却符合人体的解剖原理,这是难得的珍品。

  四

  我们怀着愉快的心情离开了奉先寺之后,继续参观了十个佛洞,如西山的成佛洞、敬善寺、老龙洞、千佛洞、八仙洞、无名造像、药方洞和东山的四雁洞、二莲花洞、看经寺等等以及石壁间无数的佛龛。

  真是美不胜收!

当你当你你默默地望着神采奕奕的佛像出神的时候,同时在你的耳边就响着不断的赞赏:

“多洗练的衣纹!

”“多优美多姿!

  在万佛洞外的半壁上,我们看见了一个菩萨,约一米高,右手执“指尘”,左手提水瓶,上身微向右倾,头部却向左弯,优美多姿,传神得很,实是唐刻观音的杰作。

唉!

可惜头部已被击碎,可恨又复可叹!

  在敬善寺内,也有两个菩萨,姿态端丽而体态富有变化;可惜头部也被子凿去了!

八仙洞里的雕像,其体态之多姿,使人不能不“啧啧”称道;然而,它们的头部同样被凿去了。

  使人深为惋惜的,是这种“凿去头部”的现象,竟这样普遍!

在龙门的许许多多的佛洞中,除了极少数的佛像(如看经寺的罗汉群像以及像奉先寺、宾阳洞的一些高大的巨像)还完好无损之外,可以说,绝大部分雕像的头部都被凿走了。

  这真是龙门石刻艺术的浩劫!

其实,破坏龙门石刻的活动在唐武宗时期就开始了,以后又经历了多次的变乱,石刻被毁的现象,日复一日地严重起来,特别是在国民党反动统治时期,美国帝国主义勾通官僚奸商,大肆盗凿龙门的石刻艺术。

那时候,龙门完全无人管理,任何人都可以任意凿走雕像。

据说,每凿下一个头像,即可得到二十块现洋的报酬。

在这种严重的破坏之下,万佛洞的佛像再也难得找到完好的了!

所有石壁间精致的的佛龛里的佛像,全部被凿去了脑袋!

在东山南端的成佛沟里,无数唐代成熟的壁上雕刻,几乎全部被砍去了头部!

有的是整个地被凿走了!

  看了这种种现象,使人痛心!

帝国主义为劫掠我国古代的艺术珍品,竟敢勾结官僚大肆盗凿,同时以小利诱惑不法居民进行不间断的破坏,以致使龙门的石刻艺术遭到了严重的无法弥补的损失!

  亲爱的读者,请你们牢牢地记住,现在,在美国纽约博物馆和坎察斯博物馆以及波士顿博物馆里,还藏着好几种龙门石刻艺术的珍品!

其一,是宾阳中洞两壁的“皇后冖佛图”及“皇帝冖佛图”,这是两幅构美妙的浮雕,是我国一千四百年前在雕刻艺术上的杰作。

一九三五年,美国强盗普利斯贿通古玩奸商岳彬,勾结国民党反动政府,把这两幅珍贵的浮雕盗凿下来,然后运到美国。

其二,是万佛洞里的飞天和洞口的一对石狮子。

狮子一脚翘起,作攫物状,极雄伟壮观,是我国七世纪的艺术名作。

美帝国主义竟将狮子连同飞天一起盗走,现藏在波士顿博物馆。

  记住!

亲爱的读者,牢牢地记住啊!

这笔债将来一定要算清!

  五

  我们从万佛沟走出来,天空跟我们的心情都变得阴沉了。

西风刮起了漫天风沙,道路更难走了。

  我们沿着伊水向北走去。

尘土扑面,眼睛都很难睁开。

走了很久,才走到香山寺前。

这是著名诗人白居易死前居住洛阳十八年,常来游历地方,在这时,据说他和洛阳其它的几位诗人结过“九老社”,朝夕相聚,曾留下不少动人的诗篇。

  再沿着山路向北走,行约一里路,眼前出现一道山梁;在山梁的尽处,却是一片密密的柏树林。

有人告诉我们:

“白居易就葬在这柏树林里,现在叫做白冢。

  我们放眼远望:

奇怪!

一个“琵琶”清晰地映在我们的眼前。

你看,这道山梁和柏树林不正好构成一个“琵琶”么?

——这也许是后人为纪念诗人的名诗“琵琶行”而特地装点出来的吧。

再远些,在柏树林的背后,是伊水,是热闹的小镇,是苍茫茫的原野,是烟雾,是密密的烟囱……

  西风刮得呜呜直响,我们顺着山梁,一直向柏树林俯冲下来,风声在我们的耳边呼啸着,尖叫着,在风声里,我们仿佛听到这样的声音:

  ……九月降霜秋早寒,禾穗未熟绋青干;长吏明知不早破,急敛暴征求考课;典桑卖地纳官租,明年衣食将何如?

剥我身上帛,夺我口中粟;虐人害物即豺狼,何必钩爪锯牙食人肉?

  一口气跑到了白居易的墓前,我们忽然都严肃起来了。

谁都不愿说一句话,仿佛谁都怕惊扰了诗人的构思。

  其实,在我们的面前只有一块石碑:

“唐少傅白公墓”。

风来时,柏树摇摇摆摆,反而显得无限的静穆。

  诗人,静静地睡吧,你曾经诅咒过的“食人肉”的社会,已经被你的子孙消灭了!

你看,在柏树林的隙缝里,你难道没有看见远远的红旗在飘展么?

西风,你别吵吧!

让我们的诗人听听他的子孙怎样歌唱他们的幸福吧!

  作者简介:

萧殷,现代作家,文学评论家。

原名郑文生,曾用笔名肖英、黎政。

生于1915年。

广东省龙川佗城竹园里人。

抗日战争爆发后,参加编辑中国青年记者协会机关刊物《新闻记者》月刊。

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此后,从事新闻和教育工作。

1949年参加中华全国文学工作者协会。

新中国成立后,历任《文艺报》主编、《人民文学》执行编辑、中国作家协会青年作家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兼文学讲习所副所长、广州暨南大学中文系主任、中国作协广东分会副主席、中共中央是财局文艺处处长,现任广省文联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广分会副主席兼《作品》月刊主编。

1932年开始写小说,抗战期间写过一些报告文学。

解放后,主要精力用在文学评论工作上。

有文艺论集《论生活、艺术和真实》、《与习作者谈写作》、《给文艺爱好者与习作者》、《鳞爪集》、《习艺录》;此外,还有杂文集《生活·思想·随感》,散文和短篇小说集《月夜》。

  摘自:

《施行家》1957年二期

 

中考现代文阅读:

雪夜长安街

  海翔

雪,对于生长在炎热南国的我来说,是遥远而又有点神秘的东西。

说不上是喜欢还是敬畏,只要想起雪,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这样的画面:

一个雪人在落了叶的树旁,孤独地睁着两只果核做成的黑眼,希望来一个顽童,把它推倒,免得那凄厉的北风,在暗夜中对它滥施淫威。

  但雪还是可爱的。

我是在二十岁上到了北方,才看到几场真正的大雪。

在枯寂的严冬里,雪纷纷扬扬地款款而来,会使人心中掠过一阵欣喜。

你看,树枝上、屋檐下,雪花凝结着,形成有趣的抽象图案,地上则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如果这时再捧卷读上几首前人描写雪景的诗句,象什么“燕山雪花大如席”,或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之类,也颇有几分意思呢。

  但那情趣似乎总也有限。

经历了那么几回带有点淘气的折腾后,我对天是否下雪渐渐不大在意。

我对在雪地里打闹,扔雪球堆雪人也慢慢失去了兴趣,连在屋外,也是行路匆匆,急着要躲进温暖的室内。

  然而,记得有一天,当我和她听完音乐会从北京音乐厅出来时,都惊讶地叫了声:

“下雪了!

”是的,下雪了,地上已洒上一层白地毯似的大雪,路灯好像畏冷似的打着抖,若明若暗。

脚下不住地打滑,我们便在风雪中依偎着同行。

  夜已深了。

雪夜的长安街空无旁人,和熙熙攘攘的热闹白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像只有在这种时候,我们才有机会从容地进行心灵上的交流。

仿佛每一次相依、每一个眼神,都包含了丰富的含义。

地上的雪厚了,我们踩出的每一步,都让雪地发出“喳喳”的声响。

茫茫天与地之间,好像只有我们这对年轻人,顶着风雪在那种时候出门。

其它一切都消失隐去了。

我在行进中,在飘落飞舞的雪花中,体会到一种静态感,并在与她对视的那一刻间,意识到时间的停滞。

我真想在空旷的长安街上,唤醒这沉睡的城市;或以铺了厚实白雪的大地为纸,写出我内心的愉悦,然而,我不忍心打破这默默的时刻,而她也用微笑,向我传达她的爱意。

  雪越下越大,甚至灌进了我围得严严实实的衣领,我呵出的热气暖化了雪片,使我的脸部都潮湿了,刚开始还觉得冰凉,不久却觉得热乎乎的,仿佛青春与爱情所赐予我的那颗火热的心,能融化任何冰雪。

  那年的冬天,雪下的特别多,我以为它预兆着我们的爱情,将有丰硕的收获。

我想起,自己过去年少时,看着中老年人过的平平淡淡的日子,以为那是混混噩噩的生活:

经历过挚热的恋情,还有什么能给他们带来心的悸动?

望着他们日渐衰老的面容,我曾推想:

上了年纪后,每一天该都是多么暗淡无光的日子,而我也将会面临这种日子。

但我没想到,光是年轻时的爱情,就能使人充实地享受一辈子,更何况中年人也会有深沉的情怀、老年人会有象晚霞般美丽的黄昏恋呢。

我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当一个人有了爱时,世界会是这么的美丽--那怕是在下雪的夜晚,那怕是在寒冷的北方。

  这就是雪夜长安街给我的启示。

现在,在多年过去后,身在遥远的美国得克萨斯荒原,每当我想起那一夜的风雪,看着已是我妻子的她,心中有的只是一片温暖。

 

  中考现代文阅读:

离别西海固

  张承志

  一

  那时已经完全凭预感为生。

虽然,最后的时刻是在兰州和在银川;但是预感早已降临,我早在那场泼天而下的大雪中就明白了,我预感到了这种离别。

  你完全不同于往昔的任何一次。

你不是乌珠穆沁,也不是仅仅系着我浪漫追求的天山沙塔山麓。

直至此刻,我还在咀嚼你的意味。

你不是我遭逢的一个女人,你是我的天命。

  然而,警号一次次闪着红光——我知道我只有离别这一步险路。

  西海固,若不是因为我,有谁知道你千山万壑的旱渴荒凉,有谁知道你刚烈苦难的内里?

  西海固,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完成蜕变,我怎么可能冲决寄生的学术和虚伪的文章;若不是因为你这约束之地,我怎么可能终于找到了这一滴水般渺小而真纯的意义?

  遥遥望着你焦旱赤裸的远山,我没有一种祈祷和祝愿的仪式。

  我早学会了沉默。

周围的时代变了,二十岁的人没有青春,三十岁便成熟为买办。

人们萎缩成一具衣架,笑是假笑,只为钱哭,十面埋伏中的我在他们看来是一只动物园里的猴,我在嘶吼时,他们打呵欠。

  但是我依然只能离开了你,西海固。

  我是一条鱼,生命需要寻找滋润。

而你是无水的旱海,你千里荒山沟崖坡坎没有一棵树。

我是一头牛,负着自家沉重的破车挣扎。

而你是无情的杀场,你的男男女女终日奔突着寻找牺牲。

我在那么深地爱上了你之后,我在已经觉得五族女子皆无颜色、世间唯有你美之后,仍然离开了你。

离别你,再进污浊。

  难怪,那一天沙沟白崖内外,漫天大雪如倾如泻呼啸飞舞地落下来了。

马志文在那猛烈的雪中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他满脸都是紧急的表情。

在习惯了那种哲合忍耶教派的表情之后,我交际着东京的富佬和买办,我周旋在那种捉摸不定的虚假表情之中时,常常突然大怒失禁。

我在朝他们疯狂地破口大骂时,他们不知道沙沟白崖那一日悲怆的大雪。

他们不懂穷人的心,不懂束海达依和哲合忍耶,他们没有关于黄土高原的教养。

他们不知道——远在他们面对摄像机镜头表演勇敢之前,哲合忍耶派已经拼了二百年,八辈人的鲜血已经把高原染成黄褐色了。

  如今在这无雪的冬天,在这不见土壤毫无自然的都会,我满眼都是沙沟毗邻的不尽山峦,那西海固泼天盖地的大雪沐浴着我,淹没时的窒息和凉润是神秘的。

  二

  历史学的极端是考古学;我那一夜在沙沟用的是考古学的挑剔。

我强忍着踏破谜底的激动,似用无意之言,实在八面考证——那时我不想念这一切是真实的。

我不敢相信历史那玩艺儿居然能被一群衣衫褴褛难得饱暖的农民背熟。

  我装作学生相,装作仅仅有不耻不问或是谦虚平易之习。

我掩饰着内心深处阵阵的震撼,在冬夜的西海固,在荒山深处的一个山沟小村里听农民给我上清史课。

那震憾有石破天惊之感,我在第一瞬就感觉到它巨大的含义。

马志文如同一名安排教授课表的办公室人员,每天使我见到一个又一个难以置信的人。

  就这样,我被一套辈辈都有牺牲者的家史引着,一刀剖开了乾隆盛世。

而当我认识的刀剥着《清史稿》、剥着Do,llcnne传教团记录,剥着Y·Fraicher著作的纠缠深深切入之后,我就永远地否认了统治者的盛世。

  我在西海固放浪,满眼是灼人眼目的伤痍风景。

志文——你如我的导师,使我永远地恋着那一个个专出牺牲者、被捕者、起义者的家庭。

当西海固千里蔓延的黄土尚没有迎来那次奇迹大雪以前,你一直沉默着,注视着我的癫狂和惊喜。

你独自捧着我的作品集,费力地读。

不舍篇末注脚,但是从来没有一句肯定。

  这一切使我深深思索。

  在一九八四年冬日的西海固深处,我远远地离开了中国文人的团伙。

他们在跳舞,我们在上坟。

声威雄壮的上坟,使我快乐地感受了一种强硬之美。

追着他们的背影,我也发表了一篇散文,写的是这种与中国文人无干的中国脊背。

  回到村庄里,冬夜里我听着关于那位穷人宗教导师的故事。

他被杀害后,两位妻子中一位自尽于甘肃会宁,另一位张夫人和女儿们被充军伊犁,相陪随罪的农民们也一同背井离乡。

草芥般的女人命不难揣测——女儿们被折磨得死在半途。

夫人到了伊犁,除夕夜宰了满清官吏一家十余口,大年初一自首求死。

案官沉吟良久,说:

好个有志气的女人!

……

  我也沉吟良久。

  我那时渴望行动,我追寻到了伊犁。

在洪水滔滔的夏季的伊犁河断崖上,一位东乡族的老人,他名叫马玉素甫,为我念了上坟的苏热。

河水浊流滚滚,义无返顾地向西而不是向东奔流——连大河都充满了反叛的热情。

在那位通渭草芽沟张氏女人的就义处,我们跪下了。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虔诚地举念和踏入仪礼。

马玉素甫并不是哲合忍耶,只是感我心诚——为了报答。

一年后我又赶到甘肃太子寺,瞻仰了他故乡的太子寺拱北——日子就在这种无人理会而我们珍视无比的方式中流逝着。

榆中马坡,积石山居家集,河州西关,会宁马家堡,沙沟和张家川,牛首山和金积堡。

我奔走着,沿着长城,沿着黄河,在黄土高原和丝绸之路那雄浑壮美的风景之间。

  我不再考据。

  挑剔和犹豫一眨眼便过去了。

我开始呼喊,开始宣传,我满脸都蒙上了兴奋激动造成的皱纹。

静夜五更,我独醒着,让一颗腔中的心在火焰中反复灼烤焚烧。

心累极了,命在消耗,但是我有描述不出的喜悦。

  三

  渐渐地我懂了什么叫做Farizo。

它严格地指出信仰与无信的界限,承认和愚顽的界限。

对于一切简朴地或是深刻地接近了一神论的人来说,Farizo是清洁的人与动物的分界。

信徒们所以礼拜,就是因为他们遵守Farizo,承认、感叹、畏惧、追求那比宇宙更辽阔比命运更无常的存在。

中文中早在远古就有一个准确但被滥用的译词——天命。

  那一年,我苦苦想着一个问题:

什么是我的天命。

我总是渴望自己、独特的形式。

我知道冥冥之中的那个存在让我进入西海固,并不是为着叫我礼全每天的Farizo拜。

一切宗教都包含着对天命——Farizo的顺从,我的举礼应当是怎样的呢?

  西海固的群山缄默着。

夜幕垂下后,清真寺里人们还在补一天的天命拜。

老人们神色肃穆。

我呆呆凝视着他们。

这些和历代政府都以刀斧相见的人,这些坐满二十年黑牢出狱后便径直来到寺里的人,这些日日在高高的山峁上吆牛种麦傍晚背回巨大的柴捆的人——全神贯注,悄然无声。

  我只有独自品味,我必须自己找到天命。

  西海固变得更辽阔了——东到松花江畔的吉林船厂,西到塔里木北缘的新疆焉耆,我不知目的,放浪徘徊,像一片风卷的叶子,簌簌地发出“西海固,西海固”的呓语,飘游在广袤的北中国。

  我捕捉不到。

我连自己行为的原因也不清楚。

那过分辽阔的北中国为我出现了为我出现了一张白色的网络的秘密地图。

我沿着点与线,没有人发觉。

人堕入追求时,人堕入神秘的抚摸时,那行为是无法解说的。

  人可以选择各式各样的自由。

人可以玷污和背信,人也可以尊重或追求。

快乐和痛苦正是完整人生。

而这在一切之上,再也没有比“穷人宗教”四个字更使我动心的了。

  我静静地接受了,完成这件功课胜过千年的仪礼。

那片落叶如今卷进激流,那位褴褛的哲人远在二百年前就说过,端庄的人道就是如水的天命。

  如水的天命——FarizoDayim,有哪一位东方西方的先贤这样简单地指导过我呢?

  我接受得犹豫再三。

挑战太强大了,埋伏太阴险了。

穷人宗教处处败北,体制在左右压迫。

黑色是一种难以描述的颜色——在突厥牧人那里,它同时是最高贵的、最恐怖的、最神秘的、最不祥的和最美丽的。

夜里,我迎着高原的寒冷走上山梁,璀璨的星群如同谶语。

漆黑的夜色包裹着我,完全把我视为对峙的大人,并不怜悯我的微弱。

  我只有无力的语言,只有一个为我焦急的农民朋友。

马志文等待着我回答,但他的等待是意味深长的,他并不为我变成——照明的一束火把。

  天命,信仰,终极——当你真地和它遭遇的时候,你会觉得孤苦无依。

四野漆黑,前不见古人为你担当参考。

你会突然渴望逃跑,有谁能谴责杀场的一个逃兵呢?

那几天我崩溃了,我不再检索垃圾般的书籍。

单独的突入和巨大的原初质问对立着,我承受不了如此的压力。

我要放弃这Farizo,我要放弃这苍凉千里的大自然,我要逃回都市的温暖中去。

  ——但是,阴挡的大雪,就在我拔脚的瞬间,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了。

  四

  那场大雪是我人生中唯有一次的奇迹体验。

  上午开始就彤云阴冷。

娃娃们挤在正房,只有这间屋子为我生着煤火。

我不知为什么暴躁不安,我恨不得插翅飞出这片闭绝的枯山。

娃娃们吵闹得太凶,马志文的母亲跑来当奶奶,吆喝孩子。

我怕心里的毒火烧破表皮,拉着志文溜到他母亲家。

  清冷的屋里没有煤火。

西海固度冬时,人总是坐在炕上——用马粪牛粪燃出热烟,炕上的人合盖一条破棉被在腿上,人人再披一件棉袄。

至今西海固山区回民都喜欢在大棉袄领口缝一个纽绊,横着扣住,终日披着那袄行走。

我们急得团团转,大雪已经落下来了,一会儿工夫山会闭住,我就要逃不出这密封的黄土高原了。

  心里有一股烈火在蔓延。

我清楚:

这是人性的恶和人道的天命在争抢。

然而我忍受不了这种抉择,我多想当个恶棍,放纵性情,无拘无束。

我只想逃跑,Farizo留给未来哪个勇敢纯洁的人吧。

我渴得要命,西海固的罐罐茶愈喝愈涩。

我冲出门外,站在崖畔的场上。

  大雪如天地间合秦的音乐。

它悠悠扬扬,它在高处是密集的微粒,它在近旁是偌大的毛片。

远山朦胧了,如难解的机密。

近山白了,涂抹着沙沟白崖血色的褐红石头。

  我痴痴盯着山沟。

猜测不出算是什么颜色的雪平稳地一层层填着它。

棱坎钝了,沟底晶莹地升高,次第飘下的大团大团的雪还在填满着它。

沟平了,路断了,——这是无情地断我后路的雪啊。

我为这样巨大的自然界的发言惊得欲说无语,我开始从这突兀的西海固大雪之中,觉察到了一丝真切的情分。

  你那时悄悄站在我背后。

  志文兄弟,你超过了乌珠穆沁的额吉(母亲),更超过了一切大学的导师。

我无法彻底地理解你。

那时分,那一刻的你喃喃着,你是大雪言语的译者吗?

  你低声耳语着:

“走不成了。

不走了。

住下再缓一阵。

再没有个车了。

这么个雪连手扶(拖拉机)也不给走。

走不成。

不能走么,硬是不能走……”

  你的声音,雪的声音,时至今日还丝丝清晰。

是谶语么,是对我的形式、我的Farizo的判定么?

  人称“血脖子教”的哲合忍耶,为一句侮辱便拔出柴捆中斧头拼命的哲合忍耶,悍勇威慑大西北的哲合忍耶,被流放被监视被压迫而高声大赞自己的理想的哲合忍耶——难道居然就为了我,改用了雪一样深情而低柔的语言么?

  沙沟的两个山口都白了。

桃堡和臭水河白了。

通向老虎口的道路白了。

白崖路上那几架高耸的大山白了。

人世间唯有大雪倾泻,如泣如诉,如歌如诗。

大雪阻挡中的我更渺小,一刻一刻,我觉得自己深化了,变成了一片雪花,随着前定的风,逐着天命般的神秘舞蹈。

  五

  新的形式就是再生的原初形式。

  书,我重新思索着的含义。

  西海固的大山里有一个关于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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