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北京人》第一幕1.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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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北京人》第一幕1

曹禺·《北京人》第一幕

(1)

  曾 皓——在北平落户的旧世家的老太爷,年六十三。

  曾文清——他的长子,三十六。

  曾思懿——他的长媳,三十八九。

  曾文彩——他的女儿,三十三岁。

  江 泰——他的女婿,文彩的丈夫,一个老留学生,三十七八。

  曾 霆——他的孙子,文清与思懿的儿子,十七岁。

  曾瑞贞——他的孙媳,霆儿的媳妇,十八岁。

  愫 方——他的姨侄女,三十上下。

  陈奶妈——哺养曾文清的奶妈,年六十上下。

  小柱儿——陈的孙儿,年十五。

  张 顺——曾家的仆人。

  袁任敢——研究“人类学”的学者,年三十八。

  袁 圆——袁的独女,十六整。

  “北京人”——在袁任敢学术察勘队里一个修理卡车的巨人。

  警 察

  寿木商人 甲、乙、丙、丁。

  第一幕——中秋节。

在北平曾家小花厅里。

  第二幕——当夜十一点的光景,曾宅小花厅里。

  第三幕——离第一幕约有一月,某一天,深夜三点钟,曾宅小花厅里。

第一幕

  中秋节,将近正午的光景,在北平曾家旧宅的小花厅里,一切都还是静幽幽的,屋内悄无一人,只听见靠右墙长条案上一架方棱棱的古老苏钟迟缓低郁地迈着他“嘀塔嘀嗒”的衰弱的步子,屋外,主人蓄养的白鸽成群地在云霄里盘旋,时而随着秋风吹下一片冷冷的鸽哨响,异常嘹亮悦耳,这银笛一般的天上音乐使久羁在暗屋里的病人也不禁抬起头来望望:

从后面大花厅一排明净的敞窗望过去,正有三两朵白云悠然浮过蔚蓝的天空。

    这间小花厅是上房大客厅和前后院朝东的厢房交聚的所在,屋内一共有四个出入的门路。

屋右一门通大奶奶的卧室,门前悬挂一张精细无比的翠绿纱帘,屋左一门通入姑奶奶——曾文彩,嫁与留过洋的江泰先生的——睡房,门前没有挂着什么,

    门框较小,也比较肮脏,似乎里面的屋子也不甚讲究。

小花厅的后墙几乎完全为一排狭长的纸糊的隔扇和壁橱似的小书斋占满。

这排纸糊的隔扇,就是上房的侧门,占有小花厅后壁三分之二的地位。

门槛离地约有一人,踏上一步石台阶,便迈入门内的大客厅里。

天色好,这几扇狭长的纸糊隔扇也完全推开,可以望见上房的气象果然轩豁宽敞,正是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大家门第。

里面大客厅的门窗都开在右面,向前院的门大敞着,露出庭院中绿荫萌的枣树藤萝和白杨。

此时耀目的阳光通过客厅里一列明亮的窗子,洒满了一地,又返射上去,屋内阴影浮沉,如在水中,连暗淡失色的梁柱上的金粉以及天花板上脱落的藻饰也在这阳光的返照里熠熠发着光彩。

相形之下,接近观众眼目的小花厅确有些昏暗。

每到“秋老虎”的天气,屋主人便将这大半壁通大客厅的门扇整个掩闭,只容左后壁小书斋内一扇

    圆月形的纱窗漏进一些光亮,这半暗的小花厅便显得荫凉可喜。

屋里老主人平日不十分喜欢离开后院的寝室的,但有时也不免到此地来养息。

这小书斋居然也有个名儿。

门额上主人用篆书题了“养心斋”三个大字的横匾。

其实它只是小花厅的壁橱,占了小花厅后壁不到三分之一的地位,至多可以算作小花厅的耳室。

书斋里正面一窗,可以望见后院老槐树的树枝,左面一门正通后面的庭院和曾老太爷的寝室。

这耳室里沿墙是一列书箱,里面装满了线装书籍,窗前有主人心爱的楠木书案,紫檀八仙凳子,案放着笔墨画砚,磁器古董,都是极其古雅而精致。

这一代的主人们有时在这里作画吟诗,有时在这里读经清谈,有时在这里卜卜课,无味了就打瞌睡。

    讲起来这小花厅原是昔日一个谈机密话的地方。

当着曾家家运旺盛的时代,宾客盈门,敬德公,这位起家立业的祖先,创下了一条规矩:

体己的亲友们都照例请到此地来坐候,待到他朝中归来,或者请入养心斋来密谈,或者由养心斋绕到后院的签押房里来长叙,以别于在大客厅候事的后生们。

那时这已经鬓发斑白的老翁还年青,正是翩翩贵胄,意气轩昂,每日逐花问柳,养雀听歌,过着公子哥儿的太平年月。

    如今过了几十年了,这间屋子依然是曾家子孙们聚谈的所在。

因为一则家世的光辉和祖宗的遗爱都仿佛集中在这块地方,不肖的子孙纵不能再像往日敬德公那样光大门第,而缅怀已逝的繁华,对于这间笑谈坐息过王公大人的地方,也不免徘徊低首,不忍遽去。

再则统管家务的大奶奶和她丈夫就住在右边隔壁,吩咐和商量一切自然离不开这个地方。

加以这间房屋四通八达,盖得十分讲究。

我们现在还看得出栋梁上往日金碧辉煌的痕迹。

所以至今虽然家道衰微,以至于连大客厅和西厢房都不得已让租与一个研究人类学的学者,但这一面的房屋再也不肯轻易让外人居用。

这是曾家最后的一座堡垒。

纵然花园的草木早已荒芜,屋内的柱梁亦有些褪色,墙壁的灰砌也大半剥蚀,但即便处处都像这样显出奄奄一息的样子,而主人也要在四面楚歌的环境中勉强挣扎、抵御的。

    其实蓦一看这间屋子决不露一点寒伧模样。

我们说过那沉重的苏钟就装潢得十分堂皇,钟后那扇八角形的玻璃窗也打磨得光亮,里面深掩着杏色的幔子,——大奶奶的脾气素来不肯让人看见她在房里做些什么——仿佛锁藏着无限的隐秘。

钟前横放一架金锦包裹的玉如意,祖宗传下来为子孙下定的东西。

两旁摆列着盆景兰草和一对二十年前作为大奶奶陪嫁的宝石红的古瓶。

条案前立一张红木方桌,有些旧损,上面铺着紫线毯,开饭时便抬出来当作饭桌。

现在放着一大盘冰糖葫芦,有山楂红的,紫葡萄的,生荸荠的,胡桃仁的,山药豆的,黑枣的,梨片的,大红橘子瓣的,那鲜艳的颜色使人看着几乎忍不住流下涎水。

靠方桌有两三把椅子和一只矮凳,擦得都很洁净。

左墙边上倚一张半月形的紫檀木桌,放在姑奶奶房门上首,桌上有一盆佛手,几只绿绢包好的鼻烟壶,两三本古书。

当中一只透明的玻璃缸,有金鱼在水藻里悠然游漾。

桌前有两三把小沙发,和一个矮几,大约是留学生江泰出的主意,摆的较为别致。

这面墙上悬挂一张董其昌,字宰,号思白,香光居士,华亭人,明书画家。

有《容台集》、《容台别集》、《画禅室随笔》、《画旨》、《画眼》等。

的行书条幅,装裱颇古。

近养心斋的墙角处悬一张素锦套着的七弦琴,橙黄的丝穗重重的垂下来。

后面在养心斋与通大客厅的隔扇之间空着一块白墙,一幅淡远秀劲的墨竹挂在那儿,这看来似乎装裱得不久。

在这幅竹子的右边立一个五尺高的乌木雕龙灯座,龙嘴衔一个四方的纱灯,灯纱是深蓝色的,画着彩色的花鸟。

左边放一个白底蓝花仿明磁的大口磁缸里面斜插了十几轴画。

缸边放两张方凳,凳上正搁着一只皮箱虚掩着箱盖。

    屋内静悄悄的,天空有断断续续的鸽哨响。

外面长胡同里仿佛有一个人很吃力地缓缓推着北平独有的单轮水车,在磷磷不平的石铺的狭道上一直是单调地“吱妞妞,吱妞妞”地呻嘶着。

这郁塞的轮轴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中间偶尔夹杂了挑担子的剃头师傅打着“唤头”如同巨蜂鸣唱一般嗡嗡的声音。

间或又有磨刀剪的人吹起烂旧的喇叭“唔吼哈哈”地吼叫,冲破了单调的沉闷。

    屋内悄然无人,淡琥珀色的宫瓷盆内蓄养着素心兰,静静散发着幽香,微风吹来,窗外也送进来桂花甜沁沁的气息。

  〔半晌。

    〔远远自大客厅通前院的门走进来曾大奶奶和张顺,他们匆匆穿过大花厅,踱入眼前这间屋子。

张顺,一个三十上下的北平仆人,恭谨而又有些焦灼地随在后面。

    〔曾思懿,是一个自小便在士大夫家庭熏陶出来的女人。

自命知书达礼,精明干练,整天满脸堆着笑容,心里却藏着刀,虚伪,自私,多话,从来不知自省。

平素以为自己既慷慨又大方,而周围的人都是谋害她的狼鼠。

嘴头上总嚷着“谦忍为怀”,而心中无时不在打算占人的便宜,处处思量着“不能栽了跟头”。

一向是猜忌多疑的,还偏偏误认是自己感觉的敏锐:

任何一段谈话她都像听得出是恶意的攻讦,背后一定含有阴谋,计算,成天战战兢兢,好在自己造想的权诈诡秘的空气中勾心斗角。

言辞间尽性矫揉造作,显露她那种谦和,孝顺,仁爱……种种一个贤良妇人应有的美德,藉此想在曾家亲友中博得一个贤惠的名声,但这些亲友们没有一个不暗暗憎厌她,狡诈的狐狸时常要露出令人齿冷的尾巴的。

她绝不仁孝,还夸口是稀见的儿妇,贪财若命,却好说她是第一等慷慨。

暗放冷箭简直成了癖性,而偏爱赞美自己的口德,几乎是虐待眼前的子媳,但总在人前叹惜自己待人过于厚道。

有人说她阴狠,又有人说她不然。

骂她阴狠的,是恨她笑里藏刀,胸怀不知多么偏狭诡秘;看她不然的,是谅她胆小如鼠,怕贼,怕穷,怕死,怕一切的恶人和小小的灾难,因为瞥见墙边一棵弱草,她不知哪里来的怨毒,定要狠狠踩绝了根苗,而遇着了那能蜇噬人的蜂蛇,就立刻暗避道旁,称赞自己的涵养。

总之,她自认是聪明人,能干人,利害人,有抱负的人;只可惜错嫁在一个衰微的士大夫家,怨艾自己为什么偏偏生成是一个妇道。

她身材不高,兔眼睛微微有点斜。

宽前额,高鼻梁,厚厚的嘴唇,牙齿向前暴突,两条乌黑的细眉像刀斩一般地涂得又齐又狠。

说话时,极好暗窥看对方的神色,举止言谈都非常机警。

她不到四十岁的模样,身体已经发胖,脸上仿佛有些浮肿。

她穿一件浅黄色的碎花旗袍,金绣缎鞋,腋下系着一串亮闪闪的钥匙,手里拿着账单,眉宇间是恼怒的。

  张 顺 您瞅怎么办好,大奶奶?

  曾思懿 你叫他们在门房里等着去吧。

  张 顺 可是他们说这账现在要付——

  曾思懿 现在没有。

  张 顺 他们说,他们说——

  曾思懿 说什么?

  张 顺 他们说漆棺材的时候,老太爷挑那个,选这个非漆上三五十道不可,现在福建漆也漆上了,寿材也进来了,跟大奶奶要钱,钱就——

  曾思懿 你叫他们跟老太爷要去呀,你告诉他们,棺材并不是大奶奶睡的。

他们要等不及,请他们把棺材抬走,黑森森的棺材摆在家里,我还嫌晦气呢。

  张 顺 我看借给他们点吧,大八月节的那棺材漆都漆了,大奶奶。

  曾思懿 油漆店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帮着这些要账的混账东西说话。

  张 顺 不是,大奶奶,您瞅啊——

  〔陈奶妈,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由大客厅通前院的门颤颤巍巍的走进来,她是曾家多年的用人,大奶奶的丈夫就吃她的乳水哺养大的。

四十年前她就进了曾家的门,在曾家全盛的时代,她是死去老太太得力的女仆。

她来自田间,心直口快,待曾家的子女有如自己的骨肉。

最近因自己的儿子屡次接她回乡,她才回家小住,但不久她又念记她主人们子女,时常带些土礼回来探望。

这一次又带着自己的孙儿刚刚由乡下来拜节,虽然步伐已经欠稳,头发已经斑白,但面色却白里透红,说话声音也十分响亮,都显出她仍然是很健壮。

耳微聋,脸上常浮泛着欢愉的笑容。

  她的家里如今倒是十分地好过。

她心地慈祥,口里唠叨,知悉曾家事最多,有话就说,曾家上上下下都有些惹她不起。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上身,外面套了青织贡呢的坎肩,黑裤子,黑老布鞋。

灰白的小髻上斜插一朵小小的红花。

  张 顺 哟,陈奶妈,您来了。

  陈奶妈 大奶奶,真是的,要节帐也有这么要的,做买卖人也许这么要账的!

张顺,你出去让他们滚蛋!

我可没见过,大奶奶。

  曾思懿 您什么时候来的,陈奶妈?

  张 顺 怎么啦,陈奶奶?

  陈奶妈 你让他们给我滚蛋!

我真没有见过,可把我气着了。

大奶奶,你看看可有堵着门要账的吗?

你告诉他们,这是曾家大公馆。

要是老太太在,这么没规没矩,送个名片就把他们押起来。

别说这几个大钱,就是整千整万的银子,连我这穷老婆子都经过手,真,他们敢堵着门口不让我进来。

  曾思懿 是啊,哪个敢这么大胆,连我们陈大奶妈都不认得?

  陈奶妈 不是这么说,大奶奶,他们认得我不认得我不关紧,他们不认识这门口,真叫人生气,这门口我刚来的时候,不是个蓝顶子,正三品都进不来。

就你爷爷老张才,一年到头单这大小官的门包钱,就够买地,娶媳妇,生儿子,添孙子,冒出了你这个小兔崽子。

  张 顺 是啊,是啊,陈奶奶。

  曾思懿 坐吧,陈奶妈。

  陈奶妈 哼,谁认得这一群琉璃球,嘎杂子?

我来的时候老太爷还在当少爷呢,大爷才这么点大,那时候——

  曾思懿 坐下吧,别生气啦,陈奶妈,究竟怎么啦。

  陈奶妈 哼,一到过八月节——

  曾思懿 陈奶妈,他们到底对您老人家怎么啦?

  陈奶妈 啊?

  张 顺 她耳朵聋,没听见。

大奶奶,您别理他,理她没完。

  陈奶妈 你说什么?

  张 顺 大奶奶问您那要账的究竟怎么欺负您老人家啦?

  陈奶妈 您瞅,他们拦着门口就把这些单子塞在我手里,非叫我拿进来不可。

  曾思懿 哦,这个!

  陈奶妈 您瞧,这些东西哪是个东西呀!

  曾思懿 哼,裱画铺也有账了。

张顺,你告诉大树斋的伙计们,说大爷不在家。

  陈奶妈 啊,怎么,清少爷!

  曾思懿 叫他先拿二十块钱去,你可少扣人家底子钱!

等大爷回来,看看这一节字画是不是裱了那么多,再给他算清。

  张 顺 可是那裁缝铺的,果子局的,还有那油漆棺材的——

  曾思懿 回头说,回头说,等会见了老太爷再说吧。

  张 顺 大奶奶,这边姑老爷又闹了一早上啦,说他那屋过道土墙要塌了,问还收拾不收拾?

  曾思懿 你跟姑老爷说,不是不收拾,是收拾不起。

请他老人家将就点住,老太爷正打算着卖房子呢。

  张 顺 大奶奶,下房也漏雨,昨天晚上——

  曾思懿 对不起,我没有钱,一会儿,我跟老太爷讲,特为给您盖所洋楼住。

  〔张正在狼狈不堪,进退两难时,外面有——

  〔人声:

张爷!

张爷!

  张 顺 来了——

  〔张由通大花厅的门下。

  曾思懿 陈奶妈,您这一路上走累了,没有热着吧?

陈奶妈 真格的,大奶奶,我的清少爷

  不在家——

  曾思懿 别着急,您的清少爷在屋里还没起来,他就要出来给他奶妈拜节呢。

  陈奶妈 大奶奶,你别说笑话了,就说是奶妈,也奴是奴主是主,哪有叫快四十,都有儿媳妇的老爷给我——

  曾思懿 那么奶妈让我先给您拜吧!

  陈奶妈 得,得,别折死我了,您大奶奶都是做婆婆的人,嗳,哪——

  曾思懿 嗳,真是的。

  陈奶妈 是呀,我刚才听了一愣,心想进城走这么远的路就为的是——

  曾思懿 看清少爷。

  陈奶妈 您啊,真机伶,咳,我也是想看您大奶奶,愫小姐,老太爷,姑奶奶,孙少爷,孙少奶奶,您想这一大家子的人,我没看见就走——

  曾思懿 怎么?

  陈奶妈 我晚上就回去,我跟我儿媳妇说好的——

  曾思懿 那怎么成,好容易大老远的从乡下来到北平城里一趟,哪能不住就走?

  陈奶妈 咳,四十年我都在这所房子里过了!

儿子娶媳妇,我都没回去。

您看,哪儿是我的家呀。

大奶奶,我叫我的小孙子给您捎了点乡下玩意儿。

  曾思懿 真是,陈奶妈那么客气干什么?

  陈奶妈 嗐,一点子东西。

要不是我脸皮厚,这点东西早就——小柱儿,小柱儿,这孩子一眨巴眼,又不知疯到哪儿去了。

小柱儿!

小柱儿!

  〔天上鸽群的竹哨响,恬适而安闲。

    〔远远在墙外卖凉货的小贩,敲着“冰盏”——那是一对小酒盅似的黄晶晶的铜器,摞在掌中,可互击作响——丁铃有声,清圆而浏亮,那声节是“叮嚓,叮嚓,叮叮嚓,嚓嚓叮叮嚓”接着清脆的北平口音,似乎非常愉快地喊卖着“又解渴,又带凉,又加玫瑰,又加糖,不信你就闹碗尝一尝!

”“酸梅的汤儿来哎,另一个味的呀!

”冰盏又继续簸弄着“叮嚓嚓,叮嚓嚓,嚓嚓叮叮嚓!

”〕

    〔此时曾思懿悄悄走到皮箱前,慢慢整理衣服。

  曾思懿 文清,你起来了没有?

  〔里面无应声。

  曾思懿 文清,你的奶妈来了。

  〔曾文清在右面屋内的声音:

知道了,为什么不请她进来呀?

  曾思懿 请她进来?

一嘴的臭蒜气,到了我们屋子,臭气熏天,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你今天究竟走不走,出门的衣服我可都给你收拾好了。

〔声音:

“鸽子都飞起来了么?

  曾思懿 我问你究竟想走不想走?

  〔声音:

“今天鸽子飞得真高啊!

哨子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曾思懿 喂,你到底心里头打算什么?

你究竟——

  〔声音:

“我走,我走,我走,我是要走的。

  曾思懿 呵,怎么你又——

  〔这时客厅里听见陈奶妈正迈步进来,放声说话,思懿连忙回头谛听,那两扇房门立刻由里面霍地关上。

    〔陈奶妈携着小柱儿走进来。

小柱儿年约十四五,穿一身乡下孩子过年过节才从箱子里取出来的那套新衣裳。

布袜子,布鞋,扎腿,毛蓝土布的长衫,短袖肥领下摆盖不住膝盖。

长衫洗得有些褪了颜色,领后正中有一块小红补钉。

衣服早缩了水——有一个地方突然凸成一个包——紧紧箍在身上,显得他圆粗粗地茁壮可爱。

进门来,一对圆溜溜的黑眼珠不安地四下乱望,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在衣裳下面腾腾跳动着,活像刚从林中跃出来的一只小鹿。

光葫芦头上,滚圆的脸红得有些发紫,塌塌鼻子,小翘嘴,一脸憨厚的傻相。

眉眼中,偶尔流露一点顽皮神色。

他一手拿着一具泥土塑成的“括打嘴”兔儿爷或猪八戒——“括打嘴”兔儿爷是白脸空膛的,活安上唇中系以线,下面扯着线,嘴唇就刮打刮打地乱捣起来,如果是黑脸红舌头的猪八戒,那手也是活的,扯起线来,那头顶僧帽,身披袈裟的猪八戒就会敲着木鱼打着钹,长嘴巴也仿佛念经似的“刮打”乱动,很可笑的——一手挟着一只老母鸡,提着一个蓄鸽子的长方空竹笼,后面跟随张顺,两手抱着一个大筐子,里面放着母鸡,鸡蛋,白菜,小米,芹菜等等。

两个人都汗淋淋地傻站在一旁。

  陈奶妈 走,走,走啊!

这孩子,你瞧你这孩子!

出了一身汗,谁叫你喝酸梅汤?

立了秋再喝这些冰凉的东西非闹肚子不可。

张顺,你在旁边也不说着点,由他的性!

你这“括打嘴”是谁给你买的?

  小柱儿 他——张爷。

  陈奶妈 你别笑,你买了东西,我也不领你的情。

  曾思懿 得了,别骂他了。

  陈奶妈 小柱儿,你还不给大奶奶磕头。

把东西放下,放下!

  〔小柱儿连忙放下空鸽笼,母鸡也搁在张顺抱着的大筐子里。

曾思懿 别磕了,别磕了,老远来的,怪累的。

  陈奶妈 把那“括打嘴”放下,没人抢你的。

  曾思懿 别磕了,怪麻烦的。

  陈奶妈 你瞧这乡下孩子!

教了一路上到了城里又都忘了。

磕头,我的小祖宗!

  〔小柱儿回头望望他的祖母,仿佛发愣,待陈奶妈放开手他蓦地扑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一骨碌就起来。

  曾思懿 小柱儿,保佑你日后狗头狗脑的,长命百岁!

来拿着,买点点心吃。

  陈奶妈 嗐,真是的,又叫您花钱。

拿着吧,不要紧的,这也是你奶奶的亲人给的。

谢谢呀,你,这孩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磕头也没个磕头相。

大奶奶,你坐呀,嗐,路远天热!

我就一路上跟小柱儿说——

  张 顺 陈奶奶我这儿还抱着呢!

  陈奶妈 您,你瞅我这记性!

大奶奶,乡下没什么好吃的,我就从地里摘了点韭黄,芹菜,擘兰,黄瓜,青椒,豇豆,这点东西——

  曾思懿 太多了,太多了。

  陈奶妈 这还有点子小米,鸡蛋,俩啊老母鸡。

  曾思懿 您这不简直是搬家了,真是的,大老远的带了来又不能——张顺,就拿下去吧。

  陈奶妈 还有给你带了两个大萝卜。

  张 顺 您别找了,早下了肚了。

  〔张连忙抱着那大筐由通大客厅的门走出去。

  小柱儿 奶奶。

  陈奶妈 干什么?

  小柱儿 拿出来不拿出来?

  陈奶妈 什么?

  〔小柱儿忽然伶俐地望着他的祖母提一提那鸽笼。

  陈奶妈 哦!

哪儿啦?

哪儿啦?

  小柱儿 这儿!

  陈奶妈 乖,我的亲儿子,你在这儿啦!

怪不得我觉得少了点什么。

您瞅这孩子!

原来是一对的,我特意为我的清少爷“学磨”来的。

好好放在笼里,半路上他非要都拿出来玩,哗的,就飞了一个。

倒是我清少爷运气好,剩下的是个好看的,大奶奶,您摸摸这毛。

这小心还直跳呢!

  曾思懿 好,好,好。

文清,陈奶妈又给你带鸽子来啦!

  陈奶妈 清少爷。

〔曾文清在屋内的声音:

陈奶妈。

陈奶妈 我进門給你們看看!

  曾思懿 您别进去。

  陈奶妈 怎么?

  曾思懿 他,他还没起。

  陈奶妈 那怕什么的,我跟清少爷就在床边上谈谈。

  曾思懿 别去吧。

屋子里怪脏的。

  陈奶妈 嗐,不要紧的。

  曾思懿 文清,你衣服换好了没有?

  〔文清在屋内应声:

我正在换呢!

  陈奶妈 嗐,我这么大年纪还怕你。

  〔文清在内:

别进来,别进来。

  曾思懿 就等会吧,他换衣服就怕见人——

  陈奶妈 好,那就算了吧,脾气做成就改不了啦。

大奶奶,清少爷十六岁还是我给他换小褂裤呢。

好,放回去吧!

清少爷,您这一向好啊。

  曾思懿 坐着说吧。

  〔文清的声音:

好,您老人家呢?

  陈奶妈 好!

我又添了一个孙女。

  〔这时小柱儿悄悄把鸽子放入笼里。

  〔文清的声音:

恭喜您啊。

  陈奶妈 可不是,胖着哪!

  曾思懿 他说恭喜您。

  陈奶妈 嗐,恭什么喜,一个丫头子!

  〔文清的声音:

您这次得多住几天。

  陈奶妈 嗯,快满月了。

  曾思懿 他请您多住几天。

  陈奶妈 不,我就走。

  〔文清的声音:

啊?

  陈奶妈 我就走,清少爷。

  〔文清的声音:

干么那么忙啊?

  陈奶妈 啊?

  〔文清的声音:

干什么那么忙?

  陈奶妈 什么?

  小柱儿 奶奶,您真聋,他问你忙什么?

  陈奶妈 忙什么?

嗐,这么谈,可别扭死啦。

得了,等他出来谈吧。

大奶奶,我先到里院看看愫小姐去!

  曾思懿 也好,一会儿我叫人请您。

小柱儿,你拿串糖葫芦吃。

  陈奶妈 你还不谢谢!

又吃!

又吃!

别吃!

看着!

把那“括打嘴”放下,跟奶奶来!

  〔小柱儿放下那“括打嘴”,还恋恋不舍,奶奶拉着他的手,由养心斋的小门下。

  曾思懿 真讨厌!

  〔文清在屋内的声音:

陈奶妈!

  曾思懿 出去了。

   〔她的丈夫曾文清,由右边卧室门踱出。

——他是个在诗人也难得有的这般清俊飘逸的骨相:

瘦长个儿穿着宽大的袍子,服色淡雅大方,举止谈话带着几分懒散模样。

然而这是他的自然本色,一望而知淳厚,聪颖,眉宇间蕴藏着灵气。

他面色苍白,宽前额,高颧骨,无色的嘴唇,看来异常敏感,凹下去的眼眸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悲哀而沉郁。

时常凝视出神,青筋微微在额前边凸起。

    〔他生长在北平的书香门第,下棋,赋诗,作画,很自然的在他的生活里占了很多的时间。

北平的岁月是悠闲的,春天放风争,夏夜游北海,秋天逛西山看红叶,冬天早晨在霁雪时的窗下作画。

寂寞时徘徊赋诗,心境恬淡时,独坐品茗,半生都在空洞的悠忽中度过。

    〔又是从小为母亲所溺爱的,早年结婚,身体孱弱,语音清虚,行动飘然。

小地方看去,他绝顶聪明,儿时即有“神童”之誉。

但如今三十六岁了,却故我依然,活得是那般无能力,无魂魄,终日像落掉了什么。

他风趣不凡,谈吐也好,分明是个温厚可亲的性格,然而他给与人的却是那么一种沉滞懒散之感,懒于动作,懒于思想,懒于用心,懒于说话,懒于举步,懒于起床,懒于见人,懒于做任何严重费力的事情。

种种对生活的厌倦和失望甚至使他懒于宣泄心中的苦痛。

懒到他不想感觉自己还有感觉,懒到能使一个有眼的人,看得穿:

“这只是一个生命的空壳”,虽然他很温文有礼的,时而神采焕发,清奇飘逸。

这是一个士大夫家庭的子弟,染受了过度的腐烂的北平士大夫文化的结果。

他一半成了精神上的瘫痪。

    〔他是有他的难言之痛的。

    〔早年婚后的生活是寂寞的,麻痹的,偶尔在寂寞的空谷中遇见了一枝幽兰,心里不期然而有憬悟,同声同气的灵魂,常在静默中相通的,他们了解寂寞正如同宿鸟知晓归去。

他们在相对无言的沉默中互相获得了哀惜和慰藉,却又生怕泄露出一丝消息,不忍互通款曲。

士大夫家庭原是个可怕的桎梏,他们的生活一直是郁结不舒,如同古井里的水。

他们只沉默地接受这难以挽回的不幸,在无聊的岁月中全是黑暗同龃龉,想得到一线真正的幸福而不可能。

一年年忍哀耐痛地打发着这渺茫无限的寂寞日子,以至于最后他索性自暴自弃,怯弱地沉溺在一种不良的嗜好里来摧毁自己。

    〔如今他已是中年人了,连那枝幽兰也行将凋落,多年瞩望的子媳也奉命结婚,自己所身受的苦痛,眼看着十七岁的孩子重蹈覆辙。

而且家道衰弱,以往的好年月仿佛完全过去。

逐渐逼来的困窘,使这懒散惯了的灵魂,也怵目惊心,屡次决意跳出这窄狭的门槛,离开北平到更广大的人海里与世浮沉,然而从未飞过的老鸟简直失去了勇气再学习飞翔。

他怕,他思虑,他莫名其妙地在家里踟蹰。

他多年厌恶这个家庭,如今要分别了,他又意外无力地沉默起来,仿佛突然中了瘫痪。

时间的蛀虫,已逐渐啮耗了他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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