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原文及翻译.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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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倩原文及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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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倩原文

宁采臣,浙人。

性慷爽,廉隅自重。

每对人言:

“生平无二色。

”适赴金华,至北郭,解装兰若。

寺中殿塔壮丽;然蓬蒿没人,似绝行踪。

东西僧舍,双扉虚掩;惟南一小舍,扃键如新。

又顾殿东隅,修竹拱把;阶下有巨池,野藕已花。

意甚乐其幽杳。

会学使按临,城舍价昂,思便留止,遂散步以待僧归。

日暮,有士人来,启南扉。

宁趋为礼,且告以意。

士人曰:

“此间无房主,仆亦侨居。

能甘荒落,旦晚惠教,幸甚。

”宁喜,藉藁代床,支板作几,为久客计。

是夜,月明高洁,清光似水,二人促膝殿廊,各展姓字。

士人自言:

“燕姓,字赤霞。

”宁疑为赴试诸生,而听其音声,殊不类浙。

诘之,自言:

“秦人。

”语甚朴诚。

既而相对词竭,遂拱别归寝。

宁以新居,久不成寐。

闻舍北喁喁,如有家口。

起伏北壁石窗下,微窥之。

见短墙外一小院落,有妇可四十余;又一媪衣绯,插蓬沓,鲐背龙钟,偶语月下。

妇曰:

“小倩何久不来?

”媪云:

“殆好至矣。

”妇曰:

“将无向姥姥有怨言否?

”曰:

“不闻,但意似蹙蹙。

”妇曰:

“婢子不宜好相识!

”言未已,有一十七八女子来,彷佛艳绝。

媪笑曰:

“背地不言人,我两个正谈道,小妖婢悄来无迹响。

幸不訾着短处。

”又曰:

“小娘子端好是画中人,遮莫老身是男子,也被摄魂去。

”女曰:

“姥姥不相誉,更阿谁道好?

”妇人女子又不知何言。

宁意其邻人眷口,寝不复听。

又许时,始寂无声。

方将睡去,觉有人至寝所。

急起审顾,则北院女子也。

惊问之。

女笑曰:

“月夜不寐,愿修燕好。

”宁正容曰:

“卿防物议,我畏人言;略一失足,廉耻道丧。

”女云:

“夜无知者。

”宁又咄之。

女逡巡若复有词。

宁叱:

“速去!

不然,当呼南舍生知。

”女惧,乃退。

至户外复返,以黄金一铤置褥上。

宁掇掷庭墀,曰:

“非义之物,污吾囊橐!

”女惭,出,拾金自言曰:

“此汉当是铁石。

诘旦,有兰溪生携一仆来候试,寓于东厢,至夜暴亡。

足心有小孔,如锥刺者,细细有血出。

俱莫知故。

经宿,仆一死,症亦如之。

向晚,燕生归,宁质之,燕以为魅。

宁素抗直,颇不在意。

宵分,女子复至,谓宁曰:

“妾阅人多矣,未有刚肠如君者。

君诚圣贤,妾不敢欺。

小倩,姓聂氏,十八夭殂,葬寺侧,辄被妖物威胁,历役贱务;颜向人,实非所乐。

今寺中无可杀者,恐当以夜叉来。

”宁骇求计。

女曰:

“与燕生同室可免。

”问:

“何不惑燕生?

”曰:

“彼奇人也,不敢近。

”问:

“迷人若何?

”曰:

“狎昵我者,隐以锥刺其足,彼即茫若迷,因摄血以供妖饮;又惑以金,非金也,乃罗剎鬼骨,留之能截取人心肝:

二者,凡以投时好耳。

”宁感谢。

问戒备之期,答以明宵。

临别泣曰:

“妾堕玄海,求岸不得。

郎君义气干云,必能拔生救苦。

倘肯囊妾朽骨,归葬安宅,不啻再造。

”宁毅然诺之。

因问葬处,曰:

“但记取白杨之上,有乌巢者是也。

”言已出门,纷然而灭。

明日,恐燕他出,早诣邀致。

辰后具酒馔,留意察燕。

既约同宿,辞以性癖耽寂。

宁不听,强携卧具来。

燕不得已,移榻从之。

嘱曰:

“仆知足下丈夫,倾风良切。

要有微衷,难以遽白。

幸勿翻窥箧幞,违之,两俱不利。

”宁谨受教。

既而各寝。

燕以箱箧置窗上,就枕移时,齁如雷吼。

宁不能寐。

近一更许,窗外隐隐有人影。

俄而近窗来窥,目光睒闪。

宁惧,方欲呼燕,忽有物裂箧而出,耀若匹练,触折窗上石棂,歘然一射,即遽敛入,宛如电灭。

燕觉而起,宁伪睡以觇之。

燕捧箧检征,取一物,对月嗅视,白光晶莹,长可二寸,径韭叶许。

已而数重包固,仍置破箧中。

自语曰:

“何物老魅,直尔大胆,致坏箧子。

”遂复卧。

宁大奇之,因起问之,且以所见告。

燕曰:

“既相知爱,何敢深隐。

我,剑客也。

若非石棂,妖当立毙;虽然,亦伤。

”问:

“所缄何物?

”曰:

“剑也。

适嗅之,有妖气。

”宁欲观之。

慨出相示,荧荧然一小剑也。

于是益厚重燕。

明日,窗口外,有血迹。

遂出寺北,见荒坟累累,果有白杨,乌巢其颠。

迨营谋既就,趣装欲归。

燕生设祖帐,情义殷渥。

以破革囊赠宁,曰:

“此剑袋也,宝藏可远魑魅。

”宁欲从授其术。

曰:

“如君信义刚直,可以为此;然君犹富贵中人,非此道中人也。

”宁乃托有妹葬此,发掘女骨,敛以衣衾,赁舟而归。

宁斋临野,因营坟葬诸斋外。

祭而祝曰:

“怜卿孤魂,葬近蜗居,歌哭相闻,庶不见陵于雄鬼。

一瓯浆水饮,殊不清旨,幸不为嫌。

”祝毕而返。

后有人呼曰:

“缓待同行!

”回顾,则小倩也。

欢喜谢曰:

“君信义,十死不足以报。

请从归,拜识姑嫜,媵御无悔。

”审谛之,肌映流霞,足翘细笋,白昼端相,娇艳尤绝。

遂与俱至斋中。

嘱坐少待,先入白母。

母愕然。

时宁妻久病,母戒勿言,恐所骇惊。

言次,女已翩然入,拜伏地下。

宁曰:

“此小倩也。

”母惊顾不遑。

女谓母曰:

“儿飘然一身,远父母兄弟。

蒙公子露覆,泽被发肤,愿执箕帚,以报高义。

”母见其绰约可爱,始敢与言,曰:

“小娘子惠顾吾儿,老身喜不可已。

但生平止此儿,用承祧绪,不敢令有鬼偶。

”女曰:

“儿实无二心。

泉下人,既不见信于老母,请以兄事,依高堂,奉晨昏,如何?

”母怜其诚,允之。

即欲拜嫂。

母辞以疾,乃止。

女即入厨下,代母尸饔,入房穿榻,似熟居者。

日暮,母畏惧之,辞使归寝,不为设床褥。

女窥知母意,即竟去。

过斋欲入,却退,徘徊户外,似有所惧。

生呼之。

女曰:

“室有剑气畏人。

向道途之不奉见者,良以此故。

”宁悟为革囊,取悬他室。

女乃入,就烛下坐。

移时,殊不一语。

久之,问:

“夜读否?

妾少诵楞严经,今强半遗忘。

浼求一卷,夜暇,就兄正之。

”宁诺。

又坐,默然,二更向尽,不言去。

宁促之。

愀然曰:

“异域孤魂,殊怯荒墓。

”宁曰:

“斋中别无床寝,且兄妹亦宜远嫌。

”女起,容颦蹙而欲啼,足亻匡儴而懒步,从容出门,涉阶而没。

宁窃怜之。

欲留宿别榻,又惧母嗔。

女朝旦朝母,捧匜沃盥,下堂操作,无不曲承母志。

黄昏告退,辄过斋头,就烛诵经。

觉宁将寝,始惨然去。

先是,宁妻病废,母劬不可堪;自得女,逸甚。

心德之。

日渐稔,亲爱如己出,竟忘其为鬼;不忍晚令去,留与同卧起。

女初来未尝食饮,半年渐啜稀。

母子皆溺爱之,讳言其鬼,人亦不之辨也。

无何,宁妻亡。

母阴有纳女意,然恐于子不利。

女微窥之,乘间告母曰:

“居年余,当知儿肝鬲。

为不欲祸行人,故从郎君来。

区区无他意,止以公子光明磊落,为天人所钦瞩,实欲依赞三数年,借博封诰,以光泉壤。

”母亦知无恶,但惧不能延宗嗣。

女曰:

“子女惟天所授。

郎君注福籍,有亢宗子三,不以鬼妻而遂夺也。

”母信之,与子议。

宁喜,因列筵告戚党。

或请觌新妇,女慨然华妆出,一堂尽眙,反不疑其鬼,疑为仙。

由是五党诸内眷,咸执贽以贺,争拜识之。

女善画兰梅,辄以尺幅酬答,得者藏之什袭以为荣。

一日,俛颈窗前,怊怅若失。

忽问:

“革囊何在?

”曰:

“以卿畏之,故缄置他所。

”曰:

“妾受生气已久,当不复畏,宜取挂床头。

”宁诘其意,曰:

“三日来,心怔忡无停息,意金华妖物,恨妾远遁,恐旦晚寻及也。

”宁果携革囊来。

女反复审视,曰:

“此剑仙将盛人头者也。

敝败至此,不知杀人几何许!

妾今日视之,肌犹粟栗。

”乃悬之。

次日,又命移悬户上。

夜对烛坐,约宁勿寝。

歘有一物,如飞鸟堕。

女惊匿夹幙间。

宁视之,物如夜叉状,电目血舌,睒闪攫拏而前。

至门却步;逡巡久之,渐近革囊,以爪摘取,似将抓裂。

囊忽格然一响,大可合篑;恍惚有鬼物,突出半身,揪夜叉入,声遂寂然,囊亦顿缩如故。

宁骇诧。

女亦出,大喜曰:

“无恙矣!

”共视囊中,清水数斗而已。

后数年,宁果登进士。

女举一男。

纳妾后,又各生一男,皆仕进有声。

白话文翻译

浙江人氏宁采臣,为人慷慨豪爽,方正自重。

常常对人说:

“我一生中没有爱过第二个女人。

宁采臣有次恰去金华,到城北后,进一座寺庙里休息。

寺庙大殿宝塔十分壮丽,但地上长满比人还高的蓬蒿,好像没有有人来来往往的踪迹。

东西两侧僧人居住的房舍,门都虚掩着,只有南面一间小屋的门上,好像挂着一把新锁。

殿东角有一片修竹,台阶下有大池塘,里边野藕丛生,已经开花。

宁采臣很喜欢这个幽静的地方。

此时恰逢学使来主持考试,城中房舍租金很高,于是考虑在这里住下,就散步等待庙中僧侣回来。

傍晚时,有个读书人来开南面小屋的门。

宁采臣走上前行礼,并且告诉他自己想在此留宿。

那个读书人说:

“这里没有房主,我也是个在这里借宿的人。

你不怕冷清住在这里,我早晚都能向你讨教,真是不胜荣幸。

”宁采臣很高兴,铺些蒿草当床,又架起木板当桌子,打算在这里住些日子。

这天夜晚月光皎洁,宁采臣和那位书生一起坐在大殿的走廊聊天,各自说自己姓名表字。

书生自己说:

“我姓燕,字赤霞。

宁采臣想他是来应考的秀才,但听他的口音,根本不像浙江人。

于是追问那书生,书生自己说:

我是陕西人。

”语气朴实诚挚。

等到两人说完了话,于是相别就寝。

宁采臣因为在陌生的地方居住,久久难以入睡。

他听见北边房里有人窃窃私语,好像住有家眷。

他起身趴在北墙石窗下,悄悄看了一眼。

看见短墙外一个小院落里,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还有一个老婆子穿着褪色的红衣服,头上插有银梳,一副驼背衰老的样子,那两人在月下说话。

妇人说:

“小倩为什么久久不来?

”老婆子说:

“差不多快来了。

”妇人说:

“她没向姥姥发牢骚吗?

”老婆子答道:

“没听到,但她看上去很忧虑。

”妇人说:

“小丫头不能当作知己人看待。

话未说完,就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进来了,模样好像很美。

老太婆笑着说:

“背后不说人,我们两个正说你呢,没想到你这个小妖精悄悄进来了,幸亏我们没说你什么坏话。

”老太婆接着说:

“小娘子长得好比画中人,我要是个男人,也会被你把魂勾跑。

”女孩说:

“姥姥不夸奖我几句,还有谁会说我好?

”妇人和女孩子说了些什么,宁采臣没有听清。

他想这是邻居家眷的私语,所以躺回草床不再听她们说话。

过了一会儿,寺庙里一片寂静。

宁采臣刚要入梦境时,觉得好像有人进了他的卧室。

他急忙起身一看,发现是北院那个叫小倩的女孩子进来了。

他不由得吃了一惊,问她进来干什么,她说想跟他一起睡。

宁采臣一本正经地说:

“你不怕别人议论,我还怕别人说闲话呢。

偶然一失足,就会成为一个道德沦丧的无耻之徒。

”女孩说,夜里没人知道。

宁采臣大声责骂,女孩犹豫徘徊想要说什么。

宁采臣吼道:

“快走开!

要不然,我就要喊南边小屋里的人了。

”听了这话,那女孩有些害怕,只好走开了。

刚走出门又转身回来,把一锭金子放在宁的床褥上。

宁马上把它扔到院子的台阶上,斥责说:

“不义之财,弄脏了我的口袋。

”女孩羞愧地拣起金子走了,嘴里还说:

“这个男人真是铁石心肠。

第二天一早,有个兰溪的书生带着一个仆人来应考。

他们住在寺庙的东厢房里。

不料,书生竟在当天夜里暴死了。

死后发现,他的脚板心有个小限孔,像是被锥子刺的,还有一缕缕血丝流出来了。

大家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个晚上,书生的仆人也死了,他的症状和书生一模一样。

晚上,燕生回来了。

宁采臣问他知不知道死因,他认为这是鬼魅干的。

宁采臣为人耿直,根本没把鬼的事放在心上。

到了夜里,那个女孩子又来找他。

她对宁采臣说:

“我见过的人多了,但没有像你这样刚直的人。

你有圣贤人的品德,我不敢欺骗你。

我叫聂小倩,十八岁就病死了,埋在这座寺院旁,不幸遭受妖物的威胁,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勾当。

我用容颜去迷惑别人,这本来并不是我愿意做的。

现在这寺中没有人可以杀,鬼夜叉很可能要来杀你。

”宁采臣听了这话,十分惊骇,他请求小倩帮他想办法。

聂小倩说:

“你跟燕赤霞住在一屋便能免除凶灾。

”宁采臣问了一句:

“为何不去迷惑燕赤霞?

”小倩回答说:

“他是个奇人,鬼妖不敢接近他。

”宁采臣又问:

“你们怎么样去迷惑人呢?

”聂小倩说:

“和我亲昵的人,我悄悄用锥子刺他的脚心,这样,他很快就昏迷过去了,于是,我再吸他的血给妖怪喝。

有时候,我用金子去勾引,其实那不是金子,而是罗刹鬼的骨头。

这东西留在谁那里,就能把谁的心肝掏去。

这两种方法,都是迎合而今人们贪色好财的心理。

”宁采臣问她什么时候戒备,她说明天晚上。

临别时,小倩哭着说:

“我掉进了大海,找不到岸。

你是仗义君子,一定能救苦救难。

如果你能把我的朽骨带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安葬,我将感激不尽。

”宁采臣答应了她的要求,问她的坟在哪里,她说:

“请记住,白杨树上有乌鸦巢穴的地方便是。

”说完出门,片刻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宁采臣恐怕燕赤霞外出,便早早到他房里,邀请他喝酒。

上午九十点钟,酒菜准备好了。

在酒席上,宁采臣留意观察燕赤霞。

宁采臣表示想和他同屋睡,燕赤霞推辞说自己喜欢清净,宁采臣不听,到了晚上,强行把铺盖都搬过来了,燕赤霞不得已,只好跟他同睡,他嘱咐宁采臣:

“我知道你是个大丈夫,对你也很钦佩。

不过,我有些私事,不便明说。

请你不要翻看我的小箱子。

否则,对你我两人都没好处。

”宁采臣很恭敬地答应了。

后来,各自就寝。

燕赤霞临睡前把小箱子放在窗台上,过了一会儿,他就鼾声如雷。

宁采臣半天也睡不着。

大约一更时分,他发现窗外隐隐约约有人影,正慢慢靠近窗户朝里看,目光闪闪。

宁采臣很害怕,正要喊叫燕赤霞,忽然听见有个东西从小箱子中飞出,像一匹白绸缎闪闪亮,折断窗户上的石格,猛然一射,随即像电光一样熄灭了。

这时,燕赤霞醒来起身,宁采臣假装睡着了,在暗中观察他。

只见燕赤霞拿起箱子检查,从里面取出一个东西,映着月光嗅了嗅。

那东西亮晶晶的`,大约有两寸长,一片韭菜叶子大小。

然后,燕赤霞把它紧紧包牢,又放进箱子里。

燕赤霞自言自语:

“什么老妖怪,竟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把我的箱子都给弄坏了。

”于是,他又躺下来。

宁采臣觉得太奇怪了,便起身问燕赤霞,并把刚才所看到的情节都告诉了燕赤霞。

燕赤霞说:

“既然我们已成好朋友,我也就不必再隐瞒了。

我是个剑客。

要不是那个石格子阻挡,妖怪当时就会死的。

虽说它这次没死,但它已受了重伤。

”宁采臣问他刚才藏起来的是什么东西,燕赤霞说是剑,并说刚才闻它,上面有股妖气。

宁采臣说想看看这柄剑,燕赤霞拿出来给他看,原来,这是一柄亮闪闪的小剑。

于是,宁采臣更加重视燕赤霞。

第二天一早,宁采臣到窗外查看,发现地上有摊血迹。

这天,宁采臣走出寺院,在寺院北边,他看见一片荒冢。

再一看,果然有棵白杨树,树上有个乌鸦巢。

宁采臣办完事以后,急忙整理行装准备回家。

临行前,燕赤霞设宴送行,并把破皮囊赠送给宁采臣,他告诉宁采臣:

“这是剑袋。

你好好收藏,它可以避妖怪。

”宁采臣想跟他学剑术,燕生说:

“像你这样信义刚直的君子,本来是可以学的,但你是富贵阶层的人,不是干我这一行的。

”宁采臣撒谎说有个妹妹葬在寺院北边,打算迁葬。

于是,他挖出聂小倩的朽骨,用衣衾包好,租船返回家。

宁采臣的书斋靠近郊野。

他回家后就将小倩的坟建在斋外。

建好安葬后,他祭祀说:

“可怜你孤零零的,把你葬在我小屋旁边,这样,你的悲欢我都能听见,希望你不会被鬼雄欺负。

一杯水酒,不成敬意,请不要嫌弃,把它喝了罢!

”他祝福完以后正准备回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道:

“请等等我!

”回头一看,竟是小倩。

聂小倩笑着谢宁采臣:

“你的信义,我永远也报答不尽。

请让我随同你回去,拜见婆婆,就是做个丫头小妾也心甘情愿。

”宁采臣细细打量她,见她肌肤细嫩,小脚尖尖,身材娇娇,妩媚动人。

于是,便带她一同回到书斋。

宁采臣让她先坐一会儿,他先进去告诉母亲。

他母亲听说后感到很吃惊。

当时,宁采臣的妻子已病了很长时间,母亲叫他不要声张,以免刺激病人。

他们母子正说着话,聂小倩已悄悄进屋,跪在地上拜见宁采臣的母亲。

宁采臣介绍说:

“这就是小倩。

”宁母惊慌地看了看她,心里很害怕。

聂小倩说:

“我孤单一身,远离父母兄弟。

承蒙公子关照,使我摆脱了困境。

因此,我愿意侍奉他,以报答他的恩德。

”宁母见她模样很可爱,才敢与她说话。

宁母说:

“姑娘肯照顾我儿子,我这个老太婆当然很高兴。

只是我一生仅养了这个儿子,要靠他传宗接代,不敢让他娶个鬼妻。

”小倩说:

“我真的没有二心。

九泉之下的人既然得不到您的信任,那就让我把公子当兄长对待,听候您老人家的吩咐,早晚伺候,行不行?

”宁母觉得小倩的话说得很真诚,便答应了。

小倩说她想拜见嫂夫人,宁母推辞说宁妻患病在床,多有不便。

小倩也就没有去。

接着,小倩立即到厨房,给母亲做饭。

她在宁采臣家进进出出,穿堂入室,像是来了很长时间一样,一点都不陌生。

天黑以后,宁母有些怕她,要她先回去睡觉,却不给她准备床被。

小倩意识到这是母亲赶她走的信号,于是,她就走了。

经过宁采臣的书房时,她想进去,又不敢进,在门外徘徊。

宁采臣叫她,她说:

“房里有剑气,叫人害怕。

前些时候在路途上不敢见你,就是这个缘故。

”宁采臣顿时想起燕赤霞送给他的破皮袋,于是,他赶忙把袋子拿下来挂到别的房间去了。

小倩这才进了书房,在烛灯边坐下。

坐了半天也没一句话,后来,她问宁采臣:

“你晚上读书吗?

我小时候念过《楞严经》,现在多半已忘光了。

请你帮我找一册,夜晚空闲时我请大哥指点指点。

”宁采臣答应了。

两个人又无话可讲,小倩也不说告辞。

到了二更以后,小倩还坐在书房里不走,宁采臣催她,她伤心地说:

“我是外地来的孤魂,特别害怕到荒墓里去。

”宁采臣说:

“这里没有别的床,而且兄妹之间,也应该避嫌。

”小倩站起身,一副愁眉苦脸要哭的样子,想迈步却又迈不开步子。

她慢吞吞地走出书房,过了台阶就不见了。

宁采臣心里很可怜她,想留她睡在别的床上,又担心母亲会责怪。

第二天一早,小倩向母亲请安,端水给她盥洗,家务活忙个不停,而且,样样都合宁母的心。

傍晚时,小倩自动离开书斋。

她经过书房时,经常借着烛光念经,直到宁采臣要睡觉时才凄然离去。

本来,自从宁妻病倒以后,宁母便操持起所有的家务,她已疲劳不堪。

自从小倩来到家以后,宁母就清闲多了。

天长日久,宁母和小倩渐渐熟悉,她对小倩也越来越疼爱。

到后来,宁母已忘记小倩是个鬼变的,而不忍心晚上叫她走,便把她留下来跟自己一起睡。

小倩初来时,不吃不喝,半年后才开始吃点稀饭。

宁采臣母子都很喜爱她,从来不说她是鬼。

不久,宁妻病逝了。

宁母想收小倩做儿媳,但怕她不能生儿育女,小倩说采臣将有三个男孩,不会因为有鬼妻就没有后代。

于是,宁家大办酒席,遍请亲友。

婚礼那天,小倩穿戴一新,大大方方地出来见亲友,令满堂亲友都看呆了。

人们不怀疑她是鬼,而怀疑她是仙人。

于是各方的亲戚都来祝贺他们,并且争相拜见小倩。

小倩擅长画兰花梅花,经常作画答谢宾客,得到画的人把画收藏好并且以得到小倩的画作为荣耀。

一天小倩靠在窗前,忧心忡忡的样子。

忽然问:

“革囊在哪里?

”宁采臣说:

“因为你怕它,所以把它收藏在了其它地方。

”小倩说:

“我受到生人的气息已经很久了,应该不再害怕,最好将革囊挂在床头。

”宁采臣询问她这样做的原因,小倩说:

“这几天以来,心里的忧患没有停止过,料想金华的那妖怪,记恨我逃跑了,恐怕早晚要找过来。

”宁采臣于是拿革囊过来。

小倩反复看了看,说:

“这个是剑仙用来盛装人头的,现在破成这样,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我现在看到它,也还是浑身发抖。

”于是把革囊悬挂起来。

第二天又让宁采臣移挂到门口。

晚上两人点灯相对而坐,忽然有一个象鸟一样的东西飞来了。

小倩吓得躲到了夹幕里,宁采臣看着那个东西如夜叉一般,雷电般的眼睛,血色的舌头,浑身发光快速向前,到了门口停住了,徘徊了好久,慢慢靠近革囊,用爪子抓取革囊,好像要将它撕裂。

革囊忽然响了一声,变得跟篑一样大,恍惚之间有鬼物从革囊里突出半身,并且将夜叉揪入了革囊,于是就安静了下来,革囊也变回之前的样子。

宁采臣又惊又怕,小倩也出来了,高兴地说:

“没事了!

”一起看革囊里面,只有清水而已。

几年后,宁采臣考中进士,小倩也生下一个男孩。

后来宁采臣又纳妾了,小倩和她各生了一个男孩。

他们的孩子后来也成了一个有名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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