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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八讲

前言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是我国诗歌的生命起点。

《诗经》收集和保存了诗歌305篇（另有6篇只有标题，没有内容的“笙诗”不包括在内），反映了周初至周晚期约五百年间的社会面貌。

《诗经》在先秦时期称为《诗》，或取其整数称“诗三百”。

到西汉时被尊为儒家经典，始称《诗经》，并沿用至今。

《诗经》在内容上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

《风》是周代各地的民间歌谣，又叫“国风”，共十五部分，收诗160篇。

《雅》是周人的正声雅乐，又分为《小雅》和《大雅》，《小雅》大部分是贵族宴享时的乐歌，《大雅》是诸侯朝会时的乐歌。

《颂》是周王庭和贵族宗庙祭祀的乐歌，又分为《周颂》、《鲁颂》和《商颂》。

这些诗当初都是配乐而歌的歌词，保留着古代诗歌、音乐、舞蹈相结合的形式，但在长期流传中，乐谱和舞蹈失传，就只剩下了诗歌。

孔子曾概括《诗经》宗旨为“无邪”，并教育弟子读《诗经》以作为立言、立行的标准。

儒家大师荀子说：

“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间毕矣。

”荀子所举的“经”里说《诗经》内容博大，囊括了天地间全部的学问。

先秦诸子中，引用《诗经》者颇多，如孟子、墨子、庄子、韩非子等人在说理论证时，多引述《诗经》中的句子以增强说服力。

至汉武帝时，《诗经》被儒家奉为经典，成为《六经》及《五经》之一。

《诗经》内容丰富，反映了劳动与爱情、战争与徭役、压迫与反抗、风俗与婚姻、祭祖与宴会，甚至天象、地貌、动物、植物等方方面面，生动地描绘出两千五百多年前周代时期各阶层人们的生活状况和社会面貌。

由于《诗经》写作年代距今久远，虽借鉴不少前人和今人的有关著作，但对诗的原始意思和每个字都很难作出绝对准确的解释。

因此本教材的简介、注释和译文都只可称为一家之言，难免有不当之处，敬希读者指正。

半山书院

第一讲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国风·周南》

【简介】

这是一首贺新娘的诗。

全诗以桃树的枝、花、果、叶作为比兴事物，衬托出新嫁娘的年轻美丽以及成婚的快乐气氛。

【注释】

夭夭（yāo）：

茂盛，生机勃勃的样子。

灼灼（zhuó）：

明亮鲜艳的样子。

华：

同“花”。

之：

这。

子：

指女子。

于归：

指女子出嫁，古代把丈夫家看作女子的归宿。

室家：

家庭，这里指丈夫家，下文的“家室”“家人”均指丈夫家。

蕡（fén）：

果实硕大的样子。

蓁蓁（zhēn）：

树叶繁盛的样子。

【译文】

桃树叶繁枝茂，花朵开得鲜艳灿烂。

姑娘就要出嫁了，她使夫家和顺平安。

桃树叶繁枝茂，桃子结得肥大甘甜。

姑娘就要出嫁了，她使夫家和乐平安。

桃树叶繁枝茂，叶儿长得繁茂旺盛。

姑娘就要出嫁了，她使夫家康乐平安。

第二讲

芣苢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

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

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国风·周南》

【简介】

这是一首明快而优美的劳动之歌，全诗只讲了采集车前子这一件事，语言极其简单，寥寥四十八个字却生动的表现出满载成果而归的欢乐场景。

【注释】

芣苢（fúyǐ）：

一种野生植物，可食，一种说法是车前子。

薄言：

薄、言都是语气助词，无实意，起到补充音节的作用，这里含劝勉之意。

有：

取得、摘取。

掇（duō）：

拾取，将落在地上的伸长手去拾取。

捋（luō）：

成把的摘取。

袺（jié）：

一手提着衣襟兜着。

襭（xié）：

把衣襟扎在腰带上兜着（这样可以放得更多）。

【译文】

采啊采啊车前草，快把它采下来。

采啊采啊车前草，快把它摘下来。

采啊采啊车前草，快伸长手去摘。

采啊采啊车前草，快成把的去摘。

采啊采啊车前草，快用衣襟兜着。

采啊采啊车前草，快用衣襟兜着。

第三讲

相鼠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国风·鄘风》

【简介】

这是一首讽刺诗，讽刺的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他们虽然处于尊贵的地位，却干着“无仪”、“无止”和“无礼”的勾当，而这些都是难以启齿的不合礼仪的无耻之事。

【注释】

相：

视、看。

仪：

威仪，指人的举止作风大方正派。

何为：

为何，做什么。

止：

节制，用礼仪来约束自己的行为。

一说通“耻”。

何俟（sì）：

俟何，等什么。

胡：

为什么。

遄（chuán）：

快，快速。

【译文】

看那老鼠还有皮，做人却没有威仪。

做人如果没有威仪，不去死还能做什么呢？

看那老鼠还有齿，做人却没有节制。

做人如果没有节制，不去死还要等什么呢？

看那老鼠还有体，做人却没有礼仪。

做人如果没有礼仪，为什么不快点去死呢？

第四讲

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国风·郑风》

【简介】

这是一首女子唱的恋歌，歌者热恋着一位青年，她们相约在城门楼见面，久等不至，女子望眼欲穿。

全诗充分描写出女子相思的心理活动，意境优美。

【注释】

青衿（jīn）：

周代读书人的服饰。

子：

指男子。

衿：

衣领。

嗣（yí）音：

传音讯。

嗣，通“贻”，给、寄的意思。

佩：

这里指系佩玉的绶带。

挑、达：

来回走动的样子，有放纵不羁的意思。

也作“佻”、“挞”。

城阙（què）：

城门两边的观楼。

【译文】

你的衣领青青，我思念的心悠悠。

纵然我没有去找你，难道你就不传音信？

你的衣领青青，我思念的心悠悠。

纵然我没有去找你，难道你就不能来找我？

走来走去放眼望啊，在这高高的城门楼上。

一天不见你的面啊，好像有三个月那么长啊！

第五讲

凯风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

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

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

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国风·邶风》

【简介】

这是一首儿子歌颂母亲并自责的诗。

母爱一直是人们歌咏的题材，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诗中虽没有实写母亲如何辛劳，但其形象还是生动地展现了出来。

【注释】

凯风：

和风。

一说南风，夏天的风。

棘（jí）心：

酸枣树初发的嫩芽。

这里比喻子女。

劬（qú）劳：

操劳。

劬，辛苦。

棘薪：

长到可以当柴烧的酸枣树。

这里比喻子女已长大成人。

圣善：

明理而善良，有美德。

爰（yuán）：

发语词，无实义，一说何处的意思。

寒泉：

卫地水名，冬夏常冷。

浚（xùn）：

卫国地名。

睍（xiàn）睆（huǎn）：

犹“间关”，鸟儿宛转的鸣叫声。

黄鸟：

黄雀。

【译文】

和风自南方来，吹在枣树嫩芽上。

枣树芽心嫩又壮，母亲养儿女辛苦又忙碌。

和风自南方来，将枣树吹长成柴。

母亲明理又善良，儿女不好不能埋怨母亲。

寒泉之水凉刺骨，源头就在浚的下面。

养育七个儿女，养儿带女累坏了母亲。

黄雀婉转地鸣叫，唱着悦耳动听的歌。

养育七个儿女，不应不安慰母亲的心。

第六讲

君子于役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

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

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

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

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国风·王风》

【简介】

这首写妻子怀念远行服役丈夫的诗，它用常见的景物来表达思念之情，如同一幅画般把忧伤孤寂的妇女形象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注释】

君子：

妻子称呼丈夫。

于：

去、往。

役：

徭役或兵役。

曷（hé）至哉：

到了何处？

一说意为“何时回来？

”曷：

何。

埘（shí）：

鸡窝，墙壁上挖洞做成的鸡窝。

不日不月：

无日无月，指没有归期。

有（yòu）佸（huó）：

又相会。

桀（jié）：

木桩，指鸡窝中的横木。

一说指用木头搭成的鸡窝。

括：

义同“佸”，指牛羊聚集在一起。

【译文】

丈夫在远方服役，不知道期限有多长，什么时候才回到家呢？

鸡已经进了窝，天已经晚了，羊和牛成群回了家。

我的丈夫还在外面服役，怎么能不想念他？

丈夫在远方服役，遥遥无归期，什么时候才能又相会？

鸡栖息在小木桩上，天已经晚了，羊和牛聚在圈里。

我的丈夫还在外面服役，但愿他不至于受饥受渴！

第七讲

兔爰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

我生之初，尚无为。

我生之后，逢此百罹。

尚寐无吪！

有兔爰爰，雉离于罦。

我生之初，尚无造。

我生之后，逢此百忧。

尚寐无觉！

有兔爰爰，雉离于罿。

我生之初，尚无庸。

我生之后，逢此百凶。

尚寐无聪！

——《国风·王风》

【简介】

这是一首感时伤乱的诗，诗人以兔、雉作比，以“我生之初”与“我生之后”作对比，表现出对过去的怀恋和对现在的厌恶。

诗人发出沉重的哀叹，充满失望与愤慨之情。

【注释】

爰爰：

自由自在的样子。

雉（zhì）：

野鸡。

离：

同“罹（lí）”，陷，遭难。

罗：

罗网。

尚：

尚且，还。

无为：

无事，这里指没有战乱之事。

寐（mèi）：

睡。

无吪（é）：

不说话或者不动。

这里的“尚”有希望的感情。

罦（fú）：

一种装设机关的网，能自动捕鸟兽。

无造：

即无为，这里指没有劳役。

无觉：

不醒，不想看。

觉：

清醒。

罿（chōng）：

也是一种捕鸟兽的网。

无庸（yōng）：

无劳役。

庸：

指地位较低的劳动者。

无聪：

不想听。

聪：

听觉。

【译文】

野兔儿自由自在，野鸡儿落进了网里。

我刚出生的时候，没有战乱也没有灾难。

自从我出生之后，竟遭遇种种祸害。

但愿睡着不醒来。

野兔儿自由自在，野鸡儿落进了网里。

我刚出生的时候，没有徭役也没有灾难。

自从我出生之后，竟遭遇种种忧患。

但愿睡着不想看。

野兔儿自由自在，野鸡儿落进了网里。

我刚出生的时候，没有劳役也没有灾难。

自从我出生之后，竟遭遇种种苦难。

但愿睡着听不见。

第八讲

蜉蝣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

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

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

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国风·曹风》

【简介】

这是一首叹息生命短暂、光阴易逝的诗。

蜉蝣是一种朝生暮死的小昆虫，古人常用以比喻人生的短暂，不知自己的归宿在何时何处。

【注释】

蜉（fú）蝣（yóu）：

一种朝生暮死的小昆虫，形如天牛，翅薄而透明，会飞。

楚楚：

光洁鲜艳的样子。

裳（cháng）：

古代指下身穿的衣裙。

于：

义同“与”。

一说“于”应为“於（wū）”：

通“乌”。

归处：

指死亡。

采采：

华丽鲜艳的样子。

掘阅（xué）：

挖穴而出。

阅：

通“穴”。

麻衣：

古代诸侯等统治阶级的日常衣服，白麻皮缝制，这里指蜉蝣透明的羽翼。

说（shuì）：

通“税”，止息。

【译文】

蜉蝣在空中飞舞，衣裳鲜艳又漂亮。

它生命短我心充满忧伤，我们归宿都一样。

蜉蝣在空中飞舞，衣裳鲜艳又华丽。

它生命短我心充满忧伤，我们归宿都一样。

蜉蝣破土到人间，羽翼白亮如雪花。

它生命短我心充满忧伤，我们归宿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