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层分布视野下的同义词辨析.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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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层分布视野下的同义词辨析

——以“时”与“时候”为例

毕燕娟

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上海200433

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海口570228

提要鉴于学界已有辨析同义词方法之不足，本文提出“多层分布辨析法”，尝试对“时”、“时候”这一对同义词进行辨析。

本文从二者的构词能力出发，进而考察其构成短语、充当句子成分的能力，最后考察了二者在语体里的分布表现。

同时，大力借助频率统计法，更加全面地揭示了“时”与“时候”及其短语之间的异同表现，希望为同义词辨析提供一个操纵性强的研究方法，并对对外汉语教学有所帮助。

最后，文章还讨论了现有辞书里所漏收的“时”的两个义项。

关键词“时”及其短语“时候”及其短语分布辨析

零引言

“时”与“时候”在组合功能上都可以与定语构成“X~”短语，是一对拥有同一语素，但音节、语素单双不一的同义词。

对于这对特殊同义词，人们多采用同义互训解释其义项，附带说明其语体色彩、组合特点。

这种广泛采用的辨析方法，其作用固然不可小觑，但对辨析“时”和“时候”这样的特殊同义词似乎不太凑效。

如难以解释如下现象：

吃饭时少说话吃饭时候少说话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解放前时候解放前的时候

古时候*古的时候

鉴于上述，本文拟提出一种“多层分布辨析法”。

一个词的分布或组合能力表现为构词能力、构成短语的能力、构句能力以及语体中的分布能力。

多层分布辨析法就是从一个词的构词能力出发，进而考察其构成短语、充当句子成分的能力，最后考察其在语体里的分布表现。

同时，大力借助频率统计法，以期更加全面地揭示“时”与“时候”之间的异同，并希望对对外教学有所帮助。

一构词能力的对比

现代汉语里，“时”可以作为语素参与构成词语。

我们对《常用构词字典》（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2年第一版）中“时”字构成的词语进行了穷尽性统计，得到包含“时”的词语79个，既有一般双音节词语，也有多音节成语等。

“时候”作为语素只能构成“有时候”、“是时候”两个半词汇化的词语，也可以说它几乎没有构词能力。

这有力说明，“时”作为一个单音节语素，具有很强的构词能力；“时候”是近代以来新生双音节词大家族里的一员，几乎不具有构词能力。

二构成短语能力的对比

现代汉语里，“时”和“时候”都可以作为独立的词参与构成定中短语。

按照其定语是否带结构助词，可以分为粘合式和组合式。

下面分别讨论。

2.1粘合式：

X+时/时候

粘合式“时”、“时候”短语的定语X包括体词性词语和谓词性词语。

2.1.1体词性词语+时/时候

体词性词语包括名词性词语和代词、指量词等。

先看名词性词语与“时”“时候”的组合情况。

耿楠（2004）认为，“可以和‘的时候’组合的NP从语义特征来看，一般具有[+定时]，[+事件]，[+标志]的语义特征”。

这个规律也适合粘合式“时”、“时候”短语。

我们从北京大学汉语言研究中心现代汉语语料库（以下凡不注明者，例句及其数据一律来自该数据库）中统计了出现频率最高的8个名词性词语与“时”、“时候”组合的情况。

表18个名词性词语作“时”和“时候”的定语的频率表

单音节

双音节

三音节

四音节

雨

饭

午饭

战争

月偏食

双休日

结婚典礼

毕业典礼

时

110

1995

时候

由上表可以清楚看到以下规律：

（一）8个名词性词语都是所谓事件名词，以事件隐喻其发生时间。

（二）名词性词语与“时”组合的频率远远高于“时候”，前者是后者的133倍之多！

（二）单音节、三音节、四音节名词性词语都不能与“时候”组合，只有为数寥寥的双音节名词性词语与之组合。

也可以反过来说，“时候”自身的双音节这个韵律条件严格地制约着它与名词性词语组合成粘合式。

另如，北大语料库中“文革的时候”出现7次，是“文革时候”的3.5倍；“午饭的时候”出现88次，约为“午饭时候”的9.8倍。

“时”则不受这个制约，即使是双音节名词，也绝对倾向于与“时”组合，如“午饭时”、“战争时”等。

其次，能和“时”、“时候”组合的代词、指量词包括“什么、多少、这、那、这个、那个”等6个，其使用频率如下表。

表2“时”和“时候”与代词、指量词结合频率表

这

那

什么

多少

这个

那个

时

时候

107

3557

1563

据上表数据可知：

（一）“时”只能和单音节代词“这”、“那”组合，“时候”可以和单双音节的所有代词、指量词组合。

而且用例也相差甚远，前者只有区区25例，后者竟高达5200多例，其中又以“这个时候”的出现频率为最高，多达3千多例。

这可能和“时”、“时候”出现的历史长短有关。

“时”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老资格，与新兴的现代汉语代词家族存在过宽的“代沟”，所以不宜组合，而只能与单音节的“这”“那”组合。

“时候”和代词“什么”、“多少”与指量词都是近代出现的双音节词，二者结合更为自然。

（二）指示代词都可以和“时”、“时候”组合，只是远指代词和“时候”组合频率偏高。

2.1.2谓词性词语+时/时候

谓词性词语包括动词、形容词、主谓短语、动宾短语、动补短语、状中短语和连动短语。

随机抽取“谓词性词语+时/时候”短语200例，其具体情况如下表。

表3“时”和“时候”与谓词性词语结合频率及定语长度表

单音节动词

双音节动词

性质形容词

状态形容词

主谓短语

动宾短语

动补短语

状中短语

连动短语

时

时候

上表有力说明了：

（一）“时”短语具有绝对优势，是“时候”短语的11倍之多！

（二）谓词性词语无论长短都能与“时”组合，而且越长越倾向于与“时”结合。

而与“时候”组合的谓词性词语仅限于个别双音节动词和少数短语。

而且“时候”短语的定语平均长度只有4.3个音节，“时”短语的定语平均长度却多达10.05个音节，后者是前者长度的2倍半。

（三）另外，我们对“时”和“时候”短语与介词（包括“在、到、当”）搭配情况进行了统计，发现“时”短语与介词搭配的比例为35%，“时候”与介词搭配的比例仅为1.2%，前者远远高于后者。

因为粘合式“时候”短语中，“这、那、什么”这三个词与“时候”的组合约占粘合式“时候”短语总数的95.4%，而这三个词前面都是不用介词的。

2.2组合式：

X+之/的+时/时候

“时”、“时候”短语都有组合式，但二者所用结构助词不同：

“时”短语只能用文言的“之”，“时候”只能加现代汉语“的”，而且绝对不能互换。

如：

（1）每当天气晴朗，阳光普照之时，雪莲的叶片和苞叶就舒展开来。

（2）只有等到国家兴旺发达，人民安居乐业之时，个人才会感到快乐。

（3）从咖啡屋出来的时候，我提出送她。

（4）就在我混不下去准备离开北京的时候，吴琼闯入了我的生活。

我们对二者的使用情况进行了统计，发现“X+之+时”短语为5590例，“X+的+时候”短语为68563例，后者约为前者的12倍之多！

为了考察二者的具体分布，我们又从检索输出的前100个例句做了分类统计，结果如下表。

表4组合式“时”“时候”短语的定语类别及使用频率表

总数

名词

动词

形容词

主谓短语

动宾短语

成语

X+之+时

100

X+的+时候

100

由上表可以看出：

（一）单个的词作定语构成的“X+的+时候”短语为42例，“X+之+时”短语只有7例。

前者是后者的7倍之多！

这说明，单个的词更倾向于构成“时候”短语。

各种短语作定语构成的“X+之+时”短语为93例，“X+的+时候”短语仅有58例，前者几乎是后者的两倍。

或许可以说，单个的词与短语在组合式“时候”短语与“时”短语里的分布似乎呈互补分布的态势。

短语一般要比单个词的音节数目多，因此可以说，即使是谓词性词语，较长的词语也倾向于构成组合式“X+之+时”短语。

（二）统计中还发现，组合式“时”短语其前常有“当”、“在”等介词，出现比例为87%，而“时候”短语前出现介词的比例仅有20%。

这是因为“之时”和介词常常搭配构成“介词……之时”等所谓框式介词，而且其中的X不能过短。

2.3小结

由上述知，“时”、“时候”都能构成粘合式、组合式短语。

这是二者之间的最大共同处。

但是在具体表现上，二者存在如下差异或对立：

（一）组合式的虚词不同：

“时”短语只能用文言的结构助词“之”，“时候”短语只能使用现代汉语的结构助词“的”，绝对不能互换。

（二）出现频率不同：

上文有关数据可以整理成下表。

表5“时”、“时候”短语使用频率对比表

名词性词语

代词、指量词

谓词性词语

合计

单项百分比

粘合式

X+时

2131

184

2340

33%

X+时候

5273

5305

67%

组合式

X+之+时

5590

X+的+时候

68563

93%

上表显示，粘合式里，“X+时”与“X+时候”的出现频率比例为33：

67；组合式里，“X+之+时”与“X+的+时候”的比例为7：

93。

平均起来，“X+之+时”与“X+的+时候”的比例为20：

80。

也就是说，无论哪种格式里，“时”短语都远低于“时候”短语，仅为后者的四分之一。

（三）与之组合的词语长度不同：

无论粘合式还是组合式，“时”都能与各种词性、各种长度的词语组合，而且越长的词语越倾向于与“时”组合；“时候”也能与各种词性的词语组合，但更明显地倾向于与双音节等较短的词语组合。

数据显示，“时”与单、双音节词组合时都具有明显优势。

但扩大定语的长度进行统计时，却发现其中还另有秘密：

X的音节数为4时，“时”短语与“时候”短语的数量基本持平，这种趋势一直维持到X的音节为10时；一旦X的音节数超过10个，“X+时”的数量又明显增加。

可以把上面的结论用数轴表示为（>表示频率高于；=表示频率持平）：

X时>X的时候|X时=X的时候|X时>X的时候

音节数02410………………

“时”短语占据了数轴的两端，可能反映了“时”的语法化过程。

按照语法化理论，一个词语法化的最高程度就是成为构词语素。

据此可以推测，当“时”的意义足够虚化，其前定语长度不断增长时，“时”的语法化程度会越来越高，最后成为语素。

现在仍然是词和语素的共存时期。

（四）二者组成的短语与介词组合的频率不同：

无论粘合式还是组合式，“时”短语之前出现介词的频率都远远高于“时候”短语，平均百分比也远高于后者。

具体对比如下表。

表6“时”、“时候”短语与介词组合的百分比对比表

单项百分比

平均百分比

“时”短语

粘合式

35%

61%

组合式

87%

“时候”短语

粘合式

1.2%

10.1%

组合式

20%

对比说明，“时候”的时间义明显，是普通名词，不需要介词与之搭配；“时”的语法化程度较高，不能独立担负起表示时点的任务，只能表示时间方位，所以常常要借助介词一起显示时间义。

三构句能力的对比

3.1“时候”可以单独做主语、宾语，而“时”则不能。

如：

（5）a.时候不早了。

b.*时不早了。

（6）a.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b.*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

即使是“时候”，单独充当句法成分的情况也并不多见。

它很少像一般名词那样自由做主语，除非句法赋予它有定性；也极少能自由做宾语，除了“是时候”、“有时候”、“到时候”等固定用法之外；更不能充当其他成分。

由此可见，二者都是粘着性很强的词语，不仅不能单说，也极少单用，以致有学者将它们看成助词。

（赵元任1979，江蓝生2002）

3.2“时”、“时候”短语充当句法成分的能力对比

与单个的“时”、“时候”相比，“时”、“时候”短语充当句法成分自由得多。

（一）“时”短语不能做主语，“时候”短语可以做主语。

（7）文革时候是很让人恐惧的。

（8）他们打敌人的时候少，打八路军的时候多。

（二）二者的粘合式、组合式都可做判断动词“是”“值”或介词“到”等的宾语。

（9）中美达成加入世贸协议，正值是中国经济受到一些问题困扰之时。

（10）？

中美达成加入世贸协议，正值是中国经济受到一些问题困扰时。

（11）我也很能了解爱情爱到狂野难分时，艾滋病的恐惧也不能阻止双方的激情。

（12）只有等到国家兴旺发达，人民安居乐业之时，个人才会感到快乐。

（13）他最恐惧的时候是白天时候，因为它必须要面对突如其来的未知因素。

（14）它的时间表与人是不一样的，在它那儿，白天恰是睡觉的时候。

（15）都怪他签证没签下来，从雨季就开始签的，一直拖到这时候。

（16）好不容易耗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车来到一个小城市……

“时”、“时候”短语作介词“到”的宾语，往往表示动作、行为的发展程度或状态，而不再是时间。

（三）二者的组合式和粘合式都可以做时间状语。

（17）就在比赛即将以平局告终时，阿曼队后卫犯了一个低级却致命的错误……

（18）眼看洗劫甚至杀人的惨剧就要发生之时，宗悫手握铜棍猛地从后屋里跳了出来。

（19）因为是从京城来的，午饭时候，被安排到主桌上和男性一起吃饭。

（20）方红走进大学的时候，海新正在写毕业论文。

（四）二者的组合式、粘合式都可以做时间定语。

（21）我知道长此以往，我会离我当初来北京时的目标越来越远。

（22）受命于危难之时的新任厂长蒋彬洪和党委书记顾浓涛深深感到，产品决定着企业的命运。

（23）我们再也没有恢复到鲁迪离开时候的状态。

（24）这时候，他想起他当太子的时候的一个好朋友李泌。

3.3小结

可以把“时”、“时候”及其短语充当句法成分的能力总结如下表。

表7“时”、“时候”及其短语充当句法成分的能力统计表

主语

判断动词的宾语

时间状语

时间定语

时

时候

“时”短语

粘合式

组合式

“时候”短语

粘合式

组合式

由上表可以发现：

（一）“时候”偶尔可以有条件地单独作主语和宾语，“时”根本不能单独作任何句子成分。

（二）统计表明，“时”、“时候”短语充当主语、宾语的频率都很低，其主要功能是充当时间状语和时间定语。

而且是由“时”短语的粘合式和“时候”短语的组合式充当了80%的时间状语和时间定语，其中又以时间状语为最主要的功能，约占两种成分总例句的80%。

（三）“时”、“时候”短语充当时间状语时，可以互换而一般不影响语义的表达。

这验证了郎大地（1997）、董秀芳（2000）与耿楠（2004）等的观点。

四语体分布的对比

“时”和“时候”及其短语在语体中的分布表现出明显不同。

借助于《现代汉语频率词典》（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86）有关“时”和“时候”的频率数据，我们对“时”和“时候”及其短语的使用频率重新统计如下表。

表中Ⅰ、Ⅱ、Ⅲ、Ⅳ分别代表报刊政党文章及专著，科普书刊材料，剧本及日常口语材料，文学作品四类；词次，指在所统计语料内该词出现的次数。

表8“时”和“时候”口语、书面语的使用频率表

书面语

口语

词次

使用频率

词次

使用频率

时

652

13.6%

3.3%

时候

466

9.5%

233

12.9%

由上表可以看出，书面语中“时”及其短语的使用频率略高于“时候”，口语中“时候”及其短语的使用频率大大高于“时”，是“时”的六倍还多。

这可能是因为“时”字来源于古代，具有文雅的特点，比较适合书面语的风格；“时候”是后起的词，与口语风格相融。

五结语

本文全面考察了“时”和“时候”在构词、构成短语、充当句子成分以及语体中的分布，初步发现了以下规律：

（一）“时”能作为语素参与构词，“时候”不能做语素参与构词。

（二）“时”和“时候”都能参与构成粘合式、组合式短语。

但也存在一系列差异或对立，主要是“时”短语频率远低于“时候”短语，“时”短语与介词组合的频率远高于“时候”短语。

（三）“时”与“时候”短语都能单独充当句法成分，主要充当时间状语、时间定语。

（四）在语体色彩上，“时”比较文雅，而“时候”则比较通俗。

因为在书面语中“时”的使用频率略高于“时候”，在口语中“时候”的使用则占有绝对优势。

（五）在词义上，“时”比“时候”的语法化程度更高。

这可以从定语长度、构词能力、充当句法成分的能力以及其短语与介词的组合频率等方面看出来。

学界研究证明，唐宋以来，“时”的语法化过程经历了一个从逐步繁荣到日趋衰落的过程，其语法功能越来越弱（江蓝生，2002）；与此相反，“时候”的语法功能不断扩展，已经从表时点引伸出表条件的功能（耿楠，2004），新兴的表达方式也不断出现（晁代金，2008）。

同义词辨析一直是词汇学、语法学研究的重要内容，对对外汉语教学更有着不容忽视的价值。

但各家提出的同义词辨析方法则相对简单，不外乎词义、语法、语用辨析（邵敬敏2007，杨柳2008）等方面。

马真先生（2004）提出的区分汉语虚词的十大考察角度极其详尽全面，但在进行具体同义词辨析时，仍令人无从下手，而且也不曾提到频率统计的方法。

本文主要从构词分布、句法分布、语体分布等角度对“时”和“时候”这对常见词进行了辨析尝试，用事实和数据说话，操作性和实用性都比较强，希望对辨析同义词的方法有所改进，为同义词的研究与对外教学提供更为切实有效的帮助。

最后讨论一下“时”的义项。

《现代汉语词典》收有“时候”一词的两个义项：

➊有起点和有终点的一段时间：

你写这篇文章用了多少~？

➋时间里的某一点：

现在是什么~了？

|到~请叫我一声。

由上文可知，“时”既能构成“时X”、“时X”式双音节词，也能经常像“时候”一样构成“X+时”、“X+之+时”短语，而且这两个短语还可以像“时候”短语一样充当时间主语、时间宾语、时间状语和时间定语。

由几乎相同的分布可知，“时”与“时候”是一对同义词，理应具有与相同的两个义项。

遗憾的是，各种辞书都漏收了这两个义项，即便是最具有权威性的《现代汉语词典》（2002年增补本）也未能例外。

它收录了“时”的11个义项，只有前两个义项与各种短语里“时”的意义接近：

➊指较长的一段时间：

古~|宋~|盛极一~。

➋规定的时间：

按~上班|列车准~到站。

以上这两个义项与“时候”的两个义项显然不同。

因此，建议辞书编纂者能将“时”与“时候”相同的两个义项补充进去，并标明其具有书面语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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