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短篇小说四篇欣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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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短篇小说四篇欣赏
麦琪的礼物欧·亨利(美国)
1块8毛7,就这么些钱,其中六毛是一分一分的铜板,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在杂货店老板、菜贩子和肉店老板那儿硬赖来的,每次闹得脸发臊,深感这种掂斤播两的交易实在丢人现眼。
德拉反复数了三次,还是一元八角七,而第二天就是圣诞节了。
除了扑倒在那破旧的小睡椅上哭嚎之外,显然别无他途。
德拉这样做了,可精神上的感慨油然而生,生活就是哭泣、抽噎和微笑,尤以抽噎占统治地位。
当这位家庭主妇逐渐平静下来之际,让我们看看这个家吧。
一套带家具的公寓房子,每周房租八美元。
尽管难以用笔墨形容,可它真真够得上乞丐帮这个词儿。
楼下的门道里有个信箱,可从来没有装过信,还有一个电钮,也从没有人的手指按响过电铃。
而且,那儿还有一张名片,上写着“杰姆斯·狄林汉·杨先生”。
“迪林厄姆”这个名号是主人先前春风得意之际,一时兴起加上去的,那时候他每星期挣三十美元。
现在,他的收入缩减到二十美元,“迪林厄姆”的字母也显得模糊不清,似乎它们正严肃地思忖着是否缩写成谦逊而又讲求实际的字母D。
不过,每当杰姆斯·狄林汉·杨先生,回家上楼,走进楼上的房间时,杰姆斯·狄林汉·杨太太,就是刚介绍给诸位的德拉,总是把他称作“吉姆”,而且热烈地拥抱他。
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德拉哭完之后,往面颊上抹了抹粉,她站在窗前,痴痴地瞅着灰蒙蒙的后院里一只灰白色的猫正行走在灰白色的篱笆上。
明天就是圣诞节,她只有一元八角七给吉姆买一份礼物。
她花去好几个月的时间,用了最大的努力一分一分地攒积下来,才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一周二十美元实在经不起花,支出大于预算,总是如此。
只有一元八角七给吉姆买礼物,她的吉姆啊。
她花费了多少幸福的时日筹划着要送他一件可心的礼物,一件精致、珍奇、贵重的礼物——至少应有点儿配得上吉姆所有的东西才成啊。
房间的两扇窗子之间有一面壁镜。
也许你见过每周房租八美元的公寓壁镜吧。
一个非常瘦小而灵巧的人,从观察自己在一连串的纵条影象中,可能会对自己的容貌得到一个大致精确的概念。
德拉身材苗条,已精通了这门子艺术。
突然,她从窗口旋风般地转过身来,站在壁镜前面。
她两眼晶莹透亮,但二十秒钟之内她的面色失去了光彩。
她急速地拆散头发,使之完全泼散开来。
现在,詹姆斯·迪林厄姆·杨夫妇俩各有一件特别引以自豪的东西。
一件是吉姆的金表,是他祖父传给父亲,父亲又传给他的传家宝;另一件则是德拉的秀发。
如果示巴女王也住在天井对面的公寓里,总有一天德拉会把头发披散下来,露出窗外晾干,使那女王的珍珠宝贝黯然失色;如果地下室堆满金银财宝、所罗门王又是守门人的话,每当吉姆路过那儿,准会摸出金表,好让那所罗门王忌妒得吹胡子瞪眼睛。
此时此刻,德拉的秀发泼撒在她的周围,微波起伏,闪耀光芒,有如那褐色的瀑布。
她的美发长及膝下,仿佛是她的一件长袍。
接着,她又神经质地赶紧把头发梳好。
踌躇了一分钟,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破旧的红地毯上溅落了一、两滴眼泪。
她穿上那件褐色的旧外衣,戴上褐色的旧帽子,眼睛里残留着晶莹的泪花,裙子一摆,便飘出房门,下楼来到街上。
她走到一块招牌前停下来,上写着:
“索弗罗妮夫人——专营各式头发”。
德拉奔上楼梯,气喘吁吁地定了定神。
那位夫人身躯肥大,过于苍白,冷若冰霜,同“索弗罗妮”的雅号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你要买我的头发吗?
”德拉问。
“我买头发,”夫人说。
“揭掉帽子,让我看看发样。
”
那褐色的瀑布泼撒了下来。
“二十美元,”夫人一边说,一边内行似地抓起头发。
“快给我钱,”德拉说。
呵,接着而至的两个小时犹如长了翅膀,愉快地飞掠而过。
请不用理会这胡诌的比喻。
她正在彻底搜寻各家店铺,为吉姆买礼物。
她终于找到了,那准是专为吉姆特制的,决非为别人。
她找遍了各家商店,哪儿也没有这样的东西,一条朴素的白金表链,镂刻着花纹。
正如一切优质东西那样,它只以货色论长短,不以装潢来炫耀。
而且它正配得上那只金表。
她一见这条表链,就知道一定属于吉姆所有。
它就像吉姆本人,文静而有价值——这一形容对两者都恰如其份。
她花去二十一美元买下了,匆匆赶回家,只剩下八角七分钱。
金表匹配这条链子,无论在任何场合,吉姆都可以毫无愧色地看时间了。
尽管这只表华丽珍贵,因为用的是旧皮带取代表链,他有时只偷偷地瞥上一眼。
德拉回家之后,她的狂喜有点儿变得审慎和理智了。
她找出烫发铁钳,点燃煤气,着手修补因爱情加慷慨所造成的破坏,这永远是件极其艰巨的任务,亲爱的朋友们——简直是件了不起的任务呵。
不出四十分钟,她的头上布满了紧贴头皮的一绺绺小卷发,使她活像个逃学的小男孩。
她在镜子里老盯着自己瞧,小心地、苛刻地照来照去。
“假如吉姆看我一眼不把我宰掉的话,”她自言自语,“他定会说我像个科尼岛上合唱队的卖唱姑娘。
但是我能怎么办呢——唉,只有一元八角七,我能干什么呢?
”
七点钟,她煮好了咖啡,把煎锅置于热炉上,随时都可做肉排。
吉姆一贯准时回家。
德拉将表链对叠握在手心,坐在离他一贯进门最近的桌子角上。
接着,她听见下面楼梯上响起了他的脚步声,她紧张得脸色失去了一会儿血色。
她习惯于为了最简单的日常事物而默默祈祷,此刻,她悄声道:
“求求上帝,让他觉得我还是漂亮的吧。
”
门开了,吉姆步入,随手关上了门。
他显得瘦削而又非常严肃。
可怜的人儿,他才二十二岁,就挑起了家庭重担!
他需要买件新大衣,连手套也没有呀。
吉姆站在屋里的门口边,纹丝不动地好像猎犬嗅到了鹌鹑的气味似的。
他的两眼固定在德拉身上,其神情使她无法理解,令她毛骨悚然。
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惊讶,又不是不满,更不是嫌恶,根本不是她所预料的任何一种神情。
他仅仅是面带这种神情死死地盯着德拉。
德拉一扭腰,从桌上跳了下来,向他走过去。
“吉姆,亲爱的,”她喊道,“别那样盯着我。
我把头发剪掉卖了,因为不送你一件礼物,我无法过圣诞节。
头发会再长起来——你不会介意,是吗?
我非这么做不可。
我的头发长得快极了。
说‘恭贺圣诞’吧!
吉姆,让我们快快乐乐的。
你肯定猜不着我给你买了一件多么好的——多么美丽精致的礼物啊!
”
“你已经把头发剪掉了?
”吉姆吃力地问道,似乎他绞尽脑汁也没弄明白这明摆着的事实。
“剪掉卖了,”德拉说。
“不管怎么说,你不也同样喜欢我吗?
没了长发,我还是我嘛,对吗?
”
吉姆古怪地四下望望这房间。
“你说你的头发没有了吗?
”他差不多是白痴似地问道。
“别找啦,”德拉说。
“告诉你,我已经卖了——卖掉了,没有啦。
这是圣诞前夜,好人儿。
好好待我,这是为了你呀。
也许我的头发数得清,”突然她特别温柔地接下去,“可谁也数不清我对你的恩爱啊。
我做肉排吗,吉姆?
”
吉姆好像从恍惚之中醒来,把德拉紧紧地搂在怀里。
现在,别着急,先让我们花个十秒钟从另一角度审慎地思索一下某些无关紧要的事。
房租每周八美元,或者一百万美元——那有什么差别呢?
数学家或才子会给你错误的答案。
麦琪带来了宝贵的礼物,但就是缺少了那件东西。
这句晦涩的话,下文将有所交待。
吉姆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扔在桌上。
“别对我产生误会,德尔,”他说道,“无论剪发、修面,还是洗头,我以为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减低一点点对我妻子的爱情。
不过,你只要打开那包东西,就会明白刚才为什么使我楞头楞脑了。
”
白皙的手指灵巧地解开绳子,打开纸包。
紧接着是欣喜若狂的尖叫,哎呀!
突然变成了女性神经质的泪水和哭泣,急需男主人千方百计的慰藉。
还是因为摆在桌上的梳子——全套梳子,包括两鬓用的,后面的,样样俱全。
那是很久以前德拉在百老汇的一个橱窗里见过并羡慕得要死的东西。
这些美妙的发梳,纯玳瑁做的,边上镶着珠宝——其色彩正好同她失去的美发相匹配。
她明白,这套梳子实在太昂贵,对此,她仅仅是羡慕渴望,但从未想到过据为己有。
现在,这一切居然属于她了,可惜那有资格佩戴这垂涎已久的装饰品的美丽长发已无影无踪了。
不过,她依然把发梳搂在胸前,过了好一阵子才抬起泪水迷蒙的双眼,微笑着说:
“我的头发长得飞快,吉姆!
”
随后,德拉活像一只被烫伤的小猫跳了起来,叫道,“喔!
喔!
”
吉姆还没有瞧见他的美丽的礼物哩。
她急不可耐地把手掌摊开,伸到他面前,那没有知觉的贵重金属似乎闪现着她的欢快和热忱。
“漂亮吗,吉姆?
我搜遍了全城才找到了它。
现在,你每天可以看一百次时间了。
把表给我,我要看看它配在表上的样子。
”
吉姆非但不按她的吩咐行事,反而倒在睡椅上,两手枕在头下,微微发笑。
“德尔,”他说,“让我们把圣诞礼物放在一边,保存一会儿吧。
它们实在太好了,目前尚不宜用。
我卖掉金表,换钱为你买了发梳。
现在,你做肉排吧。
”
正如诸位所知,麦琪是聪明人,聪明绝顶的人,他们把礼物带来送给出生在马槽里的耶稣。
他们发明送圣诞礼物这玩艺儿。
由于他们是聪明人,毫无疑问,他们的礼物也是聪明的礼物,如果碰上两样东西完全一样,可能还具有交换的权利。
在这儿,我已经笨拙地给你们介绍了住公寓套间的两个傻孩子不足为奇的平淡故事,他们极不明智地为了对方而牺牲了他们家最最宝贵的东西。
不过,让我们对现今的聪明人说最后一句话,在一切馈赠礼品的人当中,那两个人是最聪明的。
在一切馈赠又接收礼品的人当中,像他们两个这样的人也是最聪明的。
无论在任何地方,他们都是最聪明的人。
他们就是麦琪。
.
欧·亨利是美国最著名的短篇小说家之一,散文作家和美国现代短篇小说之父。
他出身于美国北卡罗来纳州格林斯波罗镇一个医师家庭。
他的一生富于传奇性,当过药房学徒、牧牛人、会计员、土地局办事员、新闻记者、银行出纳员。
当银行出纳员时,因银行短缺了一笔现金,为避免审讯,离家流亡中美的洪都拉斯。
后因回家探视病危的妻子被捕入狱,并在监狱医务室任药剂师。
他在银行工作时,曾有过写作的经历,担任监狱医务室的药剂师后开始认真写作。
1901年提前获释后,迁居纽约,专门从事写作。
欧·亨利善于描写美国社会尤其是纽约百姓的生活。
他的作品构思新颖,语言诙谐,故事的结局总使人感到“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又因描写了众多的人物,富于生活情趣,被誉为“美国生活的幽默百科全书”。
代表作有小说集《白菜与国王》、《四百万》、《命运之路》等。
其中一些名篇如《爱的牺牲》、《警察与赞美诗》、《带家具出租的房间》、《麦琪的礼物》、《最后一片藤叶》等使他获得了世界声誉。
从这篇文章里,虽然表面上看他们极不明智地为了对方而牺牲了他们家各自最宝贵的东西,但我深深地感到,他们彼此深爱着对方。
他们能牺牲自己最贵重的物品,为的是给对方买来最好的礼物。
可是双方卖掉了自己贵重的物品,那么对方的礼物已经不适合自己了,而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都是为了对方着想,根本没有考虑自己。
正是因为他们互相爱着,而且是深深地爱着对方,才会有这样有趣的结局。
一碗清汤荞麦面
[日本]栗良平
对于面馆来说,生意最兴隆的日子,就是大年除夕了。
北海亭每逢这一天,总是从一大早就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平时到夜里12点还熙攘热闹的大街,临到除夕,人们也都匆匆赶紧回家,所以一到晚上10点左右,北海亭的食客也就骤然稀少了。
当最后几位客人走出店门就要打烊的时候,大门又发出无力的“吱吱”响声,接着走进来一位带着两个孩子的妇人。
两个都是男孩,一个6岁,一个10岁的样子。
孩子们穿着崭新、成套的运动服,而妇人却穿着不合季节的方格花呢裙装。
“欢迎!
”女掌柜连忙上前招呼。
妇人嗫嚅地说:
“那个……清汤荞麦面……就要一份……可以吗?
”
躲在妈妈身后的两个孩子也担心会遭到拒绝,胆怯地望着女掌柜。
“噢,请吧,快请里边坐。
”女掌柜边忙着将母子三人让到靠暖气的第二张桌子旁,边向柜台后面大声吆喝,“清汤荞麦面一碗——!
”当家人探头望着母子,也连忙应道:
“好咧,一碗清汤荞麦面——!
”他随手将一把面条丢进汤锅里后,又额外多加了半把面条。
煮好盛在一个大碗里,让女掌柜端到桌子上。
于是母子三人几乎是头碰头地围着一碗面吃将起来,“咝咝”的吃吸声伴随着母子的对话,不时传至柜台内外。
“妈妈,真好吃呀!
”兄弟俩说。
“嗯,是好吃,快吃吧。
”妈妈说。
不大功夫,一碗面就被吃光了。
妇人在付饭钱时,低头施礼说:
“承蒙关照,吃得很满意。
”这时,当家人和女掌柜几乎同声答说:
“谢谢您的光临,预祝新年快乐!
”
迎来新的一年的北海亭,仍然和往年一样,在繁忙中打发日子,不觉又到了大年除夕。
夫妻俩这天又是忙得不亦乐乎,10点刚过,正要准备打烊时,忽听见“吱吱”的轻微开门声,一位领着两个男孩的妇人轻轻走进店里。
女掌柜从她那身不合时令的花格呢旧裙装上,一下就回忆起一年前除夕夜那最后的一位客人。
“那个……清汤面……就要一份……可以吗?
”
“请,请,这边请。
”女掌柜和去年一样,边将母子三人让到第二张桌旁,边开腔叫道,“清汤荞麦面一碗——!
”
桌子上,娘儿仨在吃面中的小声对话,清晰地传至柜台内外。
“真好吃呀!
”
“我们今年又吃上了北海亭的清汤面啦。
”
“但愿明年还能吃上这面。
”
吃完,妇人付了钱,女掌柜也照例用一天说过数百遍的套话向母子道别:
“谢谢光临,预祝新年快乐!
”
在生意兴隆中,不觉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除夕夜。
北海亭的当家人和女掌柜虽没言语,但9点一过,二人都心神不宁,时不时地倾听门外的声响。
在那第二张桌上,早在半个钟头前,女掌柜就已摆上了“预约席”的牌子。
终于挨到10点了,就仿佛一直在门外等着最后一个客人离去才进店堂一样,母子三人悄然进来了。
哥哥穿一身中学生制服,弟弟则穿着去年哥哥穿过的大格运动衫。
兄弟俩这一年长高了许多,简直认不出来了,而母亲仍然是那身褪了色的花格呢裙装。
“欢迎您!
”女掌柜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
“那个……清汤面……要两份……可以吗?
”
“嗳。
请,请,呵,这边请!
”女掌柜一如既往,招呼他们在第二张桌子边就座,并若无其事地顺手把那个“预约席”牌藏在背后,对着柜台后面喊道:
“面,两碗——!
”
“好咧,两碗面——!
”
可是,当家人却将三把面扔进了汤锅。
于是,母子三人轻柔的话语又在空气中传播开来。
“昕儿,淳儿……今天妈妈要向你们兄弟二人道谢呢。
”
“道谢?
……怎么回事呀?
”
“因为你们父亲而发生的交通事故,连累人家8个人受了伤,我们的全部保险金也不够赔偿的,所以,这些年来,每个月都要积攒些钱帮助受伤的人家。
”
“噢,是吗,妈妈?
”
“嗯,是这样,昕儿当送报员,淳儿又要买东西,又要准备晚饭,这样妈妈就可以放心地出去做工了。
因为妈妈一直勤奋工作,今天从公司得到了一笔特别津贴,我们终于把所欠的钱都还清了。
”
“妈妈,哥哥,太棒了!
放心吧,今后,晚饭仍包在我身上好了。
”
“我还继续当业余送报员!
小淳,我们加油干哪!
”
“谢谢……妈妈实在感谢你们。
”…
这天,娘儿仨在一餐饭中说了很多话,哥哥进得了“坦白”:
他怎样担心母亲请假误工,自己代母亲去出席弟弟学校家长座谈会,会上听小淳如何朗读他的作文《一碗清汤荞麦面》。
这篇曾代表北海道参加了“全国小学生作文竞赛”的作文写道,父亲因交通事故逝世后留下一大笔债务;妈妈怎样起早贪黑拼命干活;哥哥怎样当送报员;母子三人在除夕夜吃一碗清汤面,面怎样好吃;面馆的叔叔和阿姨每次向他们道谢,还祝福他们新年快乐。
………
小淳朗读的劲头,就好像在说;我们不泄气,不认输,坚持到底!
弟弟在作文中还说,他长大以后,也要开一家面馆,也要对客人大声说:
“加油干哪,祝你幸福。
……”
刚才还站在柜台里静听一家人讲话的当家人和女掌柜不见了。
原来他们夫妇已躲在柜台后面,两人扯着条毛巾,好像拔河比赛各拉着一头,正在拚命擦拭满脸的泪水。
……
又过去了一年。
在北海亭面馆靠近暖气的第二张桌子上,9点一过就摆上了“预约席”的牌了,老板和老板娘等呵、等呵,始终也未见母子三人的影子。
转过一年,又转过一年,母子三人再也没有出现。
北海亭的生意越做越兴旺,店面进行了装修,桌椅也更新了,可是,靠暖气的第二张桌子,还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
光阴荏苒,夫妻面馆北海亭在不断迎送食客的百忙中,又迎来了一个除夕之夜。
手臂上搭着大衣,身着西装的两个青年走进北海亭面馆,望着坐无虚席、热闹非常的店堂,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真不凑巧,都坐满了……”
女掌柜面带歉意,连忙解释说。
这时,一位身着和服的妇人,谦恭地深深低着头走进来,站在两个青年中间。
店内的客人一下子肃静下来,都注视着这几位不寻常的客人。
只听见妇人轻柔地说:
“那个……清汤面,要三份,可以吗?
”
一听这话,女掌柜猛然想起了那恍如隔世的往事——在那年除夕夜,娘儿仨吃一碗面的情景。
“我们是14年前在除夕夜,三口人吃一碗清汤面的母子三人。
”妇人说道,“那时,承蒙贵店一碗清汤面的激励,母子三人携手努力生活过来了。
”
这时,模样像是兄长的青年接着介绍说:
“此后我们随妈妈搬回外婆家住的滋贺县。
今年我已通过国家医师考试,现在是京都医科大学医院的医生,明年就要转往札幌综合医院。
之所以要回札幌,一是向当年抢救父亲和对因父亲而受伤的人进行治疗的医院表示敬意;再者是为父亲扫墓,向他报告我们是怎样奋斗的。
我和没有开成面馆而在京都银行工作的弟弟商量,我们制订了有生以来最奢侈的计划——在今年的除夕夜,我们陪母亲一起访问札幌的北海亭,再要上三份清汤面。
”
一直在静听说话的当家人和女掌柜,眼泪刷刷刷地流了下来。
“欢迎,欢迎,……呵,快请。
喂,当家的,你还愣在那儿干嘛?
!
2号桌,三碗清汤荞麦面——!
”
当家人一把抹去泪水,欢悦地应道:
“好咧,清汤荞麦面三碗——!
”
一碗大年夜的清汤荞面,支撑了一个三口之家14年艰辛努力。
这个在日韩广为流传的真实故事,感动了亿万人,成为在逆境中奋起,决不向命运低头的精神象征。
1997年,受亚洲金融风暴的冲击,三星的产业状况跌入低谷,月亏损达1700亿韩元。
在此紧要关头,三星集团会长李健熙请副会长尹钟龙面向45000名员工朗读《一碗清汤荞麦面》一书,号召员工学习书中母子三人面对逆境坚忍不拔的精神,团结一致,渡过难关。
不到10分钟,台下已是唏嘘一片……人们从这个小故事中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和感召。
2003年三星集团营业额约965亿美元,品牌价值高达108.5亿美元,在世界百大品牌中排名第25位,连续两年成为成长最快的品牌。
2004年,三星赢利104亿美元,创公司35年来的纪录。
在此企业欣欣向荣的时候,三星集团会长李健熙再次组织全体员工学习《一碗清汤荞麦面》,号召员工向书中面馆老板夫妇人性化的经商之道学习。
《一碗清汤荞麦面》的故事在日本和韩国家喻户晓,在日、韩企业内部和政府部门也广为流传,不论是首相、总统、议员、著名企业家,还是企业员工、普通百姓,无不为这个故事深深感染,因为在它朴素的语言下,蕴藏着出动灵魂的人格力量和人性光辉,更多的人从这个故事中发现了经商的人性之美和感人之处,并怀着美好的心灵去从事商业活动,从而在工作中保持主动进取和乐观向上的心态。
《一碗清汤荞麦面》主要讲述了母子三人在突然遭受厄运之后顽强不屈、奋发上进的故事,同时,以北海亭面馆夫妇每次悄悄地为母子三人多加面的份量,体现了人性的光辉与人间的真情。
今日再读它,我仍然既为母子三人面对困境不屈不挠、奋发进取的精神所感动,也为北海亭面馆夫妇默默关爱、激励他人的情怀而震颤。
其名作《一碗清汤荞麦面》被译成几十种文字,感动、激励了几亿人
思考:
母子三人为什么要在顾客都散尽后,才去北海亭面馆吃面?
那女人购买清汤荞麦面时,为什么“怯生生地问……”“可以吗?
”
(命运的不幸,生活的艰难,在母亲心中刻上了深深的伤痕,每当除夕夜来临,他都有一种难以述说的复杂心情,既要与孩子过年又不愿在人前表现家境的窘迫,以至伤害孩子的自尊心,只得在顾客散尽时候去。
三人要一碗面的尴尬,这样晚的时间因吃一碗面而麻烦人的歉疚,使得母亲每次都怯生生的发问。
)
一天的等待
海明威
他走进我们房间关窗户的时候,我们还未起床。
我见他一副病容,全身哆嗦,脸色苍白,步履缓慢,好像一动就会引起疼痛。
“你怎么啦,宝贝?
”
“我头痛。
”
“你最好回到床上去。
”
“不,我很好。
”
“你先上床。
我穿好衣服后就来看你。
”
可是当我来到楼下进,他已穿好衣服,坐在火炉旁,显出一副重病在身的九岁男孩的凄惨模样。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知道他发烧了。
“你上楼去睡吧,”我说,“你病了。
”
“我没病,”他说。
医生来后,量了孩子的体温。
“多少度?
“我问医生。
“一百零二度。
“
下楼后,医生留下用不同颜色胶囊包装的三种药,并嘱咐如何服用。
一种是退烧的,另一种是通便的,还有一种是去酸的。
他解释说,流感细菌只能在酸性环境中存活。
他似乎对流感很内行,并说,如果高烧不超过一百零四度,就用不着担心。
这是轻度流感,要是不引起肺炎,就没有危险。
我回到房里,记下了孩子的体温,并对各种胶囊的服用时间作了记录。
“想让我读点书给你听吗”?
“好的,如果你想读的话,”孩子说。
他脸色苍白,眼窝下方有黑晕。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我朗读霍华德派尔的《海盗的故事》,但我看得出他并没在听我朗读的内容。
“你感觉怎么样,宝贝?
”我问他。
“到目前为止,还是老样子,”他说。
我坐在床脚边自个儿看书,等着到时间再给他服一粒胶囊。
按理,他本该睡着了,然而,当我抬头看时,他却双眼盯着床脚,神情异常。
“你为什么不试着睡觉呢?
到吃药时,我会叫醒你的。
”
“我宁愿醒着。
”
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
“你不必呆在这里陪我,爸爸,要是你嫌麻烦的话。
”
“不嫌麻烦。
”
“不,我是说,要是你过一会儿嫌麻烦的话,你就不必呆在这里。
”
我想,或许他有点儿神志不清了。
十一点钟,照规定给他服药后,我便出去了一会儿。
那是个晴朗而又寒冷的日子,地上覆盖着一层已结成冰的冻雨,因此看上去仿佛所有那些光秃秃的树木,那些灌木丛,那些砍下来的树枝,以及所有的草坪和空地都用冰漆过似的。
我带着我那条爱尔兰红毛小猎犬,沿着大路和一条冰冻的小溪散步,但在这玻璃般光滑的地面上站立和行走是很困难的。
那条红毛狗一路上连跌带滑,我自己也摔倒了两次,摔得挺重,一次摔掉了猎枪,使猎枪在冰上滑出去老远。
高高的土堤上长着倒垂下来的灌木丛,我们从那下面撵起了一群鹌鹑;当它们快要从堤岸顶上消失时,我击落了两只。
有几只鹌鹑停落在树上,但大部分飞进了一堆堆的柴垛中。
你得在这些被冰裹着的柴垛上跳上好几下,才能把它们撵出来。
当人在这些既滑又有弹性的树枝上摇摇晃晃尚未立稳之际,它们却飞了出来,使你很难射中。
我击落了两只,逃掉了五只。
动身返回时,我感到很高兴,因为我在离房子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群鹌鹑,而且还剩下许多,改日可再去搜寻猎取。
回到屋里,他们说孩子不让任何人进入他的房间。
“你们不能进来,”他说。
“你们千万不要传染上我的病。
”
我来到他身边,发现他仍像我离天时那样躺着。
他脸色苍白,但两颊上部烧得发红,眼睛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床脚。
我量了他的体温。
“多少?
”
“大约一百,”我说。
实际上是一百零二度四分。
“原先是一百零二度,”他说。
“谁说的?
”
“医生。
”
“你的体温没问题,”我说,“用不着担心。
”
“我不担心,”他说,“但是我不能不想。
”
“不要想,”我说。
“放心好了。
”
“我很放心,”他说着,眼睛直盯着前方。
显然,他有什么心事,但在尽力控制着自己。
“将这个用水服下。
“
“你看这有用吗?
“
“当然有用。
“
我坐下来,打开了《海盗故事》,开始读给他听,但我看得出来他不在听,于是我停了下来。
“你看我大概什么时候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