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野子弟.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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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野子弟

《二野子弟》

献给我的母校：

重庆巴蜀学校

献给我的同学;献给曾经是二野子弟：

陈杰先郝廷生黄富强李云华佘胜利赵冀中刘晋阳曾无名曾无为周继京杨之瑜张非鸣泽徐燕刘西玉罗格林徐泽济

路行途20146.26

一

文革期间搜抄的家谱记载：

祖籍为苏州石板巷路家姓

明朝洪武年间,第一次迁移潮，不允人民商量地被逼迁往山西，落户晋中榆次南关路家巷。

到我爷爷辈又从陈侃王乡移至现在东阳镇西范村。

祖上为商贾兼地主之家；传流为书香之家.从祖上起，儿女从学为之传流。

以上如是说都有根据,这就是我知道的不多记忆

第一章

在西范村的西北方向,在柳树成荫的风水宝地，有一个当时被称为路家地主的大宅院落，它远离村东西大小路足，安静地落建在不大不小地小山中央，有一条支流饶他而过。

唯一能让人看清的就是的大宅外院的直矗在上天的铁旗杆，还有是高大的鱼脊瓦房；它似骄傲地告诉人们，那是曾经的举人院

我父亲的家

以往的家，今已沧桑变迁境过是非，并非今天的这样：

曾经是祖辈的院落。

有过兴旺，有过荣耀，有过衰落，今已是几十年或最近七八十年前的事了

如今你要走进西范村，要看我家，那你能看到的是旧地址上建起的现代气派的新房，

如你要走进新院，主人的儿女已外迁各地能看见的是回家养老的第七代人路行途夫妇和他的儿女一家。

就是这处曾经的路家三进大院落，在民国时期，主人路恺元，为促成地方国共合作和有力打击日本侵略者做出过贡献。

就是这处院落，他目睹过清华日军的惨暴的杀虐；目睹过国共合作，国共分裂；目睹过国共内战；目睹过八路军的集结；目睹过国民党的失败；目睹过徐向前在解放太原经过家门口，接过我的二表哥送上的一碗茶叶水。

我家这个三进院落，因它的隐蔽性、它的宽阔性、它的高低性、它的进出畅通性、它的主人的好客性，成了国共两党两军路过时落住的首选

我家住过许多八路军和国民党军队他们要吃要喝靠我家一二百亩的地的粮菜的收入。

我父亲说大部队有村公所支应，小部队咱们家招呼就足够了。

正因为我家的特殊环境，家中的几个姐姐都跟随着八路军和国军走了！

我的姐姐们都是因为爱情选择了人，选择了军人；没有一个是因为政治选择了人

第二章

抗日战争爆发的第二年，大伯父路恺运从东北回来，和我父密谈了许多事；抗日、长征、东北军等······

茶余饭后，兄弟两从外院到内院，从里院到外院，从东院到西院，从前大门到后小门，从明房到暗房，从长工东偏院到马厩西偏院，兄弟俩反复沟通最终决定了一个大事-----组织乡民们抗日！

大伯夫又用十来天时间和邻村上下左邻右舍的人宣传:

只有坚决抗日才是中国救亡的正确道路

大伯父临走时又跟我妈说，要将这处宅院作为八路军的集结地和堡垒了

又过了一年是一九三九年，被我父亲看中的国民党军官我的二姐夫，来拜见我的父亲；再次将我家的大宅院作为部分国民党人和共产党人敲定的集结点，

从此我家成了名符其实地国共两党进出，往来密切的联络处。

二姐夫代表抗日的国民党军官，三姐夫代表八路军首长，我的二姐和三姐也都成了代表男人的女方代表。

大伯父临走做的决定，让我奶奶大为吃惊！

她认为。

这无疑是让祖上多少辈倾囊而建的大宅院押宝在抗日上，押宝在国共合作上，把几百亩良田押宝在救国上了！

大伯父和我父亲的认识绝不会改变我奶奶和母亲的认识；在那个年代，男人当家主宰一切，母亲和奶奶只好默默承认了；她们都是知书达理的妇人，懂得国破家亡的后果。

大伯父从来到走10来日。

父亲经过大伯父介绍加入了抗日阵线，参加了共产党。

担任了乡里的村长，整日忙紧忙出，口口声声跟家人，跟长工，跟邻里谈得都是抗日和打击日本鬼子的大事，把家事也当作抗日之事，要全家人共赴之。

于是我的哥哥和姐姐们也都成了抗日的积极活动分子

入了党的父亲，知道共产党人的责任在身。

把从沈阳太原的商业资本廊坊一条街的商业资本都摊在了抗日上。

家中一二百亩地的收入粮食，也作为八路军和国军的补充粮食。

连大姐夫从北京捎回来的白砂糖、红砂糖都供给八路军伤病员。

父亲参加过几次清灭日寇的清剿战斗。

在一九四三年。

参加了由李金海领导的八路军武工队对盘据在修文东阳炮楼了里的日寇战斗，在战斗中父亲多处中弹，重伤身亡。

当战斗结束，八路军获胜，缴获了对方枪支弹药，补充了八路军的武器供给，除了我父亲伤亡以为，无一人受伤。

当二姐夫回家为我父亲处理后事时，我们又知道了一些这次对日寇战斗中的一些细节。

这些细节我们当然不会知道。

父亲烈士之后，不到一会，我的祖母、母亲相继离世。

我的姐姐哥哥们也都跟着八路军和国军走了。

唯独把幼小的我留给了表哥和表嫂，和当下的大宅院。

我的表哥继承了他舅舅的资本和担当，继承了他舅舅的不懈责任。

仍然延续了过去的老办法，把我家当作八路军的家，当作国共合作的家；直到临汾、晋中战役结束，太原解放.我的家的大宅院迎来过往的军队至始至终都记不清了------无人能记清了：

这也是西范村向我家被称为小延安的来由。

一九四八年，我表哥听了我三姐夫的意见，在土改前，仅仅有的一二百亩地，送给了长工、邻居、朋友、最后轮到了亲戚，都一一记在了他的名下

土改结束，我家划为中农成份。

都是以我父亲的名分，和对战斗的贡献，我姐姐们参加革命的功劳作为铺垫的当然也和作为长征老干部的三姐夫有很大的关系

解放后我们村的大小村干部口头上仍然把我们家当作中农人家，在他们的骨子里是一直把我们家比作地主之家。

每逢政治运动时，总忘不了敲打敲打；为此我表哥成了他们的出气筒和敲门砖连我在外上学的人都不放过

第三章

父亲精神豁达，对过往来我院的国共两军都以诚相待，从不冒犯任何一方，轻慢任何一方，这大约是和他本人的共产党员成份有关---是表哥说的。

父亲跟人说，物理是八路军或国军的战士都是人民的子弟，他们都是从生活的基本要求参加不同的军队，人各有志不必强求，也没有必要强求。

一般来说，国军的战士来我家从未发生过斗殴和相杀事件。

临汾战役、晋中战役、太原战役时，路过我家的前面刚走，后面解放军就到，直到战争结束，双方的战士、伤员有时都在我院的野战医院治疗。

解放军医生精心为国军俘虏治伤，双方伤员互相关心爱护。

被治好的国军伤员很快参加了解放军，这都是我亲眼见到的。

我们村里，有自愿参加八路军的，爷爷被国民党强抓为壮丁当了国军战斗员的，也有少数自愿当了国军士兵或军官的。

在一个村，有两种家属和士兵，除了在战场上相搏厮杀，一般回村相遇，最多擦肩而过互不理睬，视为陌生人；两家家属一般不互相往来。

那时的村民，没有现在的观点一清二白，大约是“觉悟”低吧。

都认为互为相处，以和为贵吧。

在对待共同的敌人----日本帝国主义上，双方都不会手软，敢于刺刀见血。

表哥继承了他舅舅的脾气，对待来往我家的国共双方军队和军人也是一律平等和处理，不分里外。

我记得晋南、晋中战役结束后。

路过我村的国军伤员很多，我表哥组织村民一批一批地把这些伤员送往解放军的野战医院服务点，又组织村民清理处置死亡士兵。

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1948年6、7月和年底的事了。

我还记得，在解放太原外围战斗中，我家住进了败退下来的国民党的野战医疗队和一个团指挥部，被抬进抬出的伤兵不知有多少，幼小的我们被吓得躲在门仡佬里直哭。

我们当然不懂的政治，不懂的阶级斗争，不懂的战场上的兵戎相见和刺刀枪炮，以及流血场面。

更难想象本为人民子弟的兄弟为何要在战场残杀-----到底为了人民，为了谁？

幼小的我们不太懂战争这个吃人的怪物。

晋中战役打响前两天，二姐夫回到我家，告诉了表哥要做好支援部队的一切准备。

做好动员乡民和民兵的工作。

又安排了儿童团的工作，要儿童团员们在村西通往大常的路上站岗放哨。

二姐夫说自己的部队很快要过来，又说有可能徐向前的部队要路经东阳这条路线。

这次回家二姐夫的妥善安排，我才知道了二姐夫是八路军的干部，他的具体工作是在国军部队。

想到二姐夫是八路军干部都可以参加国军部队，就好比我们儿童团里，除了八路军的子弟还有国军的子弟和地主、财主、富农的子弟一样，这也是国共合作的儿童团。

二姐夫从我家离开后，表哥和乡民、邻居做了工作。

第二天天刚黑，村里静悄悄的，连狗的吠声都听不见，连邻居家以往嘈杂的声音都听不到一点。

这时我家大门口传来了嚓嚓声---大部队经过的走路声。

我摸黑走到大门口，大门扇虚掩者，我往外瞧，真正看到了纪律严明的八路军大部队整齐划一地通过我家的大门口。

直到黎明5点多，天没有大亮，才见一个大首长，压阵走在最后。

旁后有一个人牵着马跟徐向前走到已经站了一夜的表哥前，激动地握了握手。

接过表哥递过的大碗茶，咕噜咕噜喝了，返身就走。

晋中战役结束后，大白天有国军的散兵游勇结队而过。

我家里三层外三层作为八路军的野战医院。

担架进进出出，表哥忙得连吃饭的空也没有。

我家虽然掩映在柳林里，在两军对垒的战斗中，炮弹像长了眼睛一般，飞落在房顶，再弹射到院里开花。

战斗的最后一天，我正睡得香，一颗炸弹嗖地一声落到了房梁上，有听见嗖地一声落到我的头前，我听到有一声嗖响，炮弹已经转了弯钻出门口到院里轰地一声巨响，爆炸开来。

也正是这一天，国军的飞机在我家宅院上空盘旋，认准了什么我们当然不知，幸好它没有扔下炸弹。

大约它知道这是救死扶伤的八路军野战医院。

第四章

太原解放后，大伯父路恺运，二姐夫都不见了踪影。

有人说是服从党的安排去了台湾；又有亲戚说是怕共产党清算，跟国民党的部队真的逃往台湾了，众说不一。

至此，大伯父和二姐夫成了我们一大家的悬念。

又因为大伯父是我大娘（我爷爷的长子）所生，他的失踪，让我们全家心痛不已。

当时。

我还天真地想：

大伯父和二姐夫都到了台湾也好，免得共产党的政治运动批斗（今天的想法）。

大伯父、二姐夫都离家走了，尚小的我终于和三姐、三姐夫要到我完全不知的环境中往前进了。

1949年6月28日，要离家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正是麦田金黄的麦粒刚刚装盒。

眼见得一名青年八路军战士走进我家大门院，又拐进我家东里院。

站定后，跟正在房里装盒的表哥说，是来接我到榆次的。

听了战士的话，表哥很不情愿地说，我还小，怕我在外面受苦难，表哥定了定神，想好了，当正式问我时，我已下了决心，要出外找我大伯父和二姐夫。

明明是三姐和三姐夫派人来接我，我想得是外出找我大伯父和二姐夫。

真是心猿意马，西问东答。

可见的我幼小的不懂事。

第二天，我留下革命烈士的父亲名姓，带着地主崽子的家庭成份，背着简单的行装：

一身夹袄夹裤，一枚祖传的战国时期的刀币，跟着三姐夫的警卫员迈上了人生的第一起步。

从西范村到东阳火车站，路径有12里，表哥背我12里，没有让我走一步；表哥怕我这个小表弟在外有不测。

因此他也挂念了我一辈子。

坐硬板凳座位火车，火车像牛车赶路一样。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才到了三姐夫认的干娘家。

在三姐夫认得干娘家，住了一月有余。

我结识了新朋友刘山儿。

我们很快成了朋友。

我和他成天不回“家”，和一些小伙伴在大街小巷疯玩：

钻地道，抓蒋帮，扔石子，投梭镖，捉特务，打汉奸，无所不奇，不奇不玩。

刘山儿学过晋剧，于是已被抢劫一空的榆次晋剧院又成了我们玩伴的疯狂舞台。

刘山儿会唱很多戏：

《吕布戏貂蝉》、《野猪林》、《杀妻》等等。

他台上唱，我们台下起哄，惹得行人看热闹。

刘山儿告诉我们，他的拿手戏是《三打祝家庄》。

疯玩后回“家”吃饭，每当我端起粗米饭的碗时，就想到了我家的白面剔尖盖肉豆腐烧白菜；每当端起刘山儿家的白面仡佬浇烧肉盖卤面时，又想到我家的金燎燎枣儿拌窝头。

刘山儿妈看见我无论端着好饭还是粗饭，总是难以下口，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猜到了我是想家的缘故，她干脆不放在心上了。

（已打印）

刘山儿见我每逢想家时，他也闷闷不乐，陪我流泪。

再后来才知道他的父亲牺牲在解放太原榆次的战斗中。

解放后，本应在他家的大门挂上一个烈士家属的门匾，也不知为啥原因，也没有给他家挂。

当刘山儿说起这件事时，我就告诉他我们家一样没有挂。

又跟他说，我家没有挂是因为我家是地主大财主，政府不给你家挂，总有原因。

刘山儿一听我说的理由，他明白了。

他告诉我，他父亲在二战区以共产党员的秘密身份派往国军部队当过连长。

我又联想到了我的大伯父、二姐夫为啥杳无音讯的原因。

刘山儿上过洋学堂---高等小学堂，又学过戏，毛笔字、钢笔字双管齐下写的很好。

他说他的写钢笔字都是为了唱戏修的。

我才知道他学戏是文武双门戏，需要毛笔和钢笔双，练到了功夫，唱武生戏才会刚柔相济，唱文戏才会声情并茂。

当时他说给我我全然不懂。

今想起来也有道理，但又觉得这道理----狗屁不通。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要随三姐、三姐夫到石家庄，临别儿刘山儿母子俩时，刘山儿抱着我的头，拉着我的手，哭着不放，哭得很伤心。

他要母亲答应他去找真正亲生的父母。

我看看他母亲的相貌，是可以当他的奶奶了----我们榆次乡下人称娘娘，又看看刘山儿很不大，就比我大一两岁，最多才有10岁吧。

因此我断定刘山儿的现在妈是他的义养奶奶才对，不该当他的妈。

自我到刘山儿的家我就奇怪----我30多岁的姐夫叫刘山儿的现在妈是对的，又很般配。

两个小伙伴要分离，自然都很痛苦，又都是一样没爹没娘的孩子。

俗话说，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有亲老子的小儿不如草。

我苦苦哀求三姐夫带上刘山儿去找他的亲老子和亲妈。

这种天真的真太可笑了：

除了以后辛苦中带我的曾健校长，会像收留郝延生一样，别人是不会的，更何况我三姐、三姐夫眼前还有我这个呢。

刘山儿要送我钢笔，我没有要---我们乡下小孩一直不用纸张的钢笔；用的是石板的石笔；我了他，我劝他认真学戏，将来说不定有一天出游演出中，你会万一碰见你的。

我把我仅有的一枚刀币给了他，作为终身纪念。

说书的、写书的都有埋伏下段子的：

刘山儿学戏成名后，参加榆次市晋剧团，54年随二野南下，到了重庆，又考入了重庆西南军区战旗文工团。

不但唱戏出了名，而且找到了亲生爹和娘。

如今，我给他的战国时期的刀币，他还留着。

第五章

乘太原开往北京的火车，路经石家庄。

在榆次上火车时，二野的家属们已挤满了各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