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长征故事 经典.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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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长征故事经典
丰碑
李本深
一支长长的红军队伍,在云中山的冰天雪地里,顶着混沌迷蒙的飞雪前进。
严寒把云中山冻成了一个大冰坨,狂风像狼似的嗥叫着,要征服这支装备很差的队伍。
将军的马,早已让给了伤号骑。
将军和战士们一道踏着冰雪行军。
他不时被寒风呛得咳嗽着。
他要率领这支队伍向前挺进,为后续部队开辟一条通道。
等待他们的将是十分恶劣的环境和十分残酷的战斗,可能三天两头吃不上饭,可能要睡雪窝,可能一天要走一百几十里路,可能……哦,可能太多了,这支队伍的素质怎么样呢?
能不能经受住严峻的考验?
将军思索着……
前面的队伍忽然放慢了行军的速度,有许多人围在一起,不知干什么。
将军边走边喊:
不要停下来,快速前进!
将军的警卫员回来告诉他:
“……前面……冻死了一个人……”
将军愣了愣,什么话也没说,朝那边走去。
风雪太大了。
他步履有些踉跄,眼睛有点迷离。
一个冻僵的老战士,倚靠一棵光秃秃的树干坐着,一动也不动,好似一尊塑像。
他浑身都落满了雪,可以看出镇定、自然的神情,却一时无法辨认面目,半截带卷的旱烟还夹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间,烟火已被风雪打熄。
他微微向前伸出手来,好像要向战友借火……“怎么?
他的衣服这么单薄、破旧?
像树叶,像箔片一样薄薄地贴在身上……他的御寒衣物呢?
为什么没有发下来?
将军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嘴角边的肌肉明显地抽动了一下,蓦然转过头向身边的人吼道:
“叫军需处长来,老子要……”一阵风雪吞没了他的话。
他红着眼睛,像一头发怒的豹子,样子十分可怕。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走开……
“听见没有?
警卫员!
快叫军需处长跑步上来!
”将军两腮的肌肉大幅度地抖动着,不知是由于冷,还是由于愤怒。
终于,有什么人对将军小声地说了一声:
“这就是军需处长……”
将军就要发火的手势突然停住了。
他怔怔地伫立了足有一分钟。
雪花无声地落在他的脸上,溶化成闪烁的泪珠……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缓缓地举起了右手,举至齐眉处,向那位与云中山化为一体的牺牲者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雪更大了,风更狂了。
大雪很快覆盖了军需处长的身体,他变成了一座晶莹的碑……
将军什么话也没说,大步地钻进了弥天的风雪之中,他听见无数沉重而又坚定的脚步声在说:
“如果胜利不属于这样的队伍,还会属于谁呢?
”
七根火柴
王愿坚
天亮的时候,雨停了。
的气候就是怪,明明是月朗星稀的好天气,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浓云像从平地上冒出来的,霎时把天遮得严严的,接着就有一场暴雨,夹杂着栗子般大的,不分点地倾泻下来。
卢进勇从树丛里探出头,四下里望了望。
整个草地都沉浸在一片迷蒙的雨雾里,看不见人影,听不到人声;被暴雨冲洗过的荒草,像用梳子梳理过似的,光滑地躺倒在烂泥里,连路也看不清了。
天,还是阴沉沉的,偶尔有几粒冰雹洒落下来,打在那浑浊的绿色水面上,溅起一撮撮浪花。
他苦恼地叹了口气。
因为小腿伤口发炎,他掉队了。
两天来,他日夜赶路,原想在今天赶上大队的,却又碰上这倒霉的暴雨,耽误了半个晚上。
他咒骂着这鬼天气,从树丛里钻出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一阵凉风吹得他冷不丁地连打了几个寒颤。
他这才发现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
“要是有堆火烤烤该多好啊!
”他使劲绞着衣服,望着那顺着裤脚流下的水滴想道。
他也知道这是妄想——不但现在,就在他掉队的前一天,他们连里已经因为没有引火的东西而只好吃生干粮了。
可是他仍然下意识地把手插进裤里。
突然,他的手触到了一点粘粘的东西。
他心里一喜,连忙蹲下身,把口袋翻过来。
果然,在口袋底部粘着一小撮粉;面粉被雨水一泡,成了稀糊了。
他小心地把这些稀糊刮下来,居然有鸡蛋那么大的一团。
他吝惜地捏着这块面团,一会儿捏成长形,一会儿又捏成圆的,心里不由得暗自庆幸:
“幸亏昨天早晨我没有发现它!
”
已经是一昼夜没有吃东西了,这会看见了可吃的东西,更觉得饿得难以忍受。
为了不至一口吞下去,他又把面团捏成了长条,正要把它送到嘴边,蓦地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叫声:
“同志——”
这声音那么微弱,低沉,就像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他略略愣了一下,便一瘸一拐地向着那声音走去。
卢进勇蹒跚地跨过两道水沟,来到一棵小树底下,才看清楚那个打招呼的人。
他倚着树根半躺在那里,身子底下贮满了一汪浑浊的污水,看来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挪动了。
他的脸色更是怕人:
被雨打湿了的头发像一块黑毡糊贴在前额上,水,沿着头发、脸颊滴滴答答地流着。
眼眶深深地塌陷下去,眼睛无力地闭着,只有腭下的喉结在一上一下的抖动,干裂的嘴唇地发出低低的声音:
“同志!
——同志!
——”
听见卢进勇的脚步声,那个同志吃力地张开眼睛,习惯地挣扎了一下,似乎想坐起来,但却没有动得了。
卢进勇看着这情景,眼睛像揉进了什么,一阵酸涩。
在掉队的两天里,他这已经是第三次看见战友倒下来了。
“这一定是饿坏了!
”他想,连忙抢上一步,搂住那个同志的肩膀,把那点青稞面递到那同志的嘴边说:
“同志,快吃点吧!
”
那同志抬起一双失神的眼睛,呆滞地望了卢进勇一眼,吃力地抬起手推开他的胳膊,嘴唇翕动了好几下,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不,没……没用了。
”
卢进勇手停在半空,一时不知怎么好。
他望着那张被寒风冷雨冻得乌青的脸,和那脸上挂着的雨滴,痛苦地想:
“要是有一堆火,有一杯热水,也许他能活下去!
”他抬起头,望望那雾蒙蒙的远处,随即拉住那同志的手腕说:
“走,我扶你走吧!
”
那同志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看来是在积攒着浑身的力量。
好大一会,他忽然睁开了眼,右手指着自己的左腋窝,急急地说:
“这……这里!
”
卢进勇惶惑地把手插进那湿漉漉的衣服。
这一刹那间,他觉得同志的胸口和衣服一样冰冷了。
在那人腋窝里,他摸出了一个硬硬的纸包,递到那个同志的手里。
那同志一只手抖抖索索地打开了纸包,那是一个党证;揭开党证,里面并排着一小堆火柴。
焦干的火柴。
红红的火柴头簇集在一起,正压在那朱红的印章中心,像一簇火焰在跳。
“同志,你看着……”那同志向卢进勇招招手,等他凑近了,便伸开一个僵直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一根根拨弄着火柴,口里小声数着:
“—,二,三,四……”
一共有七根火柴,他却数了很长时间。
数完了,又询问地向卢进勇望了一眼,意思好像说:
“看明白了?
”
“是,看明白了!
”卢进勇高兴地点点头,心想:
“这下子可好办了!
”他仿佛看见了一个通红的火堆,他正抱着这个同志偎依在火旁……
就在这一瞬间,他发现那个同志的脸色好像舒展开来,眼睛里那死灰般的颜色忽然不见了,爆发着一种喜悦的光。
只见他合起党证,双手捧起了它,像擎着一只贮满水的碗一样,小心地放进卢进勇的手里,紧紧地把它连手握在一起,两眼直直地盯着他的脸。
“记住,这,这是,大家的!
”他抽回手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所有的力气举起来,直指着正北方向:
“好,好同志……你……你把它带给……”
话就在这里停住了。
卢进勇觉得臂弯猛然沉了下去!
他的眼睛模糊了。
远处的树、近处的草,那湿漉漉的衣服、那双紧闭的眼睛……一切都像整个草地一样,雾蒙蒙的,只有那只手是清晰的,它高高地擎着,像一只路标,笔直地指向长征部队前进的方向……
这以后的路,卢进勇走得特别快。
天黑的时候,他追上了后卫部队。
在无边的暗夜里,一簇簇的篝火烧起来了。
在风雨、在烂泥里跌滚了几天的战士们,围着这熊熊的野火谈笑着,湿透的衣服上冒着一层雾气,洋瓷碗里的野菜“咝——咝”地响着……卢进勇悄悄走到后卫连指导员的身边。
映着那闪闪跳动的火光,他用颤抖的手指打开了那个党证,把其余六根火柴一根根递到指导员的手里,同时,又以一种异样的声调在数着:
“一,二,三,四……”
一袋干粮
这个故事,发生在很多年以前,红军叔叔长征的时候。
在红军部队的医院里,有个小红军叫小兰。
小兰才13岁。
她的爸爸、妈妈都被地主逼死了,她也被地主拉去干活,受尽了地主剥削和打骂。
后来,红军来了,小兰跑到部队,说什么也不离开红军啦。
红军长征的时候,小兰跟着部队走进了草地。
一说草地,小朋友们准会想到公园里那长着绿茵茵小草的草坪,又平坦又好看。
红军叔叔过的草地可不是那样的,那里荒凉极啦。
地上除了野草就是烂泥坑,走几十天也走不完。
一路上看不见一间房子,找不到一个老百姓。
只有几只老鹰在天上飞旋。
这天,走着走着,前边出现了一个小村子。
红军叔叔一看,可高兴啦。
小兰也乐得又蹦又跳。
有了村子就能找到粮食了。
部队进了村,小兰把伤病员安置好,就拿着米袋找粮食去了。
可村里一个老百姓也没有。
小兰在村里走着走着,看见一个打麦场。
场上堆着一堆麦秸,上面还有没有打干净的麦粒。
她把麦秸捶了又翻,翻了又捶,东一粒,西一粒地捡起来。
总共不到一小碗。
这点东西能吃几顿呢?
不行,还得找!
小兰刚走不远,正好碰见一个大个子红军,扛着一袋沉甸甸的东西走过来。
小兰一看,哟,这不是在我们医院养过伤的那个大个子吗?
小兰忙问:
“哎,你在哪儿搞来这么多的粮食呀?
”大个子红军放下口袋说:
“嘿,是小兰呀,我这粮食是在地主院子里挖出来的。
你找到多少粮食了?
”小兰把口袋一伸说:
“喏,都在这儿呢!
”大个子红军接过米袋掂了掂,笑着说:
“小兰,听说还要走20多天的草地,这点麦子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明天再找嘛!
”“来,把我的给你一点吧!
”说着,他捧着麦子就要往小兰的米袋里放。
小兰赶紧米袋藏在背后,摇摇手说:
“不要,你们人多,自己还不够吃呢。
”大个子红军胳膊长,一把夺过米袋,一边往里倒,一边亲切地说:
“没关系,我们每人少吃一口,就省出来了。
”小兰又在别处找到了一些麦子,炒熟了,碾成了麦粉,放在了米袋里。
心想:
这些麦粉我一顿吃一把,再拣点野草野菜,能吃它20来天,走出草地没问题。
对!
还要省出一点给伤病员吃。
第二天早上,部队出发了。
小兰扶着伤员,紧跟着部队,小心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前边出现了一条小河,河上用树干临时搭起一座桥,桥下的河水“哗哗”地流着。
小兰把肩膀上的米袋背好,紧紧扶着伤员说:
“同志,该过桥了,慢慢走!
”谁知道,走到桥中间,那个伤员忽然咳嗽起来了,脸涨得通红,身子直发抖,脚底下一滑,身子一歪,小兰连忙使劲扶住了他。
可小兰肩膀上那袋麦粉却掉到了河里。
米袋在水里滚了几下,就冲走了。
小兰愣住啦,她小声地叫了一声:
“哎呀,这可怎么办呀?
”伤员看她望着河水直发愣,就问:
“小兰,什么东西掉到河里了?
”小兰连忙摇摇头:
“没有,什么东西都没掉。
咱们走吧!
”这时候,看护长从后面走过来了。
小兰告诉她伤员咳嗽得很厉害。
看护长双手扶住伤员说:
“好,到前面找医生看一看。
”她见小兰好象有点什么事儿的样子,又问:
“小兰,怎么啦?
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
嗯……”小兰把刚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她想:
不能把丢米袋的事儿说出来。
要是同志们知道了,准会把自己的粮食捧出来给我吃。
大家的粮食都很少,我怎么能吃他们的呢?
不,我要坚持!
看护长走了。
小兰赶紧拔了许多野草,放在挎包里,把挎包塞得鼓鼓囊囊的好象真的粮食一样。
晚上,部队休息了。
小兰怕大家看见她尽吃野草,就跑去给伤员换药,洗绷带。
等大家吃完了东西休息了,她才煮野草吃。
这样过了几天,小兰的身体就不行了。
常常拉肚子,头发晕,两腿软绵绵的,一点劲都没有。
有一天,她走着走着,一下栽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看护长正背着她呢。
看护长是40多岁的人了,这些天来和大家一样,吃野草和麦粉糊糊,身体很虚弱。
她背着小兰,脸上淌着豆大的汗珠,嘴里喘着粗气,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
小兰醒来说:
“看护长,我自己能走,快让我下来!
”央求了半天,看护长才把她放下来。
小兰咬紧牙,坚持着走到了傍晚。
等大家休息以后,她又躲到一边煮野草吃去了。
这时候,看护长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小兰,你身体好一点了吗?
哎,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煮东西吃?
”小兰赶紧用手遮住瓷缸:
“我煮好东西吃,不让你看!
”“好!
我不看。
”看护长嘴上这么说,趁小兰不注意,一下把瓷缸抢了过来,一看:
“哎呀,小兰,你怎么光吃野草,一点麦粉也不掺呀?
”“路还远呢,留着慢慢吃呀!
”“你的米袋呢?
”小兰拍拍挎包说:
“这不是吗?
”看护长奇怪地问:
“你为什么放在挎包里呀?
”“米袋破了个洞,怕麦粉漏出去!
”“拿来!
我给你缝缝。
”说着,看护长一把夺过小兰的挎包,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野草。
她愣住了。
“小兰,你的麦粉呢?
”小兰看到看护长这么关心她,想说话,可嗓子眼像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把丢粮食的事儿告诉了看护长。
看护长听了说:
“哎呀,小兰,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我们一起参加革命,就像兄弟姐妹一样。
你没了粮食,大家应该帮助你呀!
”说着,看护长从自己的米袋里,抓出一把麦粉,放进小兰的缸子里。
“你先吃吧,我马上去报告首长。
”不一会儿,小兰丢粮食的事儿,像一阵风似地传开了。
同志们立刻提着米袋走了过来,你一把他一把地直往小兰的挎包里装。
小兰忙摇手说:
“不,不,谢谢大家……”这时候,那个伤员拄着拐杖走过来,拿着一点粮食,激动地说:
“小兰,你为了救我,把粮食丢了。
我这一份你一定要收下。
”同志们都说:
“小兰,你收下吧。
不管碰到多大的困难,我们也得把你这个小红军带出草地。
”小兰呢,感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收下了大家的粮食。
这天夜里,小兰怎么也睡不着。
想起小时候,在地主家里受剥削挨打受骂。
要不是找到了共产党,自己早就死了。
参加红军以后,得到了首长和同志们多少帮助和教育,懂得了多少革命道理呀!
小兰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永远听党的话,永远跟着共产党走!
向草地进军
杨成武
8月21日清晨。
我们红4团肩负着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期望向草地进军了。
我们从毛儿盖出发,沿着通往松潘的大路前进。
大约走了20里,到了一个叫做七星桥的村庄。
这个村子不算大,靠路的左边有一溜矮小的藏屋,过了这排屋子,我们就转向西北,进入一个无名的山谷——草地的边缘了。
这个青翠的山谷里有一片密密的树林。
按照出发前发出的命令规定:
每个战士都必须拣些干柴枝,以作为途中烧水、烤火之用。
每人还必须背上一些用木头做的上面写着“由此前进”的路标。
此时,我们先头团每个战士身上,除了随身携带的武器、背包外,还背了几斤干粮,如今又添上一些柴禾、路标,负重增加了,行军也更加艰难了。
但是,为了战胜草地上的饥饿、寒冷的威胁,为了北上抗日,有这么一种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和爱国情绪的鼓舞,我们红军战士,忍受住了这些困难。
我们艰难地攀山越岭,穿过这片树林,便踏人了茫茫的草地。
我骑在马上,举目远望,草地的情景真使人怵目惊心!
呀,前面的草原茫茫无边,在草地上面笼罩着阴森迷蒙的浓雾,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草丛里河沟交错,积水泛滥,露在外面的水呈淤黑色,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这里没有石头,没有树木,更没有人烟,有的只是一丛丛长得密密麻麻足有几尺高的青草。
在这广阔无边的泽国里,简直找不到一条路,脚下是一片草茎和长年累月腐草结成的“泥潭”,踩到上面,软绵绵的,若是用力过猛,就会越陷越深,甚至把整个身子都埋进去,再也休想从里面爬出来。
60多岁的藏族通司看到我和团长拿着望远镜发愣他拄着拐杖便从担架上下来。
走近我们,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
“往北,只能走这条路!
”
我点点头。
可是,心里在想,路在哪里?
这一片茫茫泽国!
“只能拣最密的草根,走一个跟着一个。
过去,我就是这样,几天几夜走出了草地!
”老通司呐呐地补充道。
同时,他又告诉我们,草地上的水淤黑的,都是陈年腐草泡出来的,有毒,喝了就会使肚子发胀,甚至中毒而死。
别说喝,就是脚划破了,被这毒水一泡,也会红肿溃烂。
当然,通司的话极为重要,团长与我商量后,立刻作为一条纪律——不准用草地上有毒的水,命令一个个传下去。
稍作停顿,我们便按照通司的要求,一个跟着一个,小心翼翼地踏着密集的草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由于天阴又有浓雾,根本分不清方向,好在我们可以靠通司和手中的指北针。
草地天气一日多变,早晨浓雾蒙蒙,天昏地黑,中午突然一阵狂风。
吹开了天上的积云,于是,天空忽然晴朗,从轻云里射下柔弱的阳光;可是,到了午后,乌云密布,气温骤降,不一时,狂风四起,大雨滂沱;黄昏时,由于被这一阵莫名其妙的暴雨袭击,河水挡住了去路,我们只能在一个稍高的小坡坡上露营。
我们首先安排了通司的休息处。
为了保护这位老人,用带来的一块油布,支上木棍,油布的四个角各扯上一根绳子,算是帐篷,让他睡在里面。
我们与战士们一起,把背包当作凳子,相互背靠着背,以对方的体温取暖,可这怎能抗冻呢?
得烧点火烤烤才行啊!
可是,我们从七星桥带来的柴禾大都给淋湿了,好在宣传队有个叫郑金煜的小鬼,虽然只有17岁,人却很聪明,他一路上贴身藏了几根柴禾始终没有淋湿。
我们就用这几根柴禾当引火柴,好不容易地点燃了。
大家烤火时,又烧了一脸盆开水,每人分着喝了一小杯。
有的还就这水拌着青稞麦面吃了一点,好像这一吃就解除了饥饿与疲劳似的。
不过走了1天。
这也许是草地上最好的一顿饭了。
吃过饭,大家正想睡上一觉。
怎知天公不作美,骤然间又下起倾盆大雨,雨中还夹杂有冰雹。
油布、树棚、油纸伞都不顶用了。
天漆黑,四野茫茫,走也没法走,我们只能硬挺挺地坐着,忍受着,雨水直往身上淋,衣服都湿透了,全身冻得直发抖,但是谁也没有作声,谁也没有半点怨言。
“北上抗日,走出草地”的信念鼓舞着我们,就这样,背靠着背,半醒不睡地坐着,给雨淋着,度过了茫茫草地上的第1个长夜。
第2天,拂晓时分,我们命令吹响集合号,在号音中大家揉了揉眼睛,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装,抬起又酸又重的两腿,又继续上路了。
现在我们按照通司的话说,正在向草地的中心部进发。
越往草地中心部,困难越是严重。
草地中心的气候更是捉摸不定,时风时雨,忽儿漫天大雪忽儿冰雹骤降。
记得第2天下午,我们抬着通司走完了几十里地,来到一座山背上,迎着飘雪,通司指着不远处一块山丘说:
“那是分水岭。
”
我们又走了几里地,爬上这个既没有树木,也没有石块的土丘,眼前闪亮着一条河流。
通司一边帮我们插着路标,一边看着眼前的河流说:
“我们从毛儿盖来,经过的河,都往南流人岷江了。
以后那水又流到宜宾汇合到长江了。
通过前面那个小山,这河里的水就由南往北流,进入玛曲江后,就流到黄河里去了。
所以那叫分水岭。
”
听完他的介绍,再极目北望,果然北面是一片水域,原来川康高原、青藏高原上的雪水都流到这里,肥沃的草地成为泽国,正是它常年不息流动的结果。
我们在“分水岭”插上路标,又继续前进。
这里由于地势偏高,地面比较坚硬,河水不时地从我们的旁边流过,而随着水势,冲刷出一条弯弯曲曲的水道,看起来十分绮丽。
它铺在绿茵茵的草原上像一条条彩虹扯成“之”字形的图案。
战士们高兴极了,恼人的草地上居然还有这样逗人的地方,简直可称是草地的花园了。
但是好景不长,如果说,沙漠上可以看到“蜃楼”,那末草地上现在见到的只是片刻的“海市”。
不用多久,我们便陷入比头两天还要艰难的困境了。
也许,这里才是典型的草地哩。
你瞧,绿茸茸的水草,全泡在水里,一脚下去,水没到膝盖,“路”都浸在污浊的水里,地下是多年的腐叶败草,土质松软,一伸出脚,至少陷进半尺,许多人的草鞋给泥巴沾去了,而且连找也没法找。
更可恶的是隐没在这水草下无底的泥潭,人与马陷入,愈挣扎愈往下沉,假若别人援救,那连救的人也要陷下去。
偏偏这时又下起雨来。
大家怀着如履薄冰的心情。
踏着前面人的足迹,慢慢地前进。
而且每走——步,都要慎重地举起,慎重地踏下,纵然如此,还是一不小心就陷下去了。
小战士谢德全就是如此,大半截身子陷在泥水里,手抓住一把草拚命地挣扎着,幸亏我和同志们离得近。
急忙靠上去,把他救了出来。
救了那个同志,我们又走了一段艰难的路,总算在黄昏前赶到一个难得的小山坡,于是,命令全团就地宿营。
夜,既漫长,又寒冷,霏霏的细雨更使人难受,我们只能用老办法,几个人挤在一起,背靠背地取暖。
但是,今天雨虽然小些,地上的水,却比昨天要多,特别连着淋了两天的雨,战士们的衣服都湿透了,坐下来比站着更冷。
于是,大家索性站了起来。
就这样,全团同志在风雨中站着,眼睁睁地盼着天亮。
天快亮时,前方突然传来了枪声,前卫营的侦察员跑来报告,说发现国民党反动派和藏族上层反动武装骑兵来骚扰。
原来,松潘的国民党反动派发现我们往草地进发,就唆使他们来袭击,可是我们早就有了准备,只用1个连,便很快把他们打垮了。
赶走了反动的藏骑,天已大亮,在通司的带领下,我们继续往前,一连又走了两天。
我们已经进入草地第4天了。
连日来风雨、泥泞、寒冷的折磨和饥饿的煎熬,使同志们的身体明显地衰弱下去了。
战士的脸色苍白、蜡黄,身上的衣服破了,有的只剩下筋筋条条,有的感到两腿酸软无力,举不起步。
但是,我们牢牢地记住了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
越困难,大家团结得越紧。
身体较强的同志搀扶着身体弱的同志走,并把自己的粮食让给他们吃,希望他们增加一些力气,走过草地。
我们几个团的干部的乘马和所有的牲口也都抽出来组成了收容队,轮流驮送伤病员,但还是有不少同志倒下了。
当我们熬过1个夜晚,离开宿营地继续前进时,有的战友就长眠在我们共同躺过的营地上。
在这些光荣牺牲的同志中,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个把四根柴禾藏在贴身处的小宣传队员郑金煜。
郑金煜同志是江西石城人,这个小老表,个子不高,但长得十分秀气,人也挺机灵,冲锋打仗更是不含糊,是个非常惹人喜欢的红小鬼,因为工作积极,作战勇敢,16岁就人了党,进入草地时是团部党支部的青年委员,刚开始草地行军时,他精神抖擞,不知疲劳,柴禾拣重的背,工作拣难的做,不但行军走在前头,还抽空搞宣传,他不仅能唱几支好听的歌,而且还会讲故事,讲得有声有色。
前两天,他那活泼的身影从队伍中消失了,一问,才知道他病了。
我还特地去卫生队看了看他。
他烧得厉害,但还让人搀扶着自己走。
我嘱咐卫生队的同志好好照料他。
过了1天,郑金煜同志病况恶化,已经不能走了。
因为地势高,严重缺氧,引起呼吸困难,身体瘫软,但他很坚强。
对同志们说:
“我在政治上像块钢铁,但我的腿不管用,我要掉队了,我多么舍不得你们啊!
”听到这个消息,我十分焦急,我命令饲养员老谢,把我的乘马给郑金煜骑,并且把我们的干粮匀给他吃。
后来,他衰弱得连腰也直不起来,马也不能骑了,我们就用老办法,用背包在前后把他身子支撑起来,再用绳子把他绑在马背亡,叫一些同志轮流扶着他走。
怎知道,这天中午,忽然后面传话上来,说:
“郑金煜同志要政治委员等他一下,他有话同政治委员说!
”我知道有问题了,便怀着沉重的心情站在路旁等着,远远地望见老谢牵着牲口,步伐沉重地走来。
“小郑!
”没等他们走近,我奔了过去。
“政治委员!
”郑金煜同志听到我的声音,强打精神,微微一笑,少顷,他又无力地闭上眼,只见他面如白蜡,额头沁着汗。
“怎么样,不舒服么?
”我问。
“政治委员!
”他又强睁开眼,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我不行了,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我知道党的事业一定会胜利!
革命一定会胜利!
……政治委员,我确实不行了,我看不到胜利那一天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夺眶而出,站在我身边的警卫员和饲养员也泣不成声。
我极力控制住感情,轻声地安慰道:
“小郑,不要多想,我们很快就要出草地了!
”
他摇了摇头,经过一阵急喘后,他用那微弱却又是十分坚定的语调说:
“政治委员,希望党的路线胜利,革命快胜利,胜利后,如果有可能,请告诉我的家里,我是为执行党的路线,为了革命的胜利牺牲的!
”
我无法再抑制自己,不禁泪珠从眼眶滚了出来……我抹去泪珠,对郑金煜同志说:
“郑金煜同志,你一定能走过草地,同志们一定帮助你走过草地!
”
随即,我叫警卫员把水壶交给老谢,交代老谢好好照料他,无论如何要把他带出草地。
可是,到了下午,郑金煜——这个年轻的优秀共产党员,就在这风雪交加的草地上,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我站在小郑的遗体旁边,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是的,草地,茫茫的草地,残酷无情的草地,你夺去了我们多少战友宝贵的生命,不少同志在草地的短短几天经受饥寒交迫的折磨,把全身的每一分热,每一分力气都消耗尽了。
他们在死前的瞬间还非常清醒,还念念不忘革命,还希望北上抗日,迈完征途的最后一步。
可是,缺氧、风雪、饥饿、寒冷却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他们的心脏虽然停止了跳动,可是他们的英雄事迹、斗争精神,与日月同辉,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