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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论文银行业论文关于银行的论文关于我国银行业压力测试的若干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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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国银行业压力测试的若干思考

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压力测试技术得到各国监管部门和银行业的高度重视。

例如，2009年上半年美国银行监管部门对资产超过1000亿美元的19家银行进行了压力测试（这些银行总资产占全美银行业资产总额约2／3），欧盟银行监管部门对欧洲22家领先银行进行了压力测试（这些银行总资产约占欧盟银行业总资产的60％）。

中国银监会近年来也组织各商业银行开展了多次压力测试。

尤其是近期针对房地产的压力测试，受到业界乃至媒体、社会公众的广泛关注。

实际上，压力测试技术早在２０世纪90年代就开始在金融领域中运用，一些全球性银行引入压力测试技术来评估其资产组合在极端情景下的表现。

最初主要是针对交易账户市场风险头寸，后来逐渐扩展到信用风险、流动性风险、操作风险乃至银行整体风险等领域，相关技术在不断探索的过程中渐趋成熟。

新《巴塞尔资本协议》明确提出，银行应定期进行压力测试，以反映经济波动对于信贷资产的不利影响。

国内商业银行基本是从本世纪初开始压力测试方面的探索和实践，建设银行是率先在风险管理领域引入压力测试的银行之一。

近年来，在银监会的大力指导和推动下，银行业压力测试工作取得长足进展，并在金融监管、银行风险管理中发挥了很好的成效。

但是客观地讲，由于起步较晚，压力测试对于国内不少银行来说还是新事物，因此，还存在一些模糊甚至不正确的认识。

例如，有的人认为压力测试很神秘，属于“屠龙之技”，在银行管理实践中用不着；有的人则认为压力测试也是一种预测，和PD、LGD等计量一样，没有必要予以特别的重视；有的人认为压力测试主要是为了满足监管要求，与银行实际经营管理关系不大等。

作为银行风险管理实务工作者，笔者对压力测试的认识也经历了一个逐步深化的过程。

本文结合近年来开展压力测试工作的若干心得体会，理清一些基本认识和逻辑关系，旨在为准确把握、科学开展压力测试工作提供一些思路。

一、对压力测试的认识

按照银监会《商业银行压力测试指引》，压力测试作为一种以定量分析为主的风险分析方法，通过测算银行在遇到假定的小概率事件等极端不利情况下可能发生的损失，分析这些损失对银行盈利能力和资本金带来的负面影响，进而对单家银行、银行集团和银行体系的脆弱性做出评估和判断，并采取必要措施。

要理解和运用好压力测试技术，应把握以下原则。

1.压力测试关注的是极端损失

极端损失（极端风险）是指在异常情况下所发生的风险，属于概率很小的“尾部风险”。

虽然发生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一旦发生则往往给银行带来巨大损失，甚至导致银行倒闭。

实际上，避免破产古往今来始终是银行业风险管理的第一要务。

从本质上讲，银行是经营风险的企业，既要管控好日常的风险，更要应对好极端风险。

长期以来，银行业对于管控日常风险已经积累了一整套相对成熟有效的策略、制度以及技术工具体系，但在识别和应对极端风险方面则相对落后。

适用于日常风险管理的工具和手段，在极端风险的情况下往往发挥不了作用（甚至完全失效）。

随着现代金融的日趋复杂和动荡，应对极端风险是现代银行风险管理的重点和难点之一。

因此新《巴塞尔资本协议》也明确要求，实施内部评级法的银行必须通过对极端损失情景假设来进行压力测试，评估其面临的潜在风险，并制定相应的应急预案和解决方案。

2.压力测试强调“用数据说话”

“用数据说话”是压力测试的最大的特点。

一方面，它以数据为基础，所有情景假设与测试结果均以数据来表达。

数据是最客观、通用的风险管理语言。

尽管有些时候“用数据说话”较为困难，但是惟有基于数据才能做到直接、准确、量化地描述风险，展示银行在最差情形下所承受的压力。

另一方面，“用数据说话”强调价值中立，避免受到风险偏好、主观意愿等因素的干扰，为管理和决策提供客观、可信的依据。

3.压力测试的关键在于有针对性的决策和行动

很多人仅仅关注压力测试的过程和结果，过程和结果固然重要，但这不是压力测试的目的所在。

压力测试不能停留于实验室式的研究，而应该成为支持和驱动风险决策和应对的工具。

压力测试能够帮助银行充分了解潜在风险因素在极端情景下的损失状态、可能带来的后果等，而核心的工作还在于后续的响应机制，即如何采取针对性的措施，制定应对预案，提前避免或者降低极端风险可能对银行带来的冲击。

因此对于银行来说，一项压力测试的成功，并不在于事后发生的情况印证了测试结果，而在于通过提前的决策和行动避免了不好结果的发生。

二、理清压力测试的几个关系

在压力测试的开展以及压力测试结果运用的过程中，需要理清几个相关事项的逻辑关系。

1.压力测试和风险预测的关系

通常说的风险预测有两个基本要素，一是可能发生的损失多大；二是发生这种损失的概率多大。

以大家熟悉的风险价值（VaR）为例，它预测的就是在一定的持有期和给定的置信水平（通常取99%的置信水平）下，可能发生的潜在最大损失。

而压力测试属于广义的风险预测，但与银行风险管理实务中的风险预测不同，虽然它也要给出特定情景下可能发生的损失有多大，但是它通常并不回答这样的损失概率是多少。

压力测试并不解决甚至说并不考虑发生概率的问题，而是解决极端事件发生会导致哪些困境的问题，从而提前做好相关应对以缓释风险。

以美国银行（BankofAmerica）为例，它将情景分析压力测试定义为分析似乎可能的事件造成的损失增量，是从事件角度出发进行定义，而不论事件发生的概率有多大。

香港金融管理局对此也有同样见解，其《监管政策手册》对压力测试结果的诠释认为，压力测试用于评估机构受某特定压力事件影响的程度，但没有交代发生有关事件的可能性。

因此，如果从风险预测的角度来理解和运用压力测试工具，很可能会出现很多偏差。

2.压力测试与其他风险计量工具的关系

压力测试与其他风险计量工具（例如违约率、违约损失率、经济资本等）既有联系，又有区别，是密切关联、有机互补的关系。

传统风险计量工具重点针对常态化市场下的风险识别和计量，而压力测试则是针对极端市场状态下的风险分析，二者的内在逻辑、运用领域等都不一样。

虽然传统风险计量工具和成果可以为压力测试提供很多支持（例如数据、技术等方面），但是无法相互取代。

从国外银行的实践来看，压力测试与传统风险计量工具体系是互补的关系，都属于现代银行风险管理工具箱的有机组成部分（例如，德意志银行将压力测试作为其风险管理的四大工具之一）。

实际上，在金融危机之后，这种互补的关系得到了高度重视。

以巴塞尔委员会在金融危机之后提出的市场风险资本监管新方案为例，重大的变化就是要求计量压力情景下的风险价值，并提出市场风险监管资本至少是压力VaR的3倍与正常情况下VaR值的3倍之和。

此外，新《巴塞尔资本协议》第二支柱内部资本充足率评估程序（ICAAP）着眼于解决风险计量结果是否可靠的问题，解决如果资本充足率达不到要求如何补充的问题，同时明确由监管机构运用压力测试工具进行评估——“监管当局应检查银行压力测试的执行情况，直接运用压力测试结果判断银行是否应持有高于第一支柱计算的资本要求；监管当局应注意银行资本是否充足，并对资本不足做出适当的反应，要求银行降低风险或持有超额资本，确保资本水平能同时满足第一支柱的资本要求和压力测试反映的结果”。

3.不同金融机构之间压力测试的关系

虽然银行业压力测试的方法论大同小异，但是不同机构压力测试的技术、模型等是不能简单移植的，而且压力测试结果也不具有可比性。

近期监管部门布置国内各银行开展了房价下跌对贷款质量影响的压力测试。

部分银行陆续披露了其压力测试结果，一时间成为媒体以及公众关注的焦点。

虽然大家都来关注银行的风险状况是件好事，但是也要警惕对压力测试结果的“误读”。

最典型的就是看到某家银行压力测试结果比较好，贷款不良率上升不多，就认为其风险更小、资产质量更好。

实际上，不同机构之间的压力测试结果不具可比性。

其中原因，一是不同银行的贷款结构、客户群体等存在较大差异，其管理状况（特别是“薄弱环节”）也各不相同，因此在极端情况下对不同风险变化的敏感性不同；二是由于数据基础、选择的压力测试模型等不同，导致特定压力情景下的测试结果可比性不强。

例如，有的银行选择基于截面数据构建的模型，有的选择基于时间序列数据构建的模型，或者有的选择Wilson模型，有的选择财务分析模型，模型构建的机理不同导致压力测试结果不具可比性。

4.监管部门和银行压力测试的关系

监管部门组织开展的压力测试和银行自身开展的压力测试各有不同的侧重。

监管部门的压力测试更多是从宏观层面来分析极端风险冲击对金融系统稳定性的影响。

与具体金融机构开展的压力测试相比，监管部门的压力测试有更广泛的覆盖面（即金融体系及其重要的组成部分）,更关注风险的传播路径，特别是风险在整体金融体系中的传导与蔓延，并据此制定针对性的监管措施。

应该说，个别的金融机构是否能够承受极端情景下的压力，并不是监管部门压力测试要考虑的重点（当然，“大而不能倒”的机构除外，因为这类金融机构倒闭可能引发系统性风险）。

对于金融机构来说，一方面要积极参与监管部门压力测试，并在管理和决策中有效运用宏观压力测试成果，增强对系统性风险的管理能力；另一方面要立足自身实际，组织开展针对自身风险状况的压力测试，为决策制定和日常经营管理提供支持。

实际上，对于银行来说压力测试并不是简单地满足监管要求，更多地是满足自身内部管理的需要。

三、在银行管理中运用好压力测试工具

开展压力测试应该成为银行常态化的工作。

巴塞尔委员会《稳健的压力测试实践和监管原则》要求，压力测试应成为一家银行整体治理和风险管理文化的组成部分、董事会和高管层做出战略性业务决策的重要参考。

压力测试应覆盖全行范围内各类风险和各个业务领域。

银行应能有效地整合压力测试活动，以提供一个全行全面风险的整体法人情况。

应该针对可能产生巨额损失或声誉受损带来损失的事件开展压力测试。

压力测试方案也应确定哪些情景会影响银行的存续（反向压力测试），从而可以发现潜在风险以及风险之间的相互作用等。

基于当前银行业的实际情况和管理基础水平，各银行可根据自身管理需要，根据轻重缓急，循序渐进地推进压力测试。

可以先从单项产品、业务的压力测试入手，与业务经营管理实践紧密结合起来；随着压力测试经验的不断积累，再逐步过渡到组合的、整体的压力测试。

在开展压力测试过程中，关键是要抓好运用。

压力测试结果不能束之高阁。

要将压力测试结果运用于银行实际的经营管理决策中，使其真正发挥作用。

目前主要工作有以下几个方面。

1.将压力测试成果运用到信贷政策、资产组合管理等重大决策中

银行在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要面对经济周期性波动的风险，但有的银行受影响较小，有的银行则非常大。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差别，主要原因来源于资产结构的差异。

经济周期波动带来的系统性风险是大型银行面临的最大风险，而银行经营活动特别是授信业务本身就具有相当程度的亲周期性。

在信贷政策等重大发展政策制定中，要充分考虑考虑到亲经济周期问题，增强资产组合的抗风险能力。

实践证明，压力测试技术在定量分析经济波动的影响方面有很好的效果，可以帮助银行管理层从长期可持续发展、防范系统性风险的角度，对信贷投向、资产组合摆布等做出科学的决策和判断。

2.识别风险管理中的薄弱环节以及风险程度

压力测试能够帮助银行发现和确定风险承受能力较差、压力情景下违约和损失较重的区域、客户、产品、债项等，从而帮助管理人员甄别关键的薄弱环节，对风险程度做出量化判断，并采取针对性的措施。

同时，压力测试通过评估银行自身在极端情形下的表现，能够帮助银行分析和检验未来发展趋势与银行既定的风险偏好是否吻合。

3.监测风险来源，支持建立动态的预警和应对机制

例如基于流动性风险的压力测试，银行可提前安排应急预案，应对可能发生的偿付性危机。

从这次金融危机来看，诸如北岩银行、雷曼兄弟等金融机构倒闭，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没有充分估计极端情况下流动性可能存在的问题，缺乏应对流动性和偿付性危机的有效措施，最终陷入困境。

4.将压力测试作为共同的管理工具和风险沟通平台

像PD、LGD等风险计量工具，由于可以从历史数据中得到较好的验证，因此相对容易为银行内部各层级、前中后台所认同。

但是由于压力测试不同于传统风险管理工具，且压力测试结果也很少得到实证数据的印证，因此往往难以取得共识。

如在某些问题上风险管理部门基于压力测试结果认为风险很大，而经营部门人员可能基于经验认为风险不大。

这个状况需要改变，要使得压力测试成为共同的管理工具和风险沟通平台。

要做到这一点，一方面需要在开展压力测试过程中（特别是建模过程中）充分吸收和综合专家的经验和智慧，另一方面则要加快形成“用数据说话”的风险管理文化。

四、开展压力测试需要关注的几个问题

目前，国内银行业开展压力测试的时间还不长，经验积累还相对欠缺，除了大家普遍关注的基础数据和具体技术问题外（这方面已有不少研究，兹不赘述），还需要重点关注以下两个方面问题。

1.关注压力测试模型是否能够真正反映“压力下的变化”

目前，国内银行业大多是基于历史数据统计回归来构建压力测试模型，从技术方法上与国外银行并没有太多差异。

但是，由于国内金融市场发育时间较短，数据基础较薄弱，不少数据长度不足，很可能导致压力测试模型不能准确反映压力下的变化，从而低估风险（压力测试结果过于乐观）。

例如，由于历史数据不能覆盖一个完整的经济周期（周期下行幅度不大），那么可能导致回归出来的模型难以准确识别深度危机情景（周期下行较深）下的风险。

这个问题在国内很多领域压力测试中都存在（例如房地产压力测试），目前可行的解决途径，一是在历史数据回归的基础上加入业务的经验判断对模型校正；二是参考国外的历史数据的周期变化规律来进行调整。

2.压力情景设计既要满足测试目标，又要考虑风险应对成本

这与修建水库的情况很相似。

从风险防范的效果出发，当然水库大坝越高、越牢固就越好，但这需要支付很高的成本；如果从建造成本的角度出发，当然是越节省越好，但是安全性可能难以保障。

因此，合理的方法是取其二者的平衡点。

一方面，压力情景设计要与压力测试目标相结合，能够恰如其分地体现压力测试目标的压力情景就是最好的压力情景。

2009年初美国银行监管当局开展的压力测试，实际上就是围绕金融救援计划的目标，依托经济学家们对美国经济增长的预测平均值作为基准进行假设（两种不同情景下的GDP增长率、失业率、房价的变化）。

另一方面，压力情景设计还要考虑后续的风险应对成本，即考虑自身解决问题的能力，或者说关注力所能及的事情。

压力测试的落脚点是决策和行动，压力测试结果往往是一系列应急计划的触发点，如果将不必要考虑的严重情景纳入压力测试，客观上就是将银行置于永久高度戒备的状态，容易造成资源浪费，甚至影响正常的经营管理，压力测试也可能失去其应有的意义。

从近年来国内银行业开展的压力测试情况看，目前已经有了令人可喜的开端。

但是，与国外银行业相比，还存在不小差距，下一步还需要银行和监管部门从不同的角度继续加大推进力度。

一方面，商业银行要立足国内市场环境，基于自身业务实际（特别是自身的数据），借鉴国际成熟技术方法，尽快探索建立一整套科学适用的压力测试技术与管理体系。

这方面国内银行有一定的后发优势，可以在充分借鉴、分析比较国际先进银行经验做法的基础上，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技术方案和发展路径，避免走不必要的弯路。

另一方面，建议监管机构及相关管理部门大力组织推动压力测试方法论、情景设计等方面的研究。

例如，可以设计压力情景、传导机制的规范模板，在技术上指导和推动各银行开展压力测试；帮助部分具备较强技术实力的银行开展前瞻性研究，进行专题压力测试等。

此外，监管机构也可以利用自身的优势，牵头组织开展针对系统性风险、风险传染等全局性的压力测试，增强对银行业整体风险的识别和管控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