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靺鞨与渤海关系考.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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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靺鞨与渤海关系考

黑水靺鞨与渤海关系考

　　摘要：

渤海自大武艺时期起与黑水靺鞨形成对峙。

八世纪中期以后，渤海国家渐壮大，黑水靺鞨可能一度役属渤海。

九世纪初期以后，曾经见诸于史籍的一些靺鞨部被渤海兼并；黑水靺鞨与渤海关系不详，不排除仍然对渤海存在臣属性质，但绝对不曾被渤海兼并，成为其编户。

九世纪末期以降，渤海盛极而衰，黑水靺鞨利用此机缘从头取得独立。

　　关键词：

黑水靺鞨；渤海；役属

　　summary

　　“studyontherelationshipbetweenheishuimoheandbohai”

　　fromthedawuyiperiod,bohaiandheishuimohebegantoconfronteachother.afterthemiddleof8century,bohaistateincreasinglybecomepowful,andheihsuimohewaslikelytobecomedependencyofbohai.Since9century,somemoheethnicgroupsthathadbefoundinhistorybookswasswallowedupbybohai,therealationbetweenheishuimoheandbohacannotbeknownverywell.Thepossibilitythatheishuimohewasstillclingtobohai,butcannotsaythatithasbeenswallowedupbybohaiandbecomeoneproportionofbohai.Inthelateof9century,bohaicamedowndayafterday,whileheishuimohejustgainindependencyrenewedly.

　　靺鞨，是6到10世纪活跃于东北亚地域（包括我国东北和俄罗斯滨海地域）的一个部族。

该部族登上历史舞台后，有两个分支逐渐壮大起来。

其中的黑水靺鞨，位于靺鞨诸部的最北，“尤称劲健，每恃其勇，恒为邻境之患”[1]。

另一支粟末部，在7世纪末创建了渤海国，有国二百连年间，渤海凭借其领先于其它部族的文化和壮大的军事力量，称雄东北亚，时人赞其为“海东盛国”。

但引人注意的是，即即是存在着如此一个渤海时期，中原史家仍然要为黑水靺鞨专门立传，即便没有专设黑水靺鞨传，“靺鞨传”中，黑水靺鞨也占据着绝对大量的篇幅。

这不能不让人对黑水靺鞨独特的魅力产生兴趣。

最近几年来，黑水靺鞨与渤海的关系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热点之一，而讨论的重点之一是究竟黑水靺鞨是不是和何时“役属”渤海（《新唐书·黑水靺鞨传》）。

以目前的研究状况看，大致有8世纪中期说[2]、9世纪初说[3]，还有比较模糊的渤海末年说等[4]；偏向性的意见是黑水靺鞨在9世纪被渤海征服，但围绕着渤海对黑水的控制和统治方式还存在不合[5]。

本文的宗旨是对黑水靺鞨与渤海的关系作历时性考察，并尝试对二者关系的性质作一讨论。

　　需要说明的是，史籍除去记载大武艺兴师动众，命令发起对黑水战争，绝少涉及到渤海与黑水之间发生的直接联系或冲突。

因此，在研究方式上，则主要通过与唐王朝的关系，与其它部族间的关系的推移转变来观照二者力量消长，勾画二者关系的面貌。

一，靺鞨七部时期到隋唐的粟末与黑水靺鞨

　　《北齐书·武成帝纪》（卷七）载，河清二年（563年）“是岁，室韦、库莫奚、靺羯、契丹并遣使朝贡。

”“靺羯”即“靺鞨”，一般以为，这是靺鞨作为一个部族的最先记录。

《隋书》始为靺鞨立传，传文第一次提到靺鞨分为粟末、伯咄、安车骨、拂涅、号室、黑水和白山等七部。

李延寿在其私撰《北史·勿吉传》中明确记叙道：

“勿吉国在高句丽北，一曰靺鞨”。

《北史·勿吉传》合《魏书·勿吉传》与《隋书·靺鞨传》而成，所载勿吉七部即来自《隋书·靺鞨传》中的靺鞨七部。

可知，在李延寿（唐人）看来，隋唐时期的靺鞨就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勿吉。

　　在《隋书》时期，黑水部就已经显露出与其它靺鞨部不群的地方。

那时，粟末部“胜兵数千，多骁勇，每寇高丽中”。

而传文在介绍过七部所在以后，特就黑水加笔补充：

“胜兵并非过三千，而黑水部尤其劲健”。

　　隋至于唐朝初，黑水靺鞨在中原王朝的印象大略没有改变。

《旧唐书·靺鞨传》载靺鞨诸部“或附于高丽，或臣于突厥”，“而黑水靺鞨最处北方，尤称劲健，每恃其勇，恒为邻境之患”。

这说明黑水仍较其它靺鞨部强悍。

但黑水对高句丽或突厥的役属关系不清。

　　隋末，突厥始毕可汗以中原战乱，伺机开疆拓土，使契丹、室韦等部纷纷臣服。

唐朝，颉利可汗在位时，以兵强马壮凌驾中原。

颉利派其外甥什钵必驻在东方，支配契丹靺鞨两部。

唐内政稳固后开始转为攻势。

太宗贞观四年（630年）李靖率领十万大军灭掉了突厥。

翌年，黑水部入唐朝贡。

《资治通鉴·唐纪九·太宗纪》（卷一九三）载：

“十二月，壬午，靺鞨遣使入贡。

上曰‘靺鞨远来，盖突厥已服之故也’”。

可见，在此之前，黑水部是臣于突厥的，而且，在臣属于突厥期间，黑水靺鞨与唐王朝隔间，没有朝贡关系。

　　《隋书·靺鞨传》和《旧唐书·靺鞨传》中明确记载了靺鞨七部及黑水靺鞨的位置，《新唐书》不设“靺鞨”传，而以“黑水靺鞨”传代之，可是《新唐书》本传对“黑水靺鞨”与“靺鞨”之间关系记载含混不清，竟而致使学界对黑水靺鞨部的组成持多种多样的理解。

传文开篇记载道：

“黑水靺鞨居肃慎地，亦曰挹娄，元魏时曰勿吉。

直京师东北六千里，东濒海，西属突厥，南高丽，北室韦。

离为数十部，酋各自治。

”以跋文述其中有影响的，即所谓靺鞨七部。

可见，以上所载的四至，并非黑水靺鞨的范围，确切地说应该是高句丽衰亡前靺鞨整体的四至。

　　《新唐书·黑水靺鞨传》说高句丽衰亡后，原来靺鞨七部中粟末、黑水之外的其它五部“寖微无闻”，或“遗人迸入渤海”，惟独黑水靺鞨“完强”，沿黑水即今黑龙江分为十六个部。

以后又记载“初，黑水西北又有思慕部，益北行十日得郡利部，东北行十日得窟说部，亦号屈设，稍东南行十日得莫曳皆部，又有拂捏、虞娄、越喜、铁利等部”。

从文面看，似乎上述诸部都包括在黑水的十六部中。

可是传文在记叙开元十年黑水靺鞨酋长倪属利稽朝唐，唐在黑水靺鞨设立了黑水都督府后又附上一句：

“讫帝世，朝献者十五。

大历世凡七，贞元一来，元和中再”。

“帝世”，指唐玄宗治世，这里出现的朝贡次数应当是《新唐书》所指黑水靺鞨的朝唐次数。

可是查核以《新唐书》本传及《册府元龟·外臣部》的“朝贡四”“褒异二”等项，若仅以“黑水靺鞨”（包括“黑水”“黑水部落”“黑水羯”在内）项统计，则可考者恰好为十五次，而若包括其它“靺鞨”部，则要超出数倍，这一事实应当能够证明《新唐书·黑水靺鞨传》中的“黑水靺鞨”的十六部并非包括拂涅、越喜、铁利、窟说、郡利、莫曳皆等部。

　　高句丽亡于唐，引发东北地域各部族的移动与重组，上述诸部，除拂涅之外，均不见于此前的载籍，可能就是新生的部，或属于“离为数十部”的靺鞨诸部的成员，因无建树而湮没于史籍，却在现在登上历史舞台的。

而中原史家不可能对东北地域发生的上述转变了如指掌，所以没有作出必要的说明。

至于将拂涅等部放到黑水靺鞨传中，可能是因为这些部不比黑水部显彰，不至于单独立传；却又因与中原王朝的朝贡关系多次出现于载籍，不便抹煞，于是缀于文末。

本文要讨论的“黑水靺鞨”，是与拂涅、铁利等部同样的单位。

　　668年，唐灭高句丽，伺机恢复了对原高句丽统治地域的控制，曾经附属于高句丽的靺鞨诸部或纷纷转而依附于唐，或四分五裂，以至“寖微无闻”，惟独黑水靺鞨维持“完强”[6]。

其后不久，黑水靺鞨沿松花江、牡丹江南下，西进，隔粟末水（今松花江）与唐对峙，并终于在691年末与唐军酿成了一场军事冲突[7]。

唐王朝派靺鞨身世的将军李多祚挂帅出征，李多祚深知同族的习性，设宴灌醉靺鞨渠长，伺机将其杀掉，击破该部。

黑水失利，被迫退出拉林河一线，回缩至东流段松花江下游，今三江平原南部一带。

唐征讨黑水的结果之一，就是遏止了黑水靺鞨南下的进程。

这一场军事较量，在唐王朝完全算不上大动作，但是客观上却为渤海建国和初期的进展排除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二，渤海建国与征讨黑水靺鞨

　　698年，高句丽旧将、粟末靺鞨人大祚荣乘营州之乱东走，纠合了高句丽遗民和营州地域的汉人及其它部众，在高句丽故地树帜立国。

自号震国王。

最靠近震国，又曾经被迫依附于高句丽的伯（汨）咄、安居（车）骨、号室诸部，并入震国；对于其它靺鞨部，史籍没有明确记载，但却超级清楚地提到，与渤海建国几乎同时，黑水部也迎来了全盛期，“分十六部，以南北称”（《新唐书·黑水靺鞨传》）。

《新唐书·室韦传》载，“（室建河）水东合那河（松花江东流段）、忽汗河，又东贯黑水靺鞨，故靺鞨跨水有南北部，而东注于海”。

可见，黑水靺鞨是隔黑水自然分做南北黑水部的[8]。

　　震政权的成立，令唐王朝始料不及，唐王朝最初试图派兵将其剿除于新生，却出师不利；现在，契丹背唐转而依附突厥，唐与靺鞨间的交通路受阻，预定计划无法实施。

震因此幸免于兵祸。

以后，唐王朝迫于突厥的压力，开始调整对东北诸蕃政策，改追剿为招抚。

在此背景下，713年，大祚荣同意招安，受封忽汗州都督、渤海郡王，震也藉此去旧号改称渤海。

　　渤海与黑水均曾臣属再度壮大起来的突厥，请求突厥派直属于突厥可汗的监督官“吐屯”（吐屯－突厥的官称号，相当于唐王朝在黑水靺鞨设置的长史，对受其役使的各国实行监督。

《北史·契丹传》），寻求政治庇护，而且两部常常会同时行动。

可见，此一时期，渤海统治者面临的课题是在唐王朝与突厥的夹缝中求生存，并尽力在高句丽故地立住脚，尚无余力谋求进一步进展。

黑水也因突厥的阻力无法西向、南向进展。

所以，在渤海建国初期，至少在大祚荣时期，两边在实际利益上尚未彼此羁绊，大体上相安无事。

这也说明那时的渤海与黑水，均尚不足引发对方的警戒并组成要挟。

　　可是到渤海第二代王大武艺（719-737年）治世，形势骤变。

《新唐书·渤海传》载，大武艺“斥大土宇，东北诸夷畏臣之”。

传文中的“诸夷”是不是也包括了黑水不得而知，但尔后渤海与黑水靺鞨关系迅速紧张起来则肯定无疑。

　　《新唐书·黑水靺鞨传》载，722年（开元十年），黑水“酋倪属利稽，玄宗即拜勃利州刺史。

”这是黑水靺鞨在7世纪最后几年中与唐王朝发生军事冲突（《新唐书·李多祚传》卷一百一十第4125）、中止来往30年后，从头表明对唐的臣属。

在这一举动的背景中，一方面因素来自突厥：

在默啜可汗716年被杀，即位的毗伽可汗励精图治并再次使突厥走向强盛之前,突厥曾一度衰微[9]，这使黑水被迫再次调整对唐政策，从头与唐接近。

另一种因素就是大武艺在现在开始推行北进政策，黑水感到前所未有的要挟，被迫主动与唐接近以求政治庇护。

　　渤海的日趋壮大，也再次唤起唐王朝的忧患意识：

唐王朝实在不希望在高句丽衰亡以后，东北又出现一个壮大的，欲与其分庭抗礼的政权。

恰逢现在黑水部前来朝献，黑水与唐王朝在阻止渤海势力进展上利害一致，唐王朝找到了在从后方牵制渤海的同盟。

以夷制夷，一贯是中原王朝最为擅长的统治术。

玄宗即封倪属利稽为勃利州刺史。

“开元十三年（725年），安东都护薛泰请于黑水靺鞨内置黑水军。

续更以最大部落为黑水府，仍以其首领为都督，诸部刺史隶属焉。

中国置长史，就其部落监领之”（《旧唐书·靺鞨传》）。

唐王朝与黑水更成立了一种新的关系：

黑水在8世纪初成为唐的一个羁縻州。

唐在黑水设立黑水都督府，是为唐初在东北地域设立的三个羁縻州之一[10]，在黑水府内设置军队，也是唐王朝用以牵制渤海势力扩大的对应策略之一。

　　关于黑水靺鞨内部社会的情形，史籍没有更多记载，《新唐书·黑水靺鞨传》载“其酋曰大莫拂瞒咄，世相承为长。

无书契。

”722年，“黑水靺鞨酋长倪属利稽朝唐”，725年，唐在黑水靺鞨内置黑水府，“以部长为都督、刺史，朝廷为置长史监之，赐府都督姓李氏”（《新唐书·黑水靺鞨传》），可知，朝廷录用黑水都督府所在的部首领为都督，其它部的首领则充任刺史等，但恐怕不可能在十六部均有设置。

如此，从上述情形看来，即便黑水靺鞨本身并非是十六部联合、统一的整体，朝廷能够在其它部设刺史，说明这些部彼此之间的联系应该是紧密的。

　　唐王朝此举，与黑水对渤海形成夹击之势，大武艺固然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

渤海第一针对黑水作出了反映。

《旧唐书·渤海靺鞨传》载：

　　武艺谓其属曰：

黑水途经我境，始与唐家相通。

旧请突厥吐屯皆先告我同去。

今不计会，即请汉官，必是与唐家通谋，腹背攻我也。

遣母弟大门艺及舅任雅出兵，以击黑水。

以往黑水靺鞨赴唐，均通过渤海领，之前二者还结伴前去突厥，也是事前打过招呼的，所以在大武艺看来，黑水靺鞨事前应当通知渤海，取得后者的谅解。

渤海虽然还谈不到对黑水行使宗主权，但在相当程度上对黑水抱有优越感是很有可能的。

武艺的不快与担忧，在于黑水事前没有通报，秘密前去唐朝廷背后隐藏的机关。

　　为了不使局势进展得对渤海更为不利，也由于渤海对其他靺鞨部族征伐的成功，大武艺毫不迟疑，决定出兵征讨黑水。

可是，曾经作为人质入唐的大门艺对这次出征却没有信心，他担忧渤海此举会致使与唐王朝发生争端，而与唐王朝对立势如自取灭亡，向武艺“固谏”退兵。

武艺非但没有同意门艺的规谏，反而免去门艺军职，并派兵追杀门艺。

渤海决意用兵黑水，起因于黑水擅自朝唐和唐王朝在黑水领内设置都督府，置汉官，所以，黑水未必不向唐王朝求援；但由于唐王朝在处置大门艺事件上有失宗主国的威信[11]，在道义上已经处在藩邦渤海的下风，所以即便成心派兵参与，恐怕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史籍在记叙武艺对大门艺“固谏”大为大怒，另派从兄大壹夏代为统兵[12]后，出兵一事便没了下文。

不过，其后中原正史与大武艺治世同时期的记事中不见黑水靺鞨入唐朝贡，这或许可证明渤海实施了征讨计划，而且有效切断了以往黑水靺鞨与唐交往的信道；另外，732年，大武艺忿于门艺逃亡至唐及唐王朝包庇门艺一事，毅然派水陆两军分路攻打唐登州和马都山，大武艺勇于不顾忌背后的黑水靺鞨而把军队送到唐土进行长距离作战，这其中除去可能有突厥明里暗里的支持外[13]，恐怕还与此前对黑水靺鞨的征讨取得了成效，至少能够确保黑水不至于在此期间解决其后方有关。

　　大武艺讨伐黑水之举，使得渤海与黑水间敌对关系完全明朗化。

渤海建国后，最初的十几年里，主要忙于应付与突厥与唐王朝间的关系和争取在高句丽旧地站住脚，尚无余力谋划开疆拓土，所以，此一时期黑水靺鞨完全有条件再图南下。

在两边发生直接冲突以前，渤海与黑水都在争取控制散布二者之间的诸如铁利、拂涅和越喜等一些知名和不知名的靺鞨部或争取使其成为自己领域的一部份或跟从本部族。

所以，大武艺对黑水开战，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中间地带的那些志愿或被迫跟从黑水靺鞨的部。

渤海征战黑水的战绩，恐怕也主如果阻断了黑水靺鞨以往的朝唐路径、对那些中间部落的冲击，迫使其臣附于渤海，和遏止了黑水南下扩张的进程，史籍所谓“东北诸夷畏臣之”，其部份功效当是这时期取得的。

不过，若按传文的文面理解，中间靺鞨诸部的臣服，似乎并非都是渤海直接的武力征服的结果，有的则是在武艺对黑水的征讨中受到震慑，屈于压力被迫向渤海称臣的。

不过这些靺鞨部并无因此而成为渤海的一部份。

中原史籍诸蕃朝贡记录显示，开元年间，拂涅、铁利、越喜等部仍保有原来的部名[14]。

《唐会要·靺鞨传》载，“其拂涅、铁利等诸部落，自国初至天宝末，亦尝朝贡，或随渤海使而来”。

那个“随”字，是对拂涅、铁利诸部与渤海臣属关系的最适当的注脚。

　　铁利和越喜等部与黑水相邻，不可能与黑水没有任何联系，肯定也曾经受到黑水南下扩张的侵扰或被黑水施加过影响。

可是对于上述诸部而言，其最大的利益仍在与唐王朝的朝贡贸易上。

而要保证继续入唐朝贡，就必需处置好与渤海的关系，包括对渤海的臣服。

所以，只要渤海能够保护其免受黑水的报复，从现实利益动身，诸部肯定更愿意偏向于渤海。

如此，黑水靺鞨失去了在这些地域的威慑力。

　　黑水靺鞨受到渤海的武力冲击，其主要活动区域，已经离开初期的中心地域松花江北流段，东向到黑龙江中游即黑龙江、松花江和牡丹江三江会合处周围，向下游移动；但其势力可能还没抵达黑龙江下游近海段，因为那时在黑龙江近海处尚有郡利部等，黑水靺鞨向这些地域扩张和对上述地域的控制，或许应当求诸于“颇能讨伐海北诸部，开大境宇”的大仁秀治世及其后[15]。

三，唐王朝对黑水羁縻的终结与渤海的进展

　　735年，大武艺病死。

其子大钦茂袭位，不久即着手缓和与唐王朝的紧张关系。

而在这时，随着突厥被回纥击溃瓦解，恢复和增强缘边地域行政机构对临近蕃邦的管理也提上唐王朝的政事议程。

大致在开元二十八年（740年）年前后，朝廷敕令平卢军节度使乌知义：

“渤海黑水近复归国，亦委卿节度”[16]。

令其继续押领契丹与奚同时，又加押领渤海与黑水两蕃[17]。

这里的“渤海黑水近复归国”，是指渤海和黑水都在与唐交通断绝连年以后从头开始朝贡。

另据《资治通鉴·唐纪》（卷二一五），天宝元年（742年），玄宗置十节度，以统边军。

其中“范阳节度使制临奚、契丹，治幽州。

平卢节度镇抚室韦、靺鞨，治营州。

”内容相近的记载还见于《旧唐书·地理志》：

“平卢军节度使，镇抚室韦、靺鞨，统平卢、卢龙二军，榆关守捉，安东都护府。

”此处的“靺鞨”系何指不得其详，可是若是考虑到两年前已经肯定由平卢军节度使押领渤海与黑水，恐怕黑水靺鞨就不在此“靺鞨”之列了。

　　在平卢军节度使押领体制下，黑水势力再度抬头。

自开元二十九年（741年）至天宝十一年（752年）的12年间，黑水朝唐达五次之多。

755年（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暴发后，平卢节度体制迅速崩溃。

762年，平卢军被迫南下，在山东与本地的淄青节度使重组为淄青平卢节度使，而原来归平卢军节度使镇抚的四府，契丹和奚，由幽州的卢龙节度使押领[18]；渤海，与新罗一路改由淄青平卢节度使押领，惟独黑水靺鞨去向不明，而且以后的史料中也不复见到任何对黑水押领、管理等的记载。

而且，即便前文提到的《资治通鉴》等史籍中的“靺鞨”包括黑水靺鞨，平卢军节度使南下，改编后，也一样再也不具有“镇抚”黑水的职能。

　　这是研究唐朝羁縻府州兴废变迁的一个值得注意的事例。

但是迄今为止，乃至专事唐朝羁縻府州研究的学者也完全没有注意到，或因循《唐会要·靺鞨传》等记载，认定随着渤海对黑水靺鞨的役使，那个羁縻都督府可能就不存在了[19]。

事实上最大的可能是，处于安史之乱中和乱后的唐王朝，认定黑水业已役属渤海或被消灭；在已经无力制约渤海的情形下，表面上也只能默许那个既成事实。

安史之乱后，唐王朝一蹶不振，从此再无心经略东北，非但不复谋求与黑水靺鞨联合牵制渤海的扩张，乃至舍弃了对黑水的羁縻政策；自然，对渤海与黑水之间关系的推移也失去兴趣，黑水靺鞨在唐对周边部族的节度使押领、镇抚体制中消失，当是这种转变的反映。

至此，黑水与唐王朝夹击渤海的策划，连表面上的形式都不存在了。

　　可是，上述发生在唐王朝的这一系列变故，在渤海，可能直到762年被划归淄青平卢节度使押领以后才有所了解；不过，渤海仍是对安史之乱和黑水的新动向做出了反映。

例如，乱中，平卢军节度使曾派人到渤海动员其出兵共击安禄山，大钦茂怀疑其中有诈，拒绝派兵，且扣留了来使。

以后不久，即天宝末，大钦茂便将都城从中京北迁到了上京龙泉府（今黑龙江省宁安市渤海镇）。

这次迁都上京，从来多被看做是大钦茂远避战祸的权宜之计，可是从渤海与黑水靺鞨的紧张状态等情形看，恐怕还与渤海国家的北方防御和领土拓展有关。

　　上京，本“肃慎故地”［《新唐书·渤海传》（卷二一九）］，并非大祚荣建国之初所有，应为大武艺“斥大土宇”的战果。

渤海迁都上京后，来自唐土战乱的要挟明显减弱了，但在地理上距离黑水接近了，如此就要求在新都城之北构建针对黑水的防御系统。

第一要做的是扼住通向黑水靺鞨中心地域的交通要道，这条要道从渤海上京沿牡丹江北上，经南城子、渤海边墙而到依兰；从依兰向东北，沿松花江抵达俄罗斯伯力[20]。

目前学界普遍称之为黑水道。

1979年至1984年，牡丹江市文物管理站前后五次对该市的50千米边墙进行了调查，以为这是一条古代军事防线，防御方向在东北，为渤海时期修建[21]。

研究者对该边墙及对岸的“南城子”古城（渤海重镇渤州）的年代、性质和关系做了进一步考证，认定边墙建于渤海前期，与右岸的“南城子”一路，形成隔江呼应的配置形式，紧扼黑水道；一方面能够阻止黑水靺鞨南进，捍卫上京城，同时又能够有效地控制黑水道的交通[22]。

　　以后，渤海又在牡丹江边墙和“南城子”以北，沿江在今鹰嘴砬子小城、兴农古城、迎门石小城、沿江古城、三道通古城和五道河子古城等遗址所在地修筑了一些堡垒，稳扎稳打，向北推动，向黑水靺鞨逼近。

四，8世纪中期以后黑水靺鞨与渤海关系的推移

　　反映8世纪以后黑水靺鞨与渤海关系的资料主如果以下几则。

其一是《唐会要·靺鞨传》：

　　其拂涅、铁利等诸部落，自国初至天宝末，亦尝朝贡，或随渤海使而来。

惟郡利、莫曳皆三两部未至。

及渤海浸强，黑水亦为其所属。

（《太平寰宇记·勿吉传》同于本传，可见两史料若是不是源于同一出自，就是后者因袭、照搬前者记事）。

第二，是《新唐书·黑水靺鞨传》最末一段记载：

　　拂涅，亦称大拂涅，开元、天宝间八来，献鲸睛貂鼠白兔皮；铁利，开元中六来；越喜，七来，贞元中一来；虞娄，贞观间再来；贞元一来。

后渤海盛，靺鞨皆役属之，不复与王会矣。

另外，《金史·本纪一·世纪》（卷一）中也有记载：

　　（黑水靺鞨）开元中，来朝，……其后渤海盛强，黑水役属之，朝贡遂绝。

第一，按照以上史料记载，天宝以后，拂涅、铁利不复入唐朝贡；越喜和虞娄最后朝唐是在贞元年间（802年）。

可能能够判定拂捏与铁利在8世纪60年代后，越喜与虞娄在9世纪上半叶接踵被渤海兼并，其地成为渤海领。

这其中固然不排除史书记载可能有缺漏，但不会有大过。

而且，这些地域在渤海的15个府中都留下痕迹[23]，能够证明。

在那个意义上可能能够说，靺鞨诸部对唐朝贡断绝之日，即其并入渤海之征。

　　接下来看一下黑水的情形。

　　在入唐朝贡这一项上，开元、天宝年间，史籍可考入唐朝贡的靺鞨诸部中，黑水就显得不同凡响，拂涅、铁利和越喜等部或相伴同行，或在臣服渤海以后随渤海入唐。

而黑水却常常独自行动。

显然，那时黑水已经不可能再通过渤海境朝唐，渤海已经阻断了黑水从其领内通过的道路。

但是黑水却能够继续与唐王朝维持联系。

问题是，黑水靺鞨在不能从渤海领穿越的情形下如何抵达大唐的。

关于这一点，以下《册府元龟·朝贡四》天宝年间黑水靺鞨的朝唐记录似乎能够提供一点线索：

1六年正月，“新罗、渤海、龟兹、于阗、焉耆、牂牁、杂姓平蛮、黄头室韦、黑水靺鞨并遣使来贺正”

2七年正月，“黄头室韦、和解室韦、赂丹室韦、如者室韦、黑水靺鞨等并遣使朝贡”

3，七年三月，“黑水靺鞨、黄头室韦、和解室韦、如者室韦、赂丹室韦并遣使”

4九年正月，“黑水靺鞨、黄头室韦并遣使贺正”

5十一年十一月，“黑水羯遣使来朝”

　　从1-4能够看出，黑水靺鞨的历次朝唐都是与室韦诸部，特别黄头室韦同时而来。

《新唐书·室韦传》载“直京师东北七千里，东黑水靺鞨，西突厥，南契丹，北濒海。

”黑水靺鞨是与室韦毗邻的。

上述现象提示：

黑水靺鞨是自北向南从其西邻室韦的落坦（一说赂丹）部、蒙兀部和岭西部进入室韦境内，西南向和处在室韦与契丹和渤海三方连接部的黄头室韦合流，取陆路经营州道入唐的。

　　至于黑水靺鞨入室韦的路径，望建河流域[24]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望建河的流经地域，《旧唐书》和《唐会要》有及其相似的记载，《新唐书》与前两书稍有出入。

这里且举《旧唐书·室韦传》例：

　　其河源出突厥东北界俱轮泊，屈曲东流，经西室韦界，又东经大室韦界，又东经蒙兀室韦之北，落俎（《唐会要》为路丹，《新唐书》为落坦）室韦之南，又东流与那河、忽汗河合，又东经南黑水靺鞨之北，北黑水